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乐坊的时候,见惯了那些男人的脸面,从前也是个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否则她和孙玥,是不可能在武昇那样的人的手底下“讨生活”那么多年。
但此刻,她红红了眼眶。
没有了之前的那些“尔虞我诈”,她看着秀姑的眼中,满是再真实不过的愤怒和无奈:“秀姑,看着我,告诉我,你现在的生活,好吗?”
秀姑沉默片刻,却点了点头:“好。虽然我是烟花之人出身,不过我的夫君对我很好。我不能生育,但他之前有两个孩子。孩子们孝顺听话,一开始也并不接纳我。但我对他们也很好,现在孩子们长大,成家立业,都对我还不错。”
“是啊,秀姑,你很幸运,也很幸福。”
孙瑶的语气里,全都是凄苦:“秀姑,我也想过你过的这种生活。找一个能安心对我的人,我不求她对我多好。只怕不介意我们的过去,能给我一个家,就好。”
她苦涩的眼中,噙着泪水:“我或许还有这个机会,可我的妹妹,玥儿,她已经彻底没有了这个机会了!秀姑,你说这是为什么呢?难道就因为我们两个人的母亲是乐坊的女子,就因为我们两个人托生在了她的肚子里,我的妹妹就该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去,就该这么无人问津吗?”
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只有孙瑶一个人想问这句话。
她几乎是恳求着看着秀姑:“秀姑,我不想死。我也不想我妹妹死的那么无人问津,我求你了。看在我和玥儿以前也替你赚了那么多钱的份儿上,你帮帮我,也帮帮玥儿好不好?”
韩映秋自问,如果自己遇到这样的孙瑶,也是没办法拒绝她的请求的吧?
她也看向了秀姑:“秀姑,你我虽然并不相识,不过我觉得你和其他乐坊的女子不同。孙瑶她已经下定决心了,你帮帮我们,行吗?”ωωω.χΙυΜЬ.Cǒm
秀姑看得出,韩映秋不是普通的女子。
终究,她也只能叹息一声,到底对着孙瑶点了点头:“好吧好吧,我真的是拿你们没办法了!”
她反握住了孙瑶的手:“瑶儿,你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伺候武昇那么多年,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武昇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去招惹武昇,不会有好下场的!”
孙瑶的眼神,仍旧坚定:“多谢秀姑提醒。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接近武昇?”
“不对。”
韩映秋帮着孙瑶补充:“我们是想接近武夫人。”
秀姑皱了眉:“要说接近武昇,其实只要容貌好看,又会哄男人,也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但是武夫人……你们除了找我,还真是没有其他的办法的!”
她从袖子里,拿了一个帖子出来:“喏,你们瞧瞧吧。”
那是武家发出去的帖子,日子就是三日之后,元宵之前。
是武家老夫人要办六十五大寿了,果然是个大日子!
京中之人一向是最以“孝顺”为先,武老夫人的大寿,武家一定会办的奢华。
孙瑶却不明秀姑的意思,将那帖子推了回去:“可我们的身份,只怕不能去武家做客。而且他们都以为我死了,我出现在武家,武夫人就会认出我的。”
韩映秋却明白秀姑是什么意思:“我懂了。你不是让我们去武家做客,你是能想法子,让我们混进去。是以下人的名义,还是以歌舞姬的身份?”
秀姑赞赏地看了一眼韩映秋:“你们也真是运气好!说不定啊,是老天在帮着你们的!”
根据秀姑所说,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对付洛家的缘故,武家本身就出了些事情。
其中也有武静的“功劳”,让武家大动干戈地处理了一批下人。
原本武家是有时间可以慢慢地再挑选和心思的下人入府,但眼看着老夫人就要做大寿了。
大寿之后还有元宵,元宵之后是龙抬头,然后还有皇上的万寿节。
一连串的日子加起来,就武家现在的人手而言,定然是不够的。
其实武家本来也涉及了“人牙子”的生意,还常常和秀姑的夫君抢生意。
但这一次在武家“出事”的那些下人,大多都是他们的人牙行的,所以这一次武家反而不相信他们自己的人,转而找到了秀姑的夫君,要买一批家丁和丫鬟进门。
除此之外,因为知道秀姑之前是乐坊的妈妈,所以他们也正好就找了秀姑送一批乐姬舞姬进去。
如此一来,倒是能让孙瑶和韩映秋“占便宜”,趁着这个机会,进入武家。
但秀姑毕竟是常年在风月场所摸爬滚打之人,她皱眉额头,对韩映秋和孙瑶道:“不过咱们也要约法三章。第一,我将你们送进去是暂时的。你们能不要招惹其他的事情就不要,万一在武家真的出了事情,你们也不能怪到我的头上。”
“这是自然。”
孙瑶点头:“第二,就算我们出了什么事,也绝不会把你说出来。你秀姑就安安稳稳过你的日子,我们绝不会让你因为我们而被武家怀疑。”
秀姑赞赏地拍了拍孙瑶的手。
韩映秋则是笑道:“第三,不管事情做的成做不成,我们都会给你秀姑一大笔酬劳。你送我们进去的那天,我会亲自将银子带到你的面前,还请你放心。”
银子这种东西,孙瑶自然是没有的。
秀姑满意地看了韩映秋一眼:“不错,我就知道,你并非普通人。既是咱们把话都说开了,那一切也就自然好办了。明日下午,我送你们进武家。但进去之后,你们是你们,我是我。我虽在这京中只是个小喽啰,但若你们真坑害了我,我也绝不会让你们好过!”
话说在前,总比出了事之后再推脱的好。
韩映秋颔首而笑,孙瑶也点了点头,她们三人,便算是在此达成了协议。
时间不算充裕,韩映秋和孙瑶干脆也没有回到庄子上去,反而是就留在了京中,准备和置办一些需要的东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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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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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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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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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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