但是,那野猪在屁股后面跟着,就跟一辆突突突行驶的坦克车。
尤其是受到惊吓的野猪,更是不顾一切往前冲,也不管他前面是刀山火海,大有“佛挡杀佛,鬼挡杀鬼”的气势。
那头野猪十分强壮,背上的毫毛全都倒竖起来,两只月牙形状的獠牙曝露在外面,锋利如刀。
背后一阵摧拉枯朽,那野猪连续撞断好几棵大树,瞪红双眼,撒丫子往前飞奔。
又是砰的一声巨响,野猪慌不择路,迎头撞在一棵大树干上。
野猪的冲击之势太过凶猛,树皮纷飞中,那棵大树哗啦啦倒下来,压死一大片毒虫。
我只听头顶劲风激荡,断裂的大树当空倒下。
危急时刻,阿木飞身冲上来,抱着我滚了开去,背后传来树干倒地的闷响,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阿木翻身而起,使劲将我拽起来:“继续跑!”
我心中一阵热乎,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愧疚,我是不是不应该怀疑阿木的?如果阿木有心要害我,又怎么会三番五次出手救我?wWW.ΧìǔΜЬ.CǒΜ
心有余悸地回望一眼,但见那头野猪满脸鲜血横流,一颗獠牙崩断了,深深插在树干里面。
剧烈的疼痛令野猪更加疯狂,它在地上翻了一个滚,迅速爬起来,沿途大开杀戒。
一只野狍子躲闪不及,被野猪四蹄飞扬,踩踏的血肉模糊。
还有一只鹿子被野猪从后面撞飞,锋利的獠牙径直将鹿子开膛剖腹,落下地来的时候,已然是活不长了。
我们都被野猪的疯狂劲给吓懵了,卯足劲拼命狂奔,生怕被那野猪撞上。
老猎人常说,丛林里面最不敢惹的就是熊瞎子,其次就是野猪,野猪这家伙性情相当凶猛,发起狂来谁也拦不住。而且皮厚肉糙,不怕枪子,它比熊瞎子的奔跑速度更快,而且还有锋利的獠牙当做武器,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野猪比熊瞎子更难对付。
前些年野猪泛滥的时候,经常听见有人被野猪咬死的新闻。
最疯狂的一次,野猪竟然成群结队,公然进村抢粮食吃,把一座村庄搞得鸡犬不宁,就跟鬼子进村一样。
听老猎人说,对付野猪很少正面交锋,一般都是挖陷坑,下套子。挖一个大坑,里面斜插着削尖的竹子,陷坑表面用灌木和枝桠覆盖起来,然后将野猪引诱到陷坑附近,野猪一旦踏入陷坑,就会掉下去,被坑底的竹子洞穿身体,扎成一只血刺猬。
所谓的下套子就是用捕兽夹,那种大型的精钢夹子,提前埋藏起来,然后用活物做诱饵,等野猪去捕杀活物的时候,就会被捕兽夹牢牢咬住蹄子,这种捕兽夹呈锯齿状,非常锋利,一旦夹住野猪的蹄子,基本上野猪的蹄子就废了,想跑也跑不了。
跑着跑着,就听景子一声惊呼:“不好,前面没路啦……”
景子的惊呼声由短变长,显然是掉下去了。
浓浓的黑暗中,我们也看不太清楚脚下的道路,刚听见景子的惊呼声,我们的脚下也猛然踩空,一个踉跄,倾斜着身体摔了下去。
我心中一凛,完蛋了,我们难道掉下悬崖了吗?
幸运的是,短暂的失重以后,我们重重摔倒在地上。
这里是一个陡峭的斜坡,我们收势不住,就像肉球一样,顺着斜坡骨碌碌往下滚去。
沿途不知道被磕了多少下,头也破了,手肘也掉了皮,浑身上下都是血口子,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地方,一路上的疯狂颠簸,让我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整个人瘫软成一堆烂泥,趴在地上,半晌都爬不起来。
视线模糊中,我看见那条“黑色巨蟒”,已经来到斜坡上面。
野猪不敢贸然冲下陡峭的山坡,转身想朝另外一个方向逃命,就这一耽搁,毒雾追上野猪,犹如巨蟒张开大嘴,一口“咬”住野猪。
野猪的后半截身体迅速变成焦炭,但是强烈的求生欲望,让野猪还在狂奔。
“黑色巨蟒”一口一口吞噬着野猪,终究将野猪包裹在浓浓的黑雾,再也看不见了。
我看得心惊肉跳,努力想要爬起来,刚刚撑起手肘,突然眼前一黑,哇地喷出一口鲜血,一股劲道泄走,我只觉天旋地转,扑通栽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闭眼的瞬间,我悲哀地想,我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哗啦!
冰凉的山泉从头浇下,我猛地打了个激灵,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耳畔听见猪头的声音:“醒啦!终于醒啦!”
