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去!你看了回来告诉我结果。”董花生像无骨的软体动物,附着在床上不动弹。
甄挚说什么都要拉人起来:“我不~我们一起看。”
正说话,董花生冷不丁的一抽手臂,甄挚反而不慎栽倒在床上。
两个小孩叠在一起,面对着面,意外使气氛略显尴尬。
“哎呀,你真墨迹。”甄挚仓促地爬起来,低头整理衣摆。
甄挚停留的十几秒,董花生在一瞬间闻到了他耳后散发的清淡花香。
吸吸鼻子分辨,不是普通的香。
像是气味淡薄的花香,调和了木质香料,香气更加绵长有层次。
董花生没头没尾地问一句:“你今日擦了什么香?”
甄挚目光闪了闪,似是羞愤地瞪他一眼:“我什么香也没用!”
董花生不信:“嘁,全书院的童子,偏你身上日日生香?”
甄挚气急败坏一跺脚:“不去看就算了。”
董花生觉得莫名其妙:“我说什么了?你生气成这样?你身上不香,行了吧?”
他的口吻像是在哄弟弟,甄挚这个人冬日身染暖香,他说是因为暖手炉的炭里掺有香料。
春夏行走时有甜香,如风一阵刮过,萦绕在鼻息。
他说是自己的折扇扇骨由香木而制,自然生香。
到了秋日,董花生坐在他身边,明明闻到隐隐冷香,他说是随身锦囊,可以驱蚊赶虫。
话都被甄挚说完了,董花生无话可说。
董花生还特意去其他同窗好友身上印证过,没有哪个男子如甄挚一般香。
董花生到底是去看榜了,方桂香和李英兰也出动,贡院之外人山人海。
两块宽大的告示前面,乌压压一片人,后来的人挤不进去,开始发生推搡或者踩踏。
有些手脚灵活的开始爬树,像猴儿似的挂在树上,伸长了脖子向下看。
李英兰才走到边缘,就被人往外挤,她不由分说又挤了回去。
“诶,让一让!”
甄挚随身的小厮一手一个把阻拦的人都抓分开,开出一条细长的身位容他们过。
到了榜前,红色洒金纸上,写有一大串名字。
本次参与秀才考试的人,一共有四百多号,今年录取的名额少了,上一批择前八名,这次只择前五名。
一些已经挤进前排正在找自己名字的学子不乐意了,对着董甄两家人嚷嚷:“嗳,我说你们挤什么挤?”
一人大声嗤笑:“看你家孩子这么小,肯定考不上。”
另一人大拇指朝旁边灰蓝色儒衫少年示意一下,不屑地冷声:“看见没,我家大哥!六岁中童生,如今15岁,考了三次乡试都没有考上秀才,就凭你们家这两颗小豆芽菜?哼哼,还是乘早回家哭鼻子吧!”
李英兰随着话调转视线,嘿,此人她认得!在鸿胪书院门口开书斋的人就是他!
李英兰知道科举残酷,但没想到别人花了九年光阴都没有考上,张了张嘴讶然了一会儿。
甄挚的贴身小厮一心占位置,终于从榜前中间段像泥鳅似的滑到了榜首,他惊讶无比抑扬顿挫大呼起来。
“中了,中了!”
紧接着传来痛心疾首的唉声叹气。
“可惜,太可惜!”
甄挚和董家人被声音吸引,齐刷刷回头。
谁中了,又是谁可惜?莫非董花生和甄挚其中有一人考中秀才?
如是一想,董家人紧张无比。
李英兰和方桂香这下没闲工夫和刚才两人打嘴仗,她们毫不含蓄,嗖嗖的往榜首挤,考试榜的情况映入眼帘。
顺着第一名往下数,李英兰揉揉眼,也跟着大喜喊道:“小花生中了!”
“啊?”方桂香不识字,一把抱住婆婆的臂弯,顺着手指的名字追问:“真的中了?”
“这是我儿子的名字吗?”
李英兰乐呵呵点头不已:“是啊,小花生挂尾上榜,正好第五名。”
董家人大喜,董花生也如释重负地卸下一口气,他不用再进一次乡试受罪了。
他从小的愿望就是考秀才,现在愿望终于达成。
他还在云里雾里的时候,听见甄挚的小厮说一句:“可惜,我家公子就差两名。”
“嘶~”董花生挤过去看:“可不是吗?甄挚你考第七名,太可惜了,若是上一届取前八名,你就是秀才了!”
考试结束之后,甄挚虽然嘴上说道无所谓,自己不看重。
但发现自己和秀才失之交臂的时候,眼眸里还是闪过失落。
不过对上董花生对自己的惋惜,他笑着摇头:“以后换你对我耳提面命、谆谆教诲。”
董花生一把抱住他:“好!别气馁,你就是比我晚一届罢,以后我来监督你。”
甄挚微微一笑,没有挣脱,好一会儿,他才一拳头砸在董花生身上,“董秀才你爹娘看着呢。”
李英兰等人这会儿都沉浸在喜悦里,孩子的能力超出他们的想象,可以顺利考上秀才算是意外之喜,看他和同窗友情甚笃,都在旁边乐呵。
董花生松开甄挚,走向家人。
李英兰摸摸他的头:“好孩子辛苦你了。”
看过榜单,这会儿先各自回家,李英兰见识过文修齐中秀才的场景,知道会有衙役来送喜报,她进屋就开始包红钱。
准备好几两银子分装,敲敲打打的声音就走近了,紫云胡同的邻里小孩都围过来,衙役红光满面,站在董家门口。m.χIùmЬ.CǒM
“请问是董花生相公的家吗?恭喜董相公高中秀才!”
衙役手里端着锦盘,有一块红丝带裹着的纸,就是学子的捷报。
董家一起簇拥着董花生走出来,衙役惊讶得合不拢嘴:“是位小相公?”
李英兰喜笑颜开地请衙役们进屋喝茶,她亲自招呼,还给每个衙役都塞了红包。
衙役捏了捏发现是咯手家伙,就知道是一锭银子。
要知道今年只用走五家,这种是捞油水的好差事,比往年生生少了三家,他们还愁呢。
衙役心里对董家的大方十分满意。喝了一口茶离开,邻里们把董家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恭喜恭喜!”
“老夫人太有福气喽!”
各种吉祥话谁也不嫌少,更有甚者先一步跑回家筹备礼物,拿着礼盒上门。
董家这二手门的门槛差点被邻里踏破,西街住的都是寒门子弟,一条紫云胡同出了三名秀才,他们还是邻居,此事在临安府城,传成家喻户晓的美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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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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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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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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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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