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局的布子可谓是环环相扣,虽错综复杂可依旧还是有迹可循。本想即便不能一子定音,将李嗣除掉,但至少至少也能浑水摸鱼断掉那皇帝一条左膀右臂。老夫算到了大唐公主会南下去临安试武,老夫也算到了锁匠高平一定会救人心切离开长安,不曾想这高平竟然能抓住你的把柄,在必死之局中留下了一个气眼。唉,真的是一子失算满盘皆输。”叶羡叹息着将手中那枚始终没有落下的黑子放回了棋盒。
接着叶羡蹙着眉头看向陈贤真对其道:“你啊你,成于义,也败于义。”其话语间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不过随即又渐渐松开了眉头,嘴角带着些许苦涩的笑意继续道:“不过想来也是,若你陈贤真真的成了一个为达目的而不顾同僚死活的人,那么你西蜀白衣便不会有今日这般的修为了。人有所执方能成事,执念牵人却能灭世。这次你不但放走了高平,还搅得长安满城风雨,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西蜀棋士的嘴角此时已经笑意全无留下的只有满腹的无奈。
那西蜀白衣本就是个傲骨铮铮之辈,可在那叶羡面前却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面对叶羡这毫无火气的责问陈贤真羞愧难当,只能低头愧怍道:“是在下失职辜负了叶先生的信任,求叶先生责罚。”
“唉,”叶羡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罚你有用吗?罚了你那被关在天牢之中的十五位志士同僚便能死而复生?”
坊间只是流传着陈贤真孤身一人闯入由大唐龙诏军所镇守的天牢之中救出了西蜀的十五位志士同僚,但其实坊间的故事一直都喜欢夸大其词,因为陈贤真进入天牢时那十五名刺客均在天牢之中自裁。
那西蜀白衣靠着手中曾经断过黄河的唐刀‘霸府’一路上突破那禁卫军层层的防守直至杀到了天牢防守最为严密的底层,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所要救的人已经成为了十五具边上刺字的尸体。十五具尸体的右侧脸颊上均刺着亡蜀蝇苟。
亡蜀蝇苟!
对于这群见不得光的死士刺客来说,在他们的脸上刺伤字无异于是将自己刺客的身份写在了脸上,这种做法实际上和杀了这群刺客并无区别。高平一方面让叶羡平白的损失了十五名精锐的侦谍,另一方面又用亡蜀蝇苟来讽刺叶羡,亡蜀蝇苟,其实就是在指叶羡这一类西蜀余孽只不过是像苍蝇一般苟活在这个世界上罢了。
又回想起天牢之中见到的那一幕,跪在地上的陈贤真将手中的唐刀霸府朝地上重重一立,咬牙切齿的立誓道:“这个混账,此仇不报我日后无颜见那死去的十五名志士!”而因为立刀之时太过的用力,那手中霸府的刀鞘硬生生在房间的石板上砸出了一个小坑。
叶羡见着西蜀白衣那江湖儿女的做派,眉头不由的微微一皱,劝诫道:“高平之事固然可恶,但是当务之急还是得想个对策来破解当下的残局。那公主如今已回了皇宫,想必北莽朝廷和中原的战事会延后几年,因此李嗣已无外患。若想将这头大龙屠宰定得从萧墙之内找到能够引发的祸端。”
两人说话间,突然门外传来了敲门之声。
叶羡一顿看了看陈贤真。
后者神识一动,面色淡定的朝叶羡禀告道:“是小刀。”
见那敲门的来人并非外人,叶羡破天荒的在今天首次露出了笑颜,他朝门外喊道:“进来吧。”
那房门一推,一个少年从门外探了探脑袋,然后一刺溜的便走到了叶羡的身边,笑嘻嘻的对叶羡鞠躬行礼道:“小刀见过叶先生。”看清了那少年的脸时才发现,此人正是那日在宣城和给林文昌带好消息和坏消息的吃烧饼少年。他便是陈贤真那日在麦溪村所收的徒弟,屈小刀。
屈小刀站在边上侧眼瞥了瞥跪在地上的师父,一脸的幸灾乐祸。
叶羡看着那天真烂漫的晚辈,感觉自己也年轻了不少,笑脸盈盈的朝屈小刀问道:“小刀,有事吗?”
光乐着看自己师父受罚,差点将正事给忘了,由叶羡这么一提醒屈小刀才恍然说道:“哦,有有有,叶先生主子想让你去一趟他那儿,说今日上朝皇帝宣布了一件大事,得和您商量。”
叶羡神色顿时凝重了不少,他朝屈小刀点了点头便起身打算出门,临走前他走到了陈贤真的身边将其扶起。
“天下之大义和你陈贤真之小义,孰轻孰重?日后切勿感情用事,须记住,万事皆三思而后行。”说罢叶羡重重的拍了拍那西蜀白衣的肩膀,快步的离开了房间。Χiυmъ.cοΜ
等那叶羡离开之后,房间里只剩下了陈贤真和自己的徒弟屈小刀。
那西蜀白衣直直的看着自己那玩世不恭,心大似海的徒弟。
“师父你别这样,看的我心里渗的慌。”饶是屈小刀这般的厚脸皮也遭不住被陈贤真这么直勾勾的盯着。
陈贤真不语,依旧还是看着自己的徒弟。
“那个……叶先生年事已高,腿脚多有不便,我去扶他。”见气氛不对,屈小刀赶忙找了个理由准备开溜。
“站住!”陈贤真喝令道,前者一句话便让后者顿时肃然的站在了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看着自己徒弟一般假正经的表情,让陈贤真原本阴云满布的心情也变得开朗了一些,他淡淡一笑揶揄道:“怎么,刚刚见到为师跪着的时候不是笑的很开心嘛,现在怎么不笑了?”
见自己师父和自己开起了玩笑,屈小刀霎时又恢复了嬉笑的神色道:“徒弟哪敢笑师父呀,一定是师父您看错了。”
陈贤真摸了摸自己徒弟的脑袋,看着当年那舍身都要将全村人安葬的倔强小鬼如今已经成了如此俊朗的小伙,西蜀白衣一边唏嘘着时光荏苒,一边感慨着江湖宿留。
木落山空天远大,送飞鸿北去伤怀旧,但东望,故人翘首。
见师父眼中满是惆怅,屈小刀也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面庞转而换成了一副信任的姿态朝陈贤真安慰道:“放心吧师父,有叶先生在,一定能帮西蜀的亡魂找那狗皇帝讨一个公道回来的。”
陈贤真欣慰一笑,又摸了摸这个跟着自己已经十多年的徒弟,重重点了点头道:“我等着那天。活着的人在等,泉下的人也在等。”
至此,西蜀和大唐朝廷之间又多了一笔血债需要清算,而那“亡蜀蝇苟”宛若锁匠高平亲手射出的毒刺,狠狠的扎入了西蜀白衣陈贤真的心头。
西蜀白衣神色狠戾的看着天空喃喃,与此同时身上同时亮起了七道白虹,手中的那柄‘霸府’好似感应到了主人的愤怒,刀鞘之内霎时间便能闻觉其中刀刃的暴戾。
“高阉人,你今生若敢再踏出皇宫一步,我陈贤真定要用你的血来祭奠西蜀英灵。”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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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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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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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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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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