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万财的分工向来明确,尚衣品这边的差虽然都是为皇帝办事的,可是稍有伺候不好就少不了挨罚。
所以黄鹤权只管这里,而万财则掌管了其余的各宫的事物,非必要,他们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今日万财却主动要替尚衣品承下罪责?
见四周纷纷投来不解的目光,上官爵上前一步,伸手攥住黄鹤权的腕子道:“进去说。”
黄鹤权屁股刚沾住椅子,便迫不及待地问:“万兄,你今日怎么回事?这康文宫可不是好招惹的。”
怎么还犯傻似的往前凑呢?
上官爵心下有主意,他要去康文宫,势必要令黄鹤权先不怀疑自己。
纵然万财和黄鹤权表面交好,可上官爵要做的事,势必不能直接向黄鹤权道出来。琇書蛧
他不是四元,四元心思单纯,而同为掌事的黄鹤权俨然已经是这宫里的老油条。
他没有二心便罢了,若是抱有什么想法,那上官爵必然连浣衣局的门都未必能踏进去。
想到此,上官爵摸到袖袋里那支随身不离的步摇,他掏了出来,在黄鹤权面前一过。
黄鹤权丈二摸不着头脑:“步摇?还是如此陈旧之物,跟步摇有什么关系?”
上官爵将步摇捏在手心,他学着万财露出一个色气的笑,“这是康文宫里一个宫女的。”
他这么一笑,黄鹤权怎么还能不明白,他捏着自己的茶壶喝了一口,凑近过来,暗示般挑眉:“怎么,人家愿意跟你那个?”
“那便要看怎么运作了。”上官爵笑:“黄兄懂的,不多见见,人家怎么会记住我?”
“嗐,万兄一表人才,还怕这个?我说今儿个怎么往我这尚衣品来呢,原来是美色当前。”
“好说。”上官爵将步摇揣回袖袋,“事情若成了,黄兄的酒是少不了的。”
他们这些个宫里的太监,难免也有被美色昏头昏脑的时候,黄鹤权怎么会不明白。
“不过,你怎么看上的是康文宫的?”他担心的是这个:“康文宫这两日出了事你知道吧?”
上官爵微微颔首:“没事,我看上的这个只是个小宫女,不会有什么摩擦。”
也是。
黄鹤权的目光从他手上的步摇收回,这东西那么旧一个,若说是定情信物也太寒酸了。
只怕那就是个康文宫里做扫撒的小宫女,内殿都进不去那种。
那自己卖给万财一个人情也就没什么,这皇宫内院,没准自己往后还有事相求他呢。
想到这,黄鹤权心下已经有主意,只是嘴上还要再逞一番:“万兄啊,这宫女玩一玩也没什么,可不要将自己搭进去了,我瞧你现在可是有些危险,那小宫女长得有这么好?”
上官爵哪知道什么小宫女,他脑内就一个盛卿尘的影子。
不论是不顾形象蹲在地上给病人换药,还是自己弄得一身伤跟他撒娇,或是围猎那天一身骑装的飒爽。
每一幕都牵肠挂肚。
他自信道:“自然是绝佳。”
“嘿,瞧你这股自信满满的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看上那个小宫女能媲美康文宫那位呢。”
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不敢随意说出主子的名号,只能那位那位的喊。
上官爵知道他说的自然是盛卿尘,于是不动声色地道:“嗯?”
“你不会没听说吧,那位的脸,可谓是倾国倾城,难怪陛下对她着迷呢。”
“你见过?”
黄鹤权嘿嘿一笑:“这倒是没有,我们哪有这个资格,不过总有在康文宫伺候的下人传出点风声来,你说,皇帝的女人,哪能不漂亮?”
他说起这话时,有些男人间心照不宣的色气。
这样谈论盛卿尘,让上官爵觉得非常、非常的反感。
他微微冷笑一声:“也要他有福消受才行。”
这话火药味十足,令黄鹤权微微疑惑了一晃,他方才没有仔细观察,现如今定睛一瞧,面前这个‘万财’总让他觉得有些怪异。
可是究竟哪里古怪,他也说不上来。
嗐,人还能凭空变了不成,一定是自己昨晚睡得晚,魔怔了。
“这话出去以后可别说了,大逆不道啊。”黄鹤权道:“那今儿个,你跟小柳你们去送这衣裳?”
衣裳洗好熏香完毕后,是由浣衣局的人送回去的,里边儿的门道也多。
比如不能频繁更换人,若是打交道的不熟悉各宫主子的性格,万一被召见到当前,也是少不了一顿骂的。
所以这常去的小柳自然不能免,顶多是将‘万财’加上罢了。
“嗯,先谢过黄兄。”
正说着话,那萍姑人也到了,萍姑是老人,资历在那儿,这几年已经不常亲自动手了。
只有遇上这种棘手的时候被请过来。
当然棘手的事情并不多,毕竟各宫娘娘们,衣服若是有损毁,都是直接扔了的。
“怎么了怎么了?康文宫那位不是金贵的很么?这沾了血的衣裳还留着?”
门外已经传来萍姑的声音,二人起身走了出去。
沾了血的衣服过了夜,还是过了两夜,这血迹都腌入味儿了,哪那么好洗。
纵然浣衣局有些特质的洗衣材料,可萍姑也不敢保证。
洗不洗的干净上官爵并不在意,他只是盯着那血迹,双眼冲红。
他自己捧着护着,舍不得摔舍不得伤的一个人,到了这儿,连血都吐过了。
“我的姑姑诶,若是容易我找您过来做什么,这可不就是棘手的事的么,您老快想想办法!”
萍姑白了他一眼:“棘手的事情知道找姑姑,我这洗了一辈子衣服临了还是洗衣服,你有没有良心!”
“那能怎么办,这挂落下来就是一整个浣衣局的事儿,主子们对这一件衣服怕是没什么,洗好了送回去也不见得穿,可万一碰上主儿心情不好,这……不就成了咱们的祸头了么?”
萍姑哪里会不明白这些道理,他们做奴才的,命贱,碰上个好点的主子还好说,碰上的若是个不拿奴才人命当回事的,那就是他们倒霉。
虽然嘴上还是骂骂咧咧,不过萍姑召集了几个小宫女想办法去了。
上官爵在檐下站了会,今日天晴,适合晾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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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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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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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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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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