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更觉得一个小姑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于是带着这样矛盾的心理,他大手一指,指了个村西头的位置,道:“你们就住史家!我们村只有史阔家有这么大的地儿能塞得下你们这么大一群,钱给他们,出门右拐。”
于是就这么被打发来了史家。
但是来了之后,盛卿尘一度觉得村长说谎了。
他把他们塞来史家,不是因为什么史家地儿大,完全是因为史阔老实。
人史阔老实到,将家里唯一一间坐北朝南的大房间让出来,自己带妻子儿子去睡牛棚旁边的老屋子去了。
但是对此,夫妇两都觉得没有什么。
甚至也没有像寻常人那样,忌讳别人来家里养病。
瞥见盛卿尘有孕在身,史阔每日出去捕捞或者赶海回来的好货,他都匀一些出来给盛卿尘炖了补身子。
史阔妻子也是,说自己怀了两个,日子虽然算不上好,可是也没有像盛卿尘这么瘦过,说孕妇不不好身子,将来遭罪的还是自己。
所以不光盛卿尘,就连魏潇辛幼安卫行云几个人也很感激史阔。
他们这个小渔村里,唯一供养村子的一艘船是村里的,家家户户有份儿,所以每日大家也都要出海劳作。
卫行云他们几个闲不住,加上村长有一回过来‘巡视’,发现这几个男的体格都不错,是劳动的好苗子,于是全都被他赶出去抓鱼了。
几个少爷小姐每天回来一身荤腥不说,白天稍微偷点懒,还都要挨骂挨打。
盛卿尘倒是免除了这项‘活动’,一是因为她怀孕,史阔夫妇也不会同意让她出去。
但是话是这么说的:“我们三三儿还小,正好需要人看着,姑娘你就在家替我看看小孩子就行。”
二来村长家的老母亲那骨病,既然答应下来了,盛卿尘也没有不去的道理。
于是每天上午,识路的三三哥哥霍霍就带着盛卿尘和三三去村长家。
老骨病是个很麻烦的事情,尤其的伤风造成的骨头病变。
盛卿尘先给老人针灸,她的针灸跟别的大夫不一样,别的可能就以打通穴位为主。
盛卿尘的却是引血。
如今在小渔村里暂住下来,她就有了很多的时间研究药材,史阔的院子都被她晒满了草药。
其中有些是给上官爵恢复用的,有的便是做好了给村长母亲治病的准备。xǐυmь.℃òm
她的针进了皮肤后,过不久那处就会明显地充血变紫。
等待针拔出来,血就会顺着针口往外冒。
村长第一次见的时候触目惊心:“让你来救人的,俺娘这血流下去,还能有命在??”
“造成骨头疼痛的因素,是因为它已经骨变了,而流动在四周的血液多少带着些湿寒气,放出来,等心脏造出新的血,完成代谢,大娘就会好很多。”
这一堆说的什么村长也听不懂,对于心脏造出心的血液这种理论也是一概不通,只觉得天方夜谈。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流血过度人会死。
盛卿尘擦了手上沾上的血,轻叹了口气:“我若要害大娘,有千万种法子,何必用这种吃力不讨好的。”
她放完血也不走,指着桌上自己带来的药包,道:“给大娘用温度高一些的水泡脚,将药材放进去。”
村长他娘已经是个花甲老人,平时只能卧床,是在要下地,也得拄着拐杖。
她早就对自己的双脚丝毫没有希望,倒是见了盛卿尘特别喜爱。
“女娃儿年纪还小呢,还懂给人看病,大山,别冲人家凶巴巴的,听见没有?!”
古时候的人百善孝为先,村长就是心底有意见也不敢吐露,在他娘面前忍气吞声地点头。
原本大娘的腿不是疼就是冰凉,走路的时候更是疼的钻心刻骨。
但是盛卿尘施完两次针后,她竟然说这腿热起来了。
常人感觉四肢温度是件普通平凡的事情,而病中的人才知道,对于普通人而言的‘平常’,对他们来说多难的。
那天大娘很高兴,试着下地走了两步,虽然还是疼,可貌似也不那么钻心刻骨了。
村长虽然体味不到,但是看他娘的表情,仿似是没有之前那莫大的痛苦了。
于是这才开始对盛卿尘有了点刮目相看的意思,对她说话的时候声音终于小了一些。
但也只针对盛卿尘。
回到如今,史阔将浴桶搬了进来,又来回地往里面倒了几桶温热的水。
他一边进出,一边唠叨着:“公子可终于是醒了,我听卫公子说,你都已经昏迷快二十天了,但是好在吉人自有天相,今日就将霉运洗洗,往后平平安安。”
三三儿拍着小手在他爹屁股后边学舌:“公子可终于——”
太长了,他学不会,于是去了中间的,说:“平平安安。”
盛卿尘被他逗笑了,望向上官爵,也说了一句:“平平安安。”
上官爵张了张嘴,想说话,他刚才被盛卿尘喂了半碗药,喉咙虽然苦但是润了一些,很慢地发出嘶哑的一声:“谢谢。”
“嘘,别说话了。”盛卿尘整理着上官爵一会儿要穿的里衣,边笑:“好难听。”
衣服是卫行云差人送过来的,他不可能让上官爵穿别人的衣服。
上官爵自己也觉得难听。
恰好史阔在一旁问出他想问的:“姑娘,公子这嗓子,能好吧?”
“能出声就能恢复,如今是太久没说话,伤口又没有长好,才会这样,过段日子就好了。”
上官爵放了心。
心想若是恢复不好,往后上朝都是这副语调,他干脆直接用写的得了。
史阔将水都备好了,要带三三出去:“三三儿,跟爹走,哥哥要沐浴了。”
三三出去前望着盛卿尘,意思是姐姐不走么?
盛卿尘被小孩儿瞧得尴尬,想着要么把人哄出去再进来。
但是屋子里的两个男人各有想法——
一个拽住了盛卿尘的手。
另一个二话不说抱起儿子闷头就走。
这一刻似乎有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其实一开始我只是想让你擦个身子,但是泡澡也挺好的,我去给你拿点活血的药草加进去,就像以前——”
但是她说到这,猛地停顿了一下。
她刚刚思绪有些尴尬,完全是脱口而出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就像以前……什么?
她以前也给上官爵做过药浴这种事么?
脑子里有个片段一闪而过,快的抓不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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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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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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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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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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