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谷和便是没有獠牙的恶鬼。
“莫怪爷爷无情了。”谷和朝着高平轻声说道,那声音便好似阎罗那勾魂的使者在耳边的吟语。紧接着谷和突然暴起,那动作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年近八旬的老人可以做出来的。
只见谷和身形一变霎时间便来到了高平的面前。举起匕首便对着那一脸惊恐便好似待宰的羔羊一般的后生一刀划去。
原本以为一刀便可以了解了今晚的事情,结果不曾想高平忽然将头一低躲过了谷和的匕首。下一刻高平以手为爪便向着谷和的腰腹狠狠抓去。
从未料到这孩子竟然还能够反击,谷和脸色大惊赶忙朝后一退。虽然退避及时没能让高平伤到皮肉,可身上的太监红袍却还是被高平抓出了三道破损。
此时的谷和再看高平时,便发现这孩子眼中哪里来的恐惧。早前那如何羔羊一般无助的样子原来全都是装的,这后生在面对生死之时非但没有因为恐惧而让身体变得僵硬。反而还将计就计的故意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让谷和大意,进而借机发动突袭。
“后生可畏啊。”谷和微微朝后退了一步,同高平拉开了距离。
谷和的赞誉倒是发自肺腑的,这高平于同龄人相比起来确实显得非常成熟。相比较之前被谷和杀掉的九个小太监,虽然同高平一样也曾进入过紫武山研习。也同样是作为下一任锁匠的候选者,若是放在平日里,几乎没有人会在意到那个一直默默无闻只会低头做事情的高平。
然而一旦发生的突发的情况,人与人之间正真的差距便在此显露无疑。这十人乃是在同一个年纪进入紫武山研习的,可在面对谷和那近乎压倒性的实力面前,所有人的做法都各不相同。
有的因为恐惧,还没有来得及还手便被谷和一刀毙命。而有些人则是太在意生死,以至于失去了冷静的判断,倒是在进攻时破绽百出,被谷和击杀。也有人处于求生的本能,慌不择路的选择逃跑,然而这种做法无异于是放弃了抵抗,依旧难逃被谷和追上杀掉的结局。
即便恐惧已然攀上心头,也依旧能够强行的镇定下来冷静面对着强敌。不但将恐惧作为了伪装,而且还能够有胆子卖出破绽来伺机反·攻。拥有这般冷静头脑的人,这十人里便只有高平一个。
所谓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说的便是一个人是否真的有领导的潜质,不是观其顺境时的行径,而是观察他在遇到危难时是否依旧可以冷静的应对。
不过此时即便看出了高平那异于常人的领导潜质,可对于谷和来说却用处不大了。因此今晚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么高平定然不可能会活着离开。
只见谷和再次暴起,身后顿起四道玄紫色的脉门。在气机的加持之下,其身形骤然变快。
而见着谷和再一次发动攻势,高平也随即开启脉门。然而虽然高平也算是天赋异禀,可奈何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身后便只是凝实出了三道脉门,且同样为玄紫色。
谷和同高平两人所研习的功·法皆是来自紫武山,因此一门之差便是硬实力上的鸿沟。谷和一记匕首再次朝着高平袭来,后者反应不及只能强行凝实御罡来抵御冲击。
然而谷和的实力还是碾压了眼前的这位小辈,附着了气机的匕首便好似切豆腐一般的轻松破开了高平的御罡,此后便是直直的扎入了高平的左肩上。
谷和一击刺中高平,接着顺势一推将高平同匕首一起钉在了其身后的一株大树上。匕首掐着高平的锁骨让后者根本生不出一丝气力反抗。
“为什么?”临死之际,高平用着略有不甘的眼神看着谷和问道。
此时已然是胜券在握,谷和也稍稍放松了一丝警惕开始笑着回答道:“你这小兔崽子问爷爷为什么?”
谷和转过身指了指远处的马车同高平说道:“为了那车上的东西呀。你还真以为那车上装的只是些钱财吗?那你恐怕就太小看这次任务了。”
对于谷和所说,高平此时也已然明白,如果谷和是为了那车上的六个盒子而动了杀念。那么这盒子里说装的定然不可能只有黄白之物这般简单。
毕竟对于谷和这样的八旬老人来说,这种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对他根本没有任何的吸引力。那么这剩余的五个盒子里到底还有什么东西,能够让这个老者不惜以背叛他侍奉了几十年的皇家作为代价,也想要去独占呢?
