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这个,我后来也问过师父。”邵雍见媳妇打岔,虽然有些不满。但这出了名的妻管严自然不会在脸上显露出来。
年少的邵雍也曾问过师父,他当日是如何将万两黄金在不到半个时辰内凑齐,又是如何让邵雍心念草鱼,便可以从身后的竹娄里将草鱼变出。
周鄂并没有回答徒弟的问题。而徒弟在祈天门中待了三年后,也就不再为当年的那个问题困惑了。
其实答案很简单,周鄂算到了。
人心复杂,但在复杂也比不了天数。所以他一早便料到邵员外定然不会轻易的将儿子送给自己做徒弟,于是便提前从祈天门中支出了一万两的黄金。虽说这笔钱确实不是个小数目,自然也引起了门内一些长老的怨言,可再看看眼前这个徒弟的资质,只要将他待会祈天门就保管能让那群嚼舌根的长老们通通闭嘴。
只是后续的事情却超乎了周鄂的预想。三个月的时间过去,张温同邵雍两人的差距却由此拉开。那周鄂花万金换来的宝贝徒弟这六个月要么是上山爬树采野果,要么就是去周边的农家小院里追鸡赶猪捕蜻蜓,玩累了便赖在地上撒娇哭喊着要回家见爹娘。这一统折腾下来,饶是将周鄂给整的焦头烂额。那江湖名声显赫的相师,在这十岁孩童的面前全然就成了一个成天操心的老妈子。
而张温这个顺带收来的便宜徒弟,这六个月里却是成长喜人。苦活做的是任劳任怨,吃饭洗澡什么都能够自理,甚至还不忘帮周鄂看管邵雍。活脱脱成了小一号的管家。不但在生活上张温显露出了一种早熟的态势,而在相术的学习上也同样是天赋异禀,在周鄂三个月的悉心教导之下,还未满十岁的张温便已经能通晓基础的相术运理。更加惊人的是但凡祈天门中能找出的古籍,不管多么晦涩难读,只要这小子看过一遍,即可倒背如流。
时间一晃过去了六个月,张温的相术水平是水涨船高,其展现出的天赋着实是让一种祈天门的弟子惊掉了下巴。而被周鄂赋予了诸多期望的邵雍却还是依旧天天不务正业,书不看,课不听,照常的在林子里捉弄着花花草草。不过好在这孩子总算是不再闹着回家,也是让周鄂松了一口气。
周鄂每日都是照常的讲课。张温自然是日日听讲,不懂便问。至于邵雍则是依旧懒散,偶尔耐住性子听师父说上一段,之后便可能被某只无意间飞过的蝴蝶吸引了注意力,转而跑开玩耍。周鄂对于邵雍这般顽劣的行为却是一点都没有在意,每日讲课雷打不动,你爱听不听。对于张温的提问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这两个徒弟周鄂做的极为公正,没有丝毫的偏袒。
因此在相术的理解上,张温同邵雍之间的差距也被越拉越大。
一时间甚至让祈天门里的长老们都误以为那张温才是周鄂不辞劳苦收来的徒弟,而邵雍则是那个附带品。
莫非周鄂的摸骨识人真的出现了偏差,见着明珠没取,倒是盯上了明珠边上的顽石?一众长老们皆是冷眼看着周鄂的这一番行径,皆等着看周鄂的笑话。
可事实却是又一次给了那群旁观者一个清脆的耳光。六个月的后的某一天,周鄂照常讲课,不过来时却带了一张纸质已经发黄的图谱。周鄂将其在桌子上摊开,那图画由着无数的阴阳符号相接。从上下左右四个方位看去,便能见着四张几乎完全不一样的画面。
那画谱虽然不会动,可两个孩子却好似在其中见识到了天地命理的运转,见到了山河风水的流动,也像是窥见了天地万物的真理。
两个孩童哪里见过这么新奇的东西,便都巴拉在桌子上细细的观察着。
周鄂见两孩子都对这张图谱很感兴趣。便笑着问道:“你们可知这上面画的是什么?”
