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兰并没有搭话,她就是静静的听,给甄灵芝当一会儿树洞,由着她倾诉。
还以为甄灵芝会说很多,可这句过后便是短暂的沉默,她的情绪又重新掩藏了。
李英兰感觉,她是一个时时刻刻都在隐忍的孩子。
她不是她,这么活着,一定很累吧?
李英兰找不到安慰的话,说什么都太苍白无力了,俩个人一起坐坐,看着花儿在风中摇曳生姿。
“看,他们来了。”
随着甄灵芝手指的方向,符文鹤与董花生一起朝这边来,两个人说说笑笑,面上看着轻松愉悦。
李英兰主动喊:“你们累了吧?”
“不累,奶!您看文鹤哥,长大比小时候更帅气了!而且他说话好好听。”
这应该是董花生第一次听见符文鹤说话。
“文鹤哥的嗓子能治好,真是万幸,奶奶可以放心了。”
看来文鹤并没有说实话,李英兰浅笑不语。
她不提,谁也不知道其中波折,几个人坐在一起,好不热闹。
很久没有被一群孩子围着了,李英兰仿佛又回到了家里刚安顿的时候。
那会儿孩子多,日子苦了点,累了点,可是也值得回味。
现在孩子都长大了,各奔东西,又回到她的身边,想来是她们的缘分还未尽。
老天爷,想着她们呢!
“甄老爷给你说什么了?”李英兰关心。
“甄老爷只是不断的提问,我回答。但是并没有告诉我,他的评价我也不知道。”
提起功课,董花生格外严肃。
“嗯,知道了。”李英兰看向文鹤:“你可曾参加科举?”
“奶奶我没参加,回京城一直在跟和亲公主较劲,不过我爹最近在吏部,给我安排了一个差事。”
李英兰眉毛一挑,有出身的人还真是不同。
寒门子弟千辛万苦才能求到的东西,在别人那就一句话,一个人情的事儿。
“既然有了差事,你就好好在吏部干。”
符文鹤少有的表现出孩子的青涩,对李英兰腼腆的展露微笑。
“对了,你们有李长生的消息吗?我自从和他分道扬镳以后,就没有收到他的消息了。”
李英兰摇头:“我们也没有。”
“哎别想了,人和人是需要缘分的。”李英兰一句话,令其他人不再纠结。
大家留在甄府吃了午饭,氛围热热闹闹的,还把董佳音也接过来聚餐。
都是晚辈,甄老爷不掺合。
李英兰被团团被围住,跟着孩子们饮宴人难得整齐,再有李长生就更完美了。
他们的关系一如既往的融洽,好像分别的不是三年五载,而只是一日两日,亲昵得不行。
李英兰是喝醉了,被人抬着回家。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还是昏昏沉沉,她好久没有如此尽兴,吃早饭前再来一碗醒酒汤。
热闹之间,来到放榜的那天。
贡院门口,人山人海,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
这次看榜的人不要太多,绝对是临安乡试的好几倍,董家人以为自己来的够早了,等到地方才晓得,很多人在半夜就在守候了。
李英兰看着人头窜动,只觉得眼晕得不行:“你们看吧,看到了告诉我。”
这热闹,她想凑身体也不允许,这便在偏僻的角落,随便找个地方坐下,还可以乘凉。
看榜这种事儿,陈端茂有经验。
他上次替自己看,这次替师弟看,在前面冲锋,一路开道,愣是挤开好些拥挤的人群。
会试分为甲榜和乙榜,两张榜单分别录取一两百名学子,是一左一右的摆放。
考中乙榜的人好歹有举人功名,感觉自己只有举人实力的,不会傻乎乎的往甲榜那边挤。
陈端茂是直奔着甲榜去的,很显然他的期望有多高,或者说蒋知府的期望有多高。
李英兰就坐在那儿翘首以盼,算是冷眼旁观着众生百态。
一位走路需要靠拐杖,白发苍苍的老人,不知今年贵庚,他看过榜单出来,抬袖不住的抹泪。
不用多问,就是落榜了。
他旁边的妻子劝:“老头子算了吧,你已经考了三次,怎么还不死心?”
“就当个秀才挺好的,咱家日子不是好过得去吗?”
明明是安慰,却惹得老人不悦,气得不断咳嗽:“无知妇人,你懂什么?”
“秀才和举人能一样吗?”
“我这辈子就想听别人叫我一声举人老爷。”苍老的嗓音里,带着惋惜。
秀才只能称呼相公,举人才是称呼老爷的门槛,称呼变换许是大多数士子的执念。xǐυmь.℃òm
他们从李英兰旁边走过,看着一对老夫妻离开的背影,她感叹。
“活到老,考到老,太卷了。”
“陈端茂?你怎么在这?”一声尖锐到几乎刺透耳膜的质问声,引起了李英兰的注意。
她寻声看去,就见陈端茂和一位脸庞沧桑,衣着有点邋遢的年轻人,面对面的站着。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
“张举人别来无恙。”陈端茂很有风度的拱手打招呼。
那男人不屑的轻哼:“陈举人不是去吏部排队领差事了吗?”
“怎的?多年没排上号,又想重新赶考了?就你,也能考上进士?”
陈端茂不为所动的笑了:“即便没正经差事,我也有一份师爷的活儿糊口,我比不得张举人家境富裕,供得起你考会试一辈子。”
“怎么样?还未问张举人的好消息,考了两次,上甲榜了吗?”
这话似乎是诚挚的关心,但张举人觉得是讽刺,他被气得跳脚,不客气道:“关你什么事儿?”
张举人眼眸有异样滑过:“你还没回答我,不在临安好好呆着来京城干什么?又想打什么歪主意?”
李英兰仔细打量那位张举人,原来他就是从前和陈端茂一届的禀生。
张家如今在临安尚有一席之地,不过常听大家议论,张老爷年纪大了,儿子不在身旁。
活到这个岁数,未免显得寂寥。
李英兰也没见过张举人,原来他这些年一直留在京城备考,并非归家?
还想听他们说点什么,就听后赶来的符文鹤过来给她报喜。
“小花生考中甲榜92名,他可以参与下一轮殿试!不管怎么说,能更进一步是喜事!”
李英兰噌的站起来,她激动地抖了一激灵:“真的吗?中了?这次甲榜录取多少名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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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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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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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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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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