此时的高平已然懒得再去想这些事情了,因为那匕首带来的伤口还在不断的向外渗着血。大量血液的流失已经让高平的脸色开始逐渐变得苍白,其意识也在慢慢变得模糊。
高平深知今日这片离着紫武山还有几百里外的荒郊野岭便是他的葬身之地。在面对着必死之局时,这位年仅十六七岁的年轻太监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坦然的接受了命运对他的安排。
不过这命运似乎更像是一个喜欢捉弄他人的顽童。总喜欢在他人感到希望的时候将那一抹微光掐灭,而在人感到绝望时又将希望重新归还。
便在谷和拔出了钉在高平肩上的匕首时,那营地上忽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呵!没想到你们这群人这么欢腾呢,这一晚上竟然全都喝趴下了?”只见一个衣衫褴褛好似乞丐般的年轻人提着一个酒葫芦疯疯癫癫的走到了营地边上。
看着那人古怪的行径便好似已经喝醉了酒一般。而且想必是醉的不清,以至于这个醉汉将满地的尸体都给误认为喝醉了酒躺在地上休息的人。
只见那醉汉随手将一具尸体给抬了起来,将嘴贴在了那尸体的耳边轻声问道:“诶,兄弟我这酒葫芦已经没酒了,你这能不能借点给我。拜托拜托了。”
然而死人怎么可能会对他做出回应。眼看着手中那具尸体迟迟不做回应,那醉汉顿时一怒将尸体超边上一丢羞恼道:“不借就不借呗,怎么还就装醉不理人了呢?小气!一点都不像是走江湖的豪爽之人!”
这醉汉好似已经醉的稀里糊涂,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远处的谷和以及高平。他叉着腰环顾了一圈营地,见着一地趴着的人没有一个出来回他的话。顿时脸上露出了一副贱兮兮的表情,窃喜道:“既然你们都醉成这幅样子了,那就容我自己去找酒喝了。同时江湖儿女想必借点酒来解解馋应该没啥事情吧。”琇書網
说着那醉汉便开始宛若逛大街一般的大摇大摆朝着营地的各个帐篷走去。只是皇家做事的太监在执行任务时自然不能饮酒误事,因此这醉汉将整个营地翻了个地朝天也没见着一滴酒。
那醉汉骂骂咧咧的走出了帐篷,随即又将注意力放在了远处的马车上。嘿嘿一笑后,便开始向着马车摇摇晃晃的走去。
原本那谷和本着不想节外生枝的态度,想让这醉汉自己离开。结果一看那人竟然盯上了装有六个盒子的马车,顿时便发作似的冲着醉汉喊道:“诶,阁下这大半夜的来到我们的营地是想做什么呢?”
一听有人搭话,那醉汉顿时一喜转身朝着谷和的方向问道:“在下这葫芦没酒了,能够向您借一点,这大半夜的没酒喝还真是难以入眠呢。”
谷和此时一边需要看着高平,因此自然是腾不出手去解决远处的醉汉。于是便只能脸上挂着笑意朝那醉汉说道:“酒在这里呢,阁下自己过来拿吧。”
一听说谷和那有酒,这醉汉顿时便屁颠屁颠的朝着谷和的方向跑去。而谷和身后的高平自然也清楚谷和的用意,于是不等那醉汉跑来,高平便急忙冲着他喊道:“阁下快跑!千万不要过来。”
那醉汉微微一愣,顿时停下了脚步。谷和见着事情败露顿时一怒,再次用着匕首将高平钉在了树上,紧接着赤手空拳的朝着醉汉飞奔而去。
见着远处的那个老头这般气势汹汹的朝着自己跑来,醉汉当场愣在了原地。
谷和跑了百步,举爪便朝着醉汉的心口掏去。这醉汉好似依旧没有意识到那死亡的临近,面对着谷和的举爪不躲不避。
谷和一见对方这呆呆的醉态心中顿时一阵轻松。想着眼前这人应该对自己造不成多大的威胁。
然而这一爪却在即将触碰到醉汉心口时突然顿住。
这并非是谷和心留善念,想着要放眼前这人一马。而是不知在何时已经有一柄长剑抵在了他的喉咙处,而这柄长剑的主人便是那痴呆似的醉汉。
“阁下这是想请我喝酒,还是想取我性命呢?”那醉汉用着朦胧的醉眼朝着谷和微微一瞥。虽然已经醉的连身体有有些站不稳了,可贴着谷和肌肤的那柄长剑却是纹丝不动。
看着眼前那人的醉态根本就不是装出来了,因此谷和根本没有料想到此人可以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出剑。因此才会大意的被对方用剑夹住了脖子。
而远处被匕首钉在树上的高平更是惊讶不已。因为从他的视角来看,那人出剑的速度已然快过了他肉眼的觉察,便好似上一刻这醉汉还在摇摇晃晃的站在原地等待着谷和那一爪的到来。而下一刻便是一柄长剑夹在了谷和的脖子上,迫使对方停手。
