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映秋的声音,在明心玲听来,简直就像是一根针刺进了自己的耳朵里。
她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书生,眼神仿佛都要将这书生给吃了一般。
但洛亭阳也上前,将那书生拉扯着明心玲的手,缓缓地拉开:“走吧,去府中一叙。”
明心玲还想要在洛亭阳跟前儿保持自己的姿态,到底是没有多说什么。
洛亭阳示意小厮去帮着书生收拾东西,而后亲自将书生带上了马车。
瞧着韩映秋还站在原地,洛亭阳也皱眉:“你不回吗?”
韩映秋撇了撇嘴:“回。”
还以为他就要将自己给忘在这儿了呢!
马车上,洛亭阳倒是没有方才那么事不关己的样子了。
他细细问了这书生,大约也了解了一下。
书生所言,他名叫郑柳,就是京都人士,不过家住在京都旁边的一个小村子里。他平日里在村子里做教书先生,但也中了上一届的举人。
郑柳说,他和明心玲的相识,其实算是明心玲主动结交。
是有一次同届的举子举办的诗会之中邀请了明心玲,他们这些人都知道,明心玲是京中官员家里头请来的女先生。
郑柳第一眼见到明心玲,就有些沦陷了。
明心玲的容貌清丽,行为优雅,仿佛空谷幽兰,叫人觉得高高在上。
明心玲对郑柳似乎也有些兴趣,那一日常常找他吟诗,且夸赞他多次。
后来郑柳上京继续赶考,本住在客栈,却受到了明心玲的邀请。
说是她所在的那户人家,还有两个儿子,也需要先生单独教授,她举荐了郑柳。
于是郑柳和明心玲住进了同一户官人家里,自然关系也越发亲近。
二人都早到了春心萌动的年纪,郑柳以为他们在一起也是水到渠成。
据郑柳所言,起初他们刚刚相识的时候,明心玲对她还是十分热络的。
处处照顾,让郑柳心动不已。
他们二人甚至许下了承诺,等郑柳上了殿试,有了官职之后,就成婚!
婚书便是在当日写下,是他们二人共同签字画押了的。
但那年的郑柳,却失利了。他甚至连殿试都没能进去。其实郑柳的心里明白,是因为和明心玲的日日厮守,早就让他将圣贤书抛在了九天之外。
无心念书,自然不能有所成就。
但他对明心玲保证,三年后,他一定会努力!
只可惜,这样的保证没能留住明心玲。
第二日一早,郑柳就发现,明心玲不见了!
问了主家,主家却说早在殿试之前,明心玲就同他们说了。许州老家有要事,她教完这几日就要回许州去。
她走的突然,没有给郑柳留下半点儿音讯。
郑柳却是痴心,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明心玲。
他也辞去了主家的挽留,一路南下。
边走边打听,总算是知道了一些关于明心玲的消息。他知道明心玲回到了许州城,就住在洛家。
他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许州城遍寻不得明心玲的身影,他也没什么机会进入洛家,就只能用拦住洛亭阳的马车的这般方式,果然见到了明心玲!
说到此,郑柳一个大男人,是红了眼眶,数度哽咽了起来:“可为什么呢?为什么她竟然说她不认识我?”
韩映秋知道为什么,却不好告诉郑柳。
洛亭阳也大致明白了,微微皱了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车一路到了洛家,郑柳几乎是失魂落魄地从马车上下来。
他们的脚程要比不愿和郑柳同坐马车的明心玲快一些,所以也是先请了郑柳进正堂用茶。
整流此人虽然有些胡来,但看到洛家正堂是披挂着白幡,便也深感抱歉。
可惜,他们所有人不过刚刚坐下,忽而就从院子里跑来了个小厮:“三少爷,三少奶奶,不好了!明先生方才刚回来就哭得不成样子,此刻正是要在后院里头跳池塘寻死呢!”wWW.ΧìǔΜЬ.CǒΜ
寻死!?
郑柳倏然起身,就要急急往后院走。
韩映秋看了洛亭阳一眼,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神也看向了自己。
洛亭阳眼神冷漠,韩映秋却是有些无奈。
便是明心玲真的要寻死,他们洛家后院里头那还没有半人高的池塘又管什么用啊?
这一次,还是洛亭阳主动和韩映秋说了话:“你信郑柳吗?”
好像是在给她挖坑啊?
韩映秋反问:“你信吗?”
洛亭阳失笑,又一次看到眼前女人的狡黠,他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信七分。”
剩下的三分是什么?
韩映秋没说话,却听洛亭阳喃喃:“月遥的好友,当不至于如此胡来吧?”
剩下的三分,是他对苏月遥的信任。
韩映秋的嘴角,不由地微微勾了起来,也在提醒洛亭阳:“人都会变。”
洛亭阳点头,指了指后院:“一看便知。”
——
洛家后院里头,此刻正是嘈杂混乱。
只瞧着明心玲哭红了一双眼,此刻正站在廊中水榭之上,紧紧地抱着水榭挂着白幡的柱子,对周围想上前拉她的人喊道:“别动,你们谁都别来动我!若再往前,我可就跳下去了!”
韩映秋看了看那因为家中诸事繁多,所以已经很久无人打理的池塘,不由地嘀咕一句:“这水又脏又臭的,跳下去还不够洗的呢!”
一旁的洛亭阳你是听到了,回头看了一眼韩映秋,竟是有些失笑。
但旁人不曾听见,自有人对明心玲不停地劝说:“好姑奶奶,快些下来吧!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咱们不能下来好好说?”
明心玲等着旁人问她呢,此刻也是越发委屈了起来:“我这名声都没有了,还要性命做什么?!”
她愤怒地看向了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郑柳:“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的腌臜东西,要让我在这许州名声狼藉,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她愤然:“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乃青竹绝不容人将我弯腰践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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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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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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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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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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