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残缸,最后就得自己砸了,扔了,放在院子里碍事。
我晃着回去,瞎子于问:“没收成?“
我说:“人家拘着。“
瞎眼于说:“你再去,给十六大洋。“
我想说,你疯了,一个残缸,这不是祸害我钱吗?
我没说,忍着。
再说,打鼓儿的,今天货没扎成,至少半个月不能上门,这回头扎,不只是价高,扎不成的面儿,更高了。
想拿下,就找敲边鼓的,打边鼓儿,可是为了这么一个破缸,我真是丢不起这个人。
我回扎,老楚头一听,十六块大洋,就琢磨着,把缸都翻过来了,问我:“我不懂,你告诉我,怎么回事,我就卖了。“
我说:“就一个普通的缸,一块大洋买十个的那种,还是完好的。“
老楚头瞪着我,“哼“了一声,不相信。
老楚头是真不懂了,打鼓儿的,有这么打的吗?
老楚头说:“不卖。“
我说您留着接雨水,生虫子玩吧。
我走了,回去,瞎眼于说:“喝杯茶,回扎。“
回三扎,疯了?
这真是疯了。
我忍着。
我喝了一杯茶,回三扎。
老楚头看我,都有点傻了,我进去,老楚头给我倒水。
我说:“三十六块大洋。“
老楚头手都哆嗦了,普能人家,一个月能弄个六七块大洋就不错了,这小半年的收入。
老楚头说:“你告诉我,这缸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说:“我说过了,就是普通的缸。“
老楚头说:“你疯了?还是我有病?”
这事如果是我,我也觉得这缸不能卖,如果我也不明白的话。
这瞎眼于坑人呀!
不卖,我就走。
回去,瞎眼于说:“明天你再去扎。”
我依然没问,话到嘴边我也没问。
他还不让我跟别人说。
我出去,在街上走着,少小年背着蓝布包,从对面走来,喊我。
我们两个进胡同喝酒。
我没说扎缸的事儿,丢人。Χiυmъ.cοΜ
喝酒,聊天,少小年小声说:“下午,我们到水井胡同,打个小鼓儿。”
这是合鼓。
小酒喝得差不多了,离身,就奔着水井胡同去了。
一户人家,少小年指着说:“一会儿,我进去,你隔半个小时后,打鼓儿路过,必定叫你进去,看货,价格就是四块大洋,不能多,这个你也知道怎么做。”
少小年进去了,我就往远走,估摸着时间。
差不多了,由远及近的,打鼓儿,你不能近了打,这小鼓儿,虽然不大,但是声音传得远。
你冷不丁的在近打,如果聪明的人,就知道,做局。
我慢慢的走着,打着。
那家果然是开了门,探出头来,摆了一下手,我进去,门关上。
让我进了屋。
桌子上摆着一个木盒子,有年头了。
主家坐下,从盒子里拿出一个吊壶,有点残了。
吊壶就是烧茶的壶,老件。
多了不值,二十大洋是值的。
这少小年手是真狠,给四块大洋。
我看这主家也不明白。
我说:“这都破了,不值钱,要不你拿到晓市,或者是流离厂去卖吧。“
主家说:“虽然我是小门小户的,但是也是要着脸面的,让邻居知道了,这脸就不好看了。“
我说:“这个我怎么给价呢?说实话,收了,我们也赚不着钱,给少了您不干,给多了我不赚,怎么也得赚一个茶水钱呀!“
主家说:“您说价。“
我说:“两块吧。“
主家摇头,说:“太少了?“
主家说六块,我说:“那算了,谈不成。“
我要走,主家拉住我说:“您出价。“
我说:“四块,我就帮衬您了,您卖这东西,也是遇到了急事了,不然,谁卖这干什么呀!“
主家犹豫了一下说:“拿走。“
四块大洋放下,我真想多给两块大洋。
理不理儿,可不是那么个事儿。
我拿着东西离开,出了水井胡同,少小年说:“东西直接给出手,换点酒钱。“
少小年和我去了流离厂。
很多人都认识他,打招呼,问货。
少小年拿出来货来,二十块大洋,要的拿走。
当时就有人给钱。
我们往酒馆去,我说:“卖好了二十五以前。“
少小年说:“你得给口,给后出大货的时候,也好出,你拿拿捏捏的,以后人家也不愿意再搭理你。“
我们出货,在流离厂的居多。
喝酒,我说:“我有点心不落忍。“
少小年说:“你这样,可不行,打鼓儿的,没点狠心劲儿,到头来,倒霉的就是你。“
闲聊,天黑回德庆行,带了酒菜,给瞎眼于,聊了几句,我回家,走的时候瞎眼于告诉我,明天别忘记那事儿。
第二天,吃过早饭,就去了老楚家。
老楚头开门,让我进去,在院子里,我看着那缸就上火。
我说:“七十二块大洋。“
老楚头肯定一直在发懵中。
进屋,他儿子在屋子里,酒菜都摆上了。
我一看这架式不对。
但是,我也看出来了,不是请我的。
老楚头的儿子说:“我打听过你了,小六子,你坑我爹?还七十二块大洋,我听到着,你再加七十二也不卖呀!“
我一听说:“您留着,我回了。“
出来,看了一眼那缸,布蒙着。
我离开,回德庆行,跟瞎眼于说:“不卖。“
瞎眼于笑了一下说:“一扎看本性,二扎看人性,三扎看德行,四扎就看贪性了,你懂了?“
卧槽,这种教学的方法,也是玩得通透。
我到是觉得这瞎眼于有点本事。
我说:“您再教育我两句。“
我贱不?
瞎眼于说:“反之,打鼓儿,同理,剩下的自己琢磨去。“
我离开德庆行,打鼓儿,满街的转着,中午的时候,就买了酒菜,去那老头老太太家。
给我家的感觉,我喜欢。
和老头喝酒,听老太太唠叨,我掉眼泪了,我妈也喜欢唠叨,可惜听不到了。
喝得有点多,我离开,回家睡了。
半夜,我听到有动静,起来,往院子里看,有一个人,吓得我一哆嗦,把防身的棒子就操起来了,出来,竟然是砍儿三。
我操你九大爷的,你这是想偷我的东西。
砍儿三看我出来,愣了一下说:“六子哥,我过来看看你。“
这编瞎话你也不会编,白天你不来看我,大半夜的来看我。
半夜入宅,非偷即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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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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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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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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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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