这两个状态便好似突然切换一般,没有任何连贯性可言。
随着这个醉汉的突然介入,使得高平好似从中看到了一抹生机,此时的他开始强忍的剧痛一点点的挣脱着匕首。
然而那把匕首巧好的卡在了高平的锁着之下。因此别说是用力,便是高平微微一动,便会感受到能够麻木大脑一般的痛楚。而且此时大量失血的他已然有些神智不明,之所以还能够保持清醒完全是靠着顽强的意志力支撑着。
谷和脖子已然感受到了那柄长剑冰冷的温度。而那个醉汉虽然双目熏熏,可是谷和丝毫不怀疑若是自己真的不顾一切的向对方动手,那么对方也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脖子划开。
迫于那柄长剑的威胁,谷和只好缓缓将手缩了回去,并装做一脸无事的向醉汉问道:“阁下不是要酒嘛。这酒就在马车里,咱家同阁下一起去取。”
醉汉眼睛顿时一亮,收回了夹在谷和脖子上的刀,兴冲冲的便向着马车的方向再次走去。而谷和则是悄然的跟在了对方的身后,开始暗自的在手上凝实了气机。
找准了一个机会,谷和将那附着了气机的爪子朝着醉汉的后背重重一拍。这般近的距离,而且还是背对着敌人,这醉汉即便有着天大的本事恐怕也难以反应过来。
眼看着即将一爪穿破对方的心口,搅烂眼前这醉汉的心脏。然而谷和却突然手掌吃痛,随即右手一轻。便看见自己的右手已然于手臂分离,霎时间剧痛开始由手臂的伤口开始向着周身蔓延,而下一刻鲜血也开始从右手臂的切口处喷涌而出。
谷和在看那眼前的醉汉,只见此人已然转过了身来。
那醉汉一脸无奈的看着谷和问道:“在下虽然醉了,但也不至于傻到别人想杀我,我还不会还手的地步。”
谷和大惊,原来这人一早便已经感受到了自己的杀气,所以早就有所防备了。谷和下意识的向后一退,同那持剑的醉汉拉开了距离,紧接着赶忙封住了自己身上的穴道止住了手臂的流血。
想必谷和那如临大敌似的表情,这醉汉脸上还依旧是那副醉醺醺的样子。他懒散的甩了甩手中的长剑,紧接着又伸了一个懒腰向谷和说道:“既然阁下动了杀心,那在下若是不礼尚往来一番,且不是落了下成?”
语毕,只听那人轻声吟道:“吾有一剑,动能追风。”下一刻身形便消失在了谷和的眼前,待谷和反应过来之际,那醉汉已然在站了他的身后,并举剑向着他的天灵盖劈去。
谷和忙动心念,赶紧举起左手以御罡地方对方的劈砍。
附着着气机的手掌同长剑一触。便听闻那醉汉又一次的轻声吟道:“吾有一剑,势可摧山!”
下一刻,对方的剑势暴涨,原本似小溪清流,而在轻吟之后却宛如洪水滔天。
面对这般汹涌的剑势,谷和手掌的御罡仅仅抵挡了片刻便被席卷。下一刻长剑迎面,谷和便被这醉汉的一剑给破成了两半。
醉汉甩了甩剑上染着的血迹,神情却是淡漠无比。似乎杀人已然是一件稀疏平常之事了。待处理干净了手中的长剑,那醉汉却忽然将眼神转向了远处还在挣脱匕首的唯一活人——高平。
“喂!”醉汉熏熏然的向着高平喊道。
后者顿时停下了挣脱的动作,一脸诧异的看着醉汉问道:“何……何事?”
“有酒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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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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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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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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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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