学习上吊儿郎当的邵雍自然是答不出来,而一只勤勉好学且天资聪慧的张温则在稍作了思考后便猜到:“这莫不是玄真九转的卦象图?”
周鄂含笑的冲张温点了点头,并鼓励似的让他继续说下去。
一只怕生胆小的张温,在周鄂的悉心教导下也逐渐开始信赖起了眼前这个性格儒雅随和的师父。于是便放开了胆子继续补充道:“那幅图徒儿曾在门下书院的一本古籍上听过,据说是本门先祖为供弟子学习而设的一道题目。是很多同门穷极一生都难以全数揭开的谜题。”
“不是吧,这么难的题目你让我们来做?”早就已经习惯了祈天门的生活,邵雍这孩子王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现如今同好脾气的周鄂说话更是肆无忌惮了起来。
“你这臭小子,谁说让你来解了。天天不知用功,要你解怕不是得解到猴年马月。”周鄂说罢便拿起手上的尺子冲着邵雍的额头轻轻一敲,声音响却并不痛,仅仅只是为了吓唬吓唬邵雍罢了。
周鄂说罢便再次看向张温道:“温儿你先试试,此画的难度世上罕见,为师在你师祖底下学习了十年后也还要花上近三个月的时间才将其破解,因此以你现在的资历即便解不出来也没有什么丢人的。”
两年后,张温长成一十岁。跟在周鄂身后受习的这两年,让他对相术的理解突飞猛进。即便以他这十一岁的年纪下山,以他目前的能力也完全能够担起相师的称谓。虽达不到替帝王探墓寻龙那般的资历,可是帮助一些大户人家算命理,正风水那也是手到擒来。再加上张温乃是祈天门周鄂门下两弟子之一,就算靠着整块金子招牌走出去,也定然会受到江湖豪门的追捧,无论走到何地皆会被名门大宗奉为座上宾。
至于周鄂的另一个弟子,也就是那个万金换来的邵雍,现如今却是更加的顽劣。邵雍在祈天门中处处不受人待见,倒不是说祈天门里势利眼太多,而是这邵雍平日非但不学无术,且还总是做些恶作剧作弄别人。相术不精按理说就应该被祈天门剔除,可偏偏这小子是大长老周鄂的徒弟,说白了便是个关系户。一个吃白食,还喜欢捣蛋的关系户待在门内,试想谁会喜欢?两年来出了张温和师父周鄂以外,便再无其他人会用正眼去瞧邵雍了。
随着年纪的增长这毛头小子已经学会偷看师姐师妹洗澡。虽说这小子狡诈,每次作案都难被人抓到把柄,可常言道:常在路边走,哪有不湿鞋。
果不然今日这邵雍刚想爬上房顶去偷窥众师姐沐浴时,就被早有准备的众人给逮了个正着。
碍于这邵雍是大长老周鄂的徒弟,一众内门弟子也不能对他太过放肆。可是面对这个劣迹斑斑的臭小子,众弟子也定然不能轻易就将他给放了。
打不成,难道还骂不成?
一众弟子将邵雍团团围在了里面,并开始你一言我一句的对着他便开始一顿奚落。
这邵雍本就是个没心没肺活得逍遥自在的主,在祈天门了生活了两年的时间也受过不少人的白眼。因此对于这帮弟子的辱骂也早就是见怪不怪了。只见他席地而坐,脸上竟然还摆出了一副接受君王接受洗礼一般的享受表情。
这种无所谓似的态度可算是一下子便将弟子们心中的怒火给点着了。那骂声变更加激烈,词汇用得也是更为犀利。
就在众人叫骂这那个席地而坐的泼皮无赖时,却见一个小弟子朝着他们狂奔而来。
“师兄!师兄!”那弟子气喘吁吁的来到了众人面前,脸上则是活脱脱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
为首的师兄皱眉道:“怎么了,急成这样。”
“解出来了,解出来了!”小师弟一边粗粗的喘着气,一边向着众人报喜道。
见着小师弟都已经激动的语无伦次,师兄似乎已经明白了他口中那所谓‘解出来’是个什么意思了。
只见师兄瞪大了眼睛向师弟确认到:“你是说温师弟将玄真九转卦象图破解了?”
