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老夫人!”
被男娃点出来的几人扑扑下跪磕头,一名妇人情不自禁的哭起来,想必就是男娃的娘。
接过牙行递来的奴契,李英兰和白薇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一家五口人。
他们回到驿馆的时候,还没有到晌午。
殷家个个忐忑不安,什么样的人家能住在驿站里面?
难道他们不是古原县人?
无人和他们解释,殷家先被打发去洗漱干净,再来找她回话。
这会儿全家人在,董有林身边跟着姓蔡的小子。
李英兰和善的朝他笑,那小子露出一口白牙:“嘿嘿,董奶奶好。”
李英兰愣了愣,这小娃挺有礼貌,不错!
一家五口再出现的时候,董家正在摆饭。
李英兰像招待客人一样,指了指单独的一桌。
“你们坐下吃,吃饱了我把奴契给你们,你们可以走,去过自己的小日子。”
交代完这一句,董家就开饭了。
霎时,这一家五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蔡小子边扒饭边东张西望,他不明白这是闹哪出,和他年纪相仿的郑菜头扯他。
“别乱看,吃你饭。”说着给他夹一只鸡腿。
李英兰笑了笑,给郑菜头夹鸡腿,董佳音见了无动于衷,继续朝她爱吃的菜下手。
若这个时候董有果和董花生在,他们一定会把碗推在自己眼前,让她不要偏心也给他们夹菜。
李英兰想起女儿小时候的霸道和独占欲,失笑的摇摇头。
重新抬起眼眸看向那一家人,还站在原地不动。
“你们要站到几时?饭菜都要凉了,想等着别人帮你们热饭菜不成?”
“不……不敢!”
这家人有爷爷带头,他们才依次落座。
看他们吃起来,李英兰继续动筷子。
吃饱了撤干净桌子,开始发卖身契。
这户人家在李英兰面前跪成一排。
“我们一家既然被夫人所买,以后就是您的仆从,我们哪里都不会去。”
说话之人是年迈的爷爷。
“我买下你们不过是因这孩子的缘故,你们的前尘往事我不清楚,断断不敢用,都走吧。”
她需要的是过去干净,原因主动交代,真心相随不会背叛的人,有点点犹豫她就不会用。
这家人倒是很爽快,听懂了李英兰的言外之意,只见男娃的爹开口了。
“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我们一家本来就是良民,老夫人请听我们一一道来。”
“好,若有虚言,我可以不要一分钱,立即把你们送回牙行。”
李英兰冷脸答复,便听男人开始叙说来历。
“我家姓殷,从前是临安人士。”
“住在城郊外的改茶村中……我爹叫殷实,我叫殷磊,我儿子叫殷平安。”
男人经过一番梳洗,可以看清楚他五官端正,又刚吃了饭,浑身有力气,现在声如洪钟。
董家人听见改茶村,顿时就咦了一声。
“快,快先扶起来!”
这是什么缘分?出门在外,让她遇见老乡了?
李英兰吩咐儿子上板凳,这家人坐稳还一脸懵的样子。
李英兰不愿过多解释,点了点下颌,示意他们继续说。
“老夫人您别看我爹年迈,从前还当过一任村长。”
“哎……只可惜时运不济,我们全家愧对村民,自愿离开村庄。”
“我们准备去投奔亲戚,没想到在路上遭遇山贼,劫走了财物,那时遇见西门官人的车驾,是他帮我们驱赶了山贼。”
“他本是我们的救命恩人,那时我们一家感恩,不知人心险恶,就说愿意当牛做马报答。”
“就这么的从临安来到古原,我们在西门家任仆人,我媳妇就是他家的家生丫鬟,从主人家姓西门。”
“西门官人今年三十有八,没想到他垂涎我刚及笄的女儿殷燕,要强迫她做妾!”
李英兰听到此处已经开始生气,先不管这话真假,她现在听着就觉得不舒服。
“你女儿殷燕现在何处?怎么发卖奴仆的时候不见她?”
“我们家不同意女儿做小,西门官人就把我女儿和我们单独关起来。”
“现在女儿被关在哪里,我们也不知道!”
“西门官人威胁我们,再不答应女儿做妾,就发卖全家,我们舍不得女儿受苦,誓死不从,我们何错之有?”
此时殷平安在旁拼命点头,他刚才就说过,他家没有错!明明是西门官人欺负他们。
李英兰挑眉,看了看在旁听故事的家人。
他们也没有遇见这等事情,个个抓耳挠腮的,不知道怎么办?
董有森倒是犹犹豫豫的开口了:“如何证明你们所言真假,如何证明你们的出身?”
“我们”这家人面面相觑,然后哎了一声。
“我们从前的户籍,被西门官人扣在手里,我们也没有办法证明自己,但是我们句句属实,若有妄言天打雷劈!”
古人……随随便便的就发誓了。
李英兰还没说要他们发誓呢!
阖了阖目,她换了一副冰冷的语调问:“你们一家因村民离开,心中可曾记恨?”
殷实和殷磊一起摇头。
旁边的老太太挽住儿媳的手臂,两个人一起埋头,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殷平安稚气的声音响起:“我爷爷常说是他能力不足,所以导致村子面临大劫,村民损失惨重,被村民撵出村就是他的报应。”
“我不这么想,可那时候我还没出生。”
李英兰开口询问:“你是怎么想?”
第一次有人愿意倾听殷平安真实的想法,平常有话他就闷在心里,今天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殷平安很珍惜机会,他郑重的说:“我爷爷不是有意害村民遭受损失,当时村长换做别人,或许也会有一样的选择。”
“既然是选择错了,那下次选对不就好了吗?”
“为什么一次选择错误,就要撵走我们全家?”
“难道一个错误,就要全盘否认爷爷以前的努力吗?”
“我从出生就在西门府当仆人,我什么都没有做错,就被村民的决定牵连,我很无辜!”
李英兰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你恨吗?”
“小时候天天恨!”殷平安说话时,他奶奶情绪激动,一直在拦住殷实,不许他打断孙子说话,看来也是恨的。
殷平安接下言:“可是,现在不恨了!”
李英兰不明白,小孩想法为何转变得如此快。
“说说理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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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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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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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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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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