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给他撑着伞的太监战战兢兢地想要跟上,无奈腿实在没有方楚辞的长,小跑着也没有跟上。
方楚辞一把捞过盛卿尘,垂了眸,表情很是不好看,大手抬高替她挡住雨,狠狠瞪向身后的宫人。
“都是做什么吃的?!这么大的雨让姑娘自己出来?!”
宫人们纷纷下跪。
盛卿尘抬起自己颤栗的手心,小心地拽了一下方楚辞的袖子,她没有完全放下心来,可是还是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她几乎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说道:“翠婉不见了。”
方楚辞表情如常,盛卿尘并没有在那上面看见一丝一毫的不自然,他只是替她抚了抚额前打湿的发:“一个下人不见了就如此着急,你是想让朕担心是不是?”
盛卿尘又重复了一遍:“翠婉不见了。”
“找找找。”方楚辞无奈地叹了口气:“朕给你找,那丫头去哪儿了?”
盛卿尘认真的看着他的脸,脑中思绪飞过,她想要找出方楚辞面上的异常。
可是没有。
一个帝皇,对一个宫人的失踪自然是不会在意,他表现的如常的样子,实在让盛卿尘联想不到他会对翠婉下手。
方楚辞接过宫人手中的油纸伞将盛卿尘罩住,准备带人回去换衣服,为了怕盛卿尘摔着,还一手牵紧了她的手。
只是一个冰凉,一个滚烫。
盛卿尘机械地跟着他走,半晌,又喃喃问:“你去哪儿了,为什么没有回来吃饭?”
方楚辞好笑:“你是不习惯我没有回来吃饭,才出来寻的?”
“我担心翠婉。”盛卿尘又道:“康文宫太黑了。”
其实宫灯已经够亮了,可她总觉得黑。
她想再去上元节那次的灯会看看,那时候整个帝都,就连街角都是亮的。
“那就命宫人们多点上几盏灯,翠婉好端端怎么会不见了?”
盛卿尘摇摇头:“就是不见了。”
她情绪低落,像是认定宿命不会将翠婉送回来了似的。
回到康文宫,宫女伺候着盛卿尘沐了浴,似乎是有心想要逗她开心,宫女说:“姑娘,瞧瞧你这肚子,好像开始显怀了呢,你生出来的殿下,一定特别好看。”
盛卿尘呆呆地坐在浴桶里,她连神色都是呆滞的。
默默小腹,两个月不到的腹中,倒是确实隆起了一块。
她突然攥着浴桶边缘,俯首,将自己的头埋了进去。
“姑娘!”
盛卿尘体会了一会儿窒息的感觉,复而又将头抬了起来,冲宫女摇摇头:“你出去吧,我自己待一会儿。”
宫女哪里敢出去,人在这呢姑娘都敢把头往水里伸。
“没事的,翠婉还没有消息,我得等她回来。”
方楚辞方才当着她的面吩咐了人下去找,他的命令没有人敢不服,太监侍卫派出去了一群。
浴桶里的水很烫,可是盛卿尘始终觉得自己热不起来,好像在这盛夏,突然流失了热源一般。
翠婉是第二天被找到的。
禀报的宫人入了康文宫就跪到在地,瑟瑟发抖不敢发声。
盛卿尘咳了两下——昨日淋了雨,果然发起了热。
她的体质并不是太弱,早上方楚辞招了太医过来把脉,说姑娘是气急攻心,才引得寒气入体。
宫女给盛卿尘端了药上来,可直到放凉了她也没有动一口,那跪地的宫人也一句话都没说。
良久,盛卿尘声色暗哑地发声:“说吧,人是死是活。”
“死、死、死了。”宫人跪地磕头:“翠婉姑娘人在千乐宫,被、被人掐、掐死了。”
盛卿尘抓住桌子边缘一角,本就病态的脸色此时更是刷白一片:她厉声问:“那是什么地方?!”
宫人越发低着头:“那处宫殿,没有主子,只有个扫洒的老太监,那老太监好色,翠婉姑娘她,她跟那老太监死在一处了。”
一起死了?!
盛卿尘像是再也忍不住,她弯腰俯身,猛然咳出一口血来!
“姑娘!!!!!!!”
永玉宫。
昨日的雨浇的到处都是一片落红和绿叶,有的飘在了池塘上,被风一吹,打着旋儿。Χiυmъ.cοΜ
姜安常走近永玉宫时,面色有些苍白。
他甚至有些脚步虚浮。
今日天不热,地上的积水还未完全散完,所以宋塔出了屋子,手上捧着一罐鱼食,蹲在池塘边喂鱼。
“怎么跟幽灵似的,摆这么副臭脸还不如滚出去,别来本将这找不痛快。”
姜安常这才似乎回过神来,他正了正面色,快步走到宋塔身边,跟他一块蹲着:“宋将军,不如你来我们东篱吧?”
宋塔挪开地方,离他一丈远,看他就跟看个神经病似的:“你们东篱缺人去招募栏上贴告示,别来找我晦气。”
“我说真的,我们给的,比之大创给你的,远超十倍,你考虑一下,仔细考虑。”
姜安常说话的时候都看着宋塔的脸,显得非常迫切。
宋塔嗤笑一声,全然当姜安常发疯。
不过今日他闲着也是闲着,与他多说两句也无妨:“你们东篱能给的,我们陛下都能给,你知道当年我与陛下出生入死几轮回,我们的命早就跟大创绑在一起了,让你家陛下没事睡觉别做梦。”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你不答应,或许真的会没命。
姜安常张了张口,最终把要说的话咽下了,神情颓废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究竟怎么了?”宋塔拧眉看他:“说的话莫名其妙,人也魂不守的。”
他站起来走过去,拎小鸡似的一把拎起姜安常的领口,将人提起来,看着他的眼睛。
宋将军的眼神是不能轻易直视的,那里头藏着太多杀伐果决,看多一眼,都会叫人觉得有压力。
姜安常别开脸。
他不可能告诉宋塔,昨日方楚辞从议事厅离开后,他心底曾划过一丝不安的怀疑。
随后他恍悟过来自己的怀疑是什么,瞬间背上的汗都惊出来。
方楚辞说的最后一句话,盛卿尘怎会知道宋塔在宫中?
想到此,姜安常顾不上别的,一路匆匆跟上了方楚辞。
不过,方楚辞并未发现他。
而后姜安常就看见了令他不能言说的一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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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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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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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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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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