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脸上都笼罩了一层寒霜,李英兰不知两人其中有什么恩怨,也明显察觉到他们有嫌隙。
刑具花样繁多,在杨秋花眼前流水般淌过,她早就被吓得连打了数个寒颤。
如她这般娇弱的身躯,怎么可能受得住大刑?
万万想不到自己想攀附的师爷,竟然想要她