我伸手挡着眼睛,渐渐适应光亮,眼前的世界再次变得五彩缤纷起来。
起伏的山峦,郁郁葱葱的原始丛林,透过枝桠的缝隙,只能看见巴掌大小的蓝天。
一只花背松鼠蹲在树枝上,将坚果砸在我的脑袋上,然后冲我咧嘴坏笑。
阿木将我扶起来,伸手在我背心里用力一拍,我啊地吐出一口浊气,然后剧烈咳嗽起来。
景子递给我一个水壶,我捧着水壶,一口气喝了一大半,清冽的泉水流进肚子,终于把心中的那股烦闷之气压下去。
我看了看其他人,每个人都带着伤,尤其是猪头,浑身上下贴着几十张创可贴,模样十分滑稽。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笑还好,这一笑牵扯着前胸后背都在隐隐作疼,于是一边笑一边哀嚎。
阿木说:“你不要笑,也不要剧烈运动,你的胸骨有点轻微骨裂!”
我低头一看,发现胸口捆绑着树枝,做了个简易的支撑架。
“骨裂?这么严重?”我摸了摸胸口,确实有些疼,回想起昨晚从斜坡滚下的场景,一阵心有余悸。
景子说:“其实也不是很严重,只是骨头撕开了一点缝隙,我已经给你敷上了彝族最好的草药,你只需要静养两天,就能慢慢康复了!”
我说了声谢谢,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斜坡,但见斜坡上怪石嶙峋,光秃秃的,植被很少,坡度起码有差不多六七十度,白天看上去都是危岩悚然,要想攀爬上去都很困难,怪不得昨晚那头野猪根本就不敢冲下来。
我心里暗暗说了声菩萨保佑,我们从这么陡峭的山坡滚下来,没有摔死已经是奇迹了。
山坡下面积压着不少动物的尸体,都是昨晚被毒雾逼下来的,堆了厚厚的一层。
一条涓涓细流从斜坡中央流下来,在太阳的照耀下光闪闪的,犹如一条玉带。
我们现在就在这条玉带边上,后面是陡峭的山坡,前方是黑压压的原始森林,就像一望无际的绿色海洋,一眼看不到边际。
在看清周围的环境以后,我原本那一点劫后余生的喜悦之情,也很快荡然无存,心情沉重的就像灌了铅一样。
昨晚的亡命狂奔已经让我们彻底迷失了方向,要想原路返回肯定是不可能的,先别说记不记得路,就说面前这高耸的山坡,我们这几个伤病残将肯定是无法攀爬的。后路被断,前路也不容乐观,这一大片浩瀚的原始丛林真是让人望而却步。
前方的丛林跟之前的丛林有着明显区别,这里的树木更茂盛,更大,树龄也更古老,可以说是“古木参天”。那些古木高大数十米,就像无数把撑开的绿色巨伞,枝桠相互重叠,郁郁葱葱,密不透风,树林里面还飘荡着氤氲的水汽,这里才是真正的原始森林,而先前我们走过的丛林,只能算是“深山老林”。
想要离开这里,就必须穿越前方的原始森林,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选择。
什么叫做绝境,我现在可算是深刻的体会到了。
猪头从山坡下面捡了两只死掉的野兔回来,拔毛剥皮,然后用削尖的树枝穿上,架在篝火上面翻烤。
我有些揶揄地说:“你的胃口可真好!”
猪头这种在刀尖上摸爬打滚过的人,对于生死看得好像很淡然,而且他以前摸金倒斗碰上过的困境也不少,早就百炼成钢,那心脏就跟钢铁一样坚硬,对于目前的处境他毫不在意,甚至是不以为然。
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这就是猪头的宗旨,有时候你觉得这人没心没肺,转念想想,没心没肺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野兔烤好了,外焦里嫩,撒上一些孜然粉,辣椒面,香酥可口。
猪头撕下一只兔子腿递给我:“小子,别愁眉苦脸的,就算天塌下来了,也得先把肚子填饱了!吃饱喝足,才能有生存下去的信念和勇气!”
阿木点点头,安慰我,也像是在安慰大家:“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来,咱们彝族人讲究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干!”
阿木取下腰间的酒袋子,脖子一仰,咕咚咚灌了一口烈酒。
阿木出门时候就别着酒袋子,路上的时候很少喝,因为酒性太烈。
这种烈酒当地人称为“烧刀子”,直接从酒坊里装出来的原度酒,酒精度数很高,回口醇香,喜欢喝的人都觉得比什么茅台五粮液还顺口。但是一般人喝不了,因为度数太高,喝下去的时候会有一股烧灼感,就像烧红的刀子划过喉咙,所以叫做烧刀子。
我咬咬牙,接过酒袋子,猛灌了一口,一股灼热之感从丹田升起,让我整个人重新焕发出万丈豪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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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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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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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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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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