小师弟重重的点了点脑袋,一时间众人哗然。
“温师弟来到门派才多久啊?”
“这才两年时间啊,就把玄真九转卦象图给破解了。那东西我研究了十年还没个头绪呢。”
“据说周鄂长老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才解出的。这温师弟用了两年,这天赋也是相当可怕了。”
“你别搞错了,周鄂长老当年解图是已经及冠了,而温师弟现如今才刚满十一岁。这天赋跟周长老比起来,只怕是有高不低。”
听闻张温仅仅用了两年的时间就将卦象图破解,一时间众人早就将焦点汇聚在了张温的身上。也就甚至都已经忘记了邵雍的存在。
看着儿时的一同出来的玩伴在此时被人如此追捧,顽童心中不免也生出了一丝妒意,于是便开口放出豪言道:“那胆小鬼都能解出的题目,让我邵雍来,定然也能解出。”
众人底下脑袋看了这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一眼,接着便是轰然的嗤笑声。继而转头再次讨论起了张温解题的事情。
邵雍这小子脸皮厚,被骂能当成是享受,可一见众人都不再理会自己,心中难免有些失落。于是愤然的继续喊道:“你们信不信我两个时辰就把那什么破烂的题目给解出来!”
众人对于邵雍吹牛皮的话早就是见怪不怪,没有继续再去理会他。祈天门的其他人早就已经习惯性的将当年周鄂花万金换来这个徒弟的事情给遗忘了。或许在他们眼里张温才是用万金换来的珍宝,而邵雍才是那个可有可无的附属品。
不过邵雍的这句话却是引起了内门一位长老的注意。只见他笑眯眯的走到了邵雍的面前问道:“孩子你刚刚说你可以两个时辰吧玄真九转卦象图给破解出来?”
见着有人在此时还理会自己,这邵雍即便是吹牛,那也得把牛给吹死。
只见顽童将脖子一扬面带骄傲的回应道:“那当然,这种破东西两个时辰足矣。”
内门长老好似早就洞悉了邵雍心里的想法,于是故作不信似的狐疑道:“两个时辰,你怕不是在吹牛吧?”
一见自己的谎话被人当成戳破,邵雍立马着急的肯定道:“谁吹牛了?你要把图给我我现在就解给你看。”
内门长老依旧一副怀疑的表情看着邵雍反问道:“那若是你解不出来呢?”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别人圈套的邵雍此时早就被长老的激将法给冲昏了头。一时间便激动的说道:“如果解不出来,那我马上离开祈天门。”邵雍心想着那玄真九转卦象图那么难解,整个宗门肯定都将它奉为宝物,因此这内门长老自然不可能现在就拿出一副来。
然而真品内门长老确实是拿不出来,可赝品整个祈天门却是人人皆可以使用。
待邵雍那信誓旦旦的约定一出,内门长老当即从袖子中掏出了一份玄真九转卦象图的复制品朝着邵雍的面前一摆。
这下子少年可是傻了眼。
原来这内门长老早就看着邵雍不顺眼,便借着今天的这个机会临时想出了个计谋想要将这吃白食的混混给赶出祈天门。
相师替人算卦解卦,有时难免会触及别人的秘密。守口如瓶对于相师来说便是其在江湖上生存的原则之一,因此相师恪守诚信便变得极为重要了。而在祈天门中,虽然规矩宽松人际随和,因此即便邵雍在门中犯下再多的错误,那也是可以通融不究的。但若是邵雍给出了承诺,但未守约,这边触到了祈天门的底线,因此只要邵雍没能在两个时辰下将图解·开,那这孩子就算是掌门的徒弟那也得乖乖的滚蛋。
骑虎难下的邵雍此时才意识到了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现如今知错却也已经太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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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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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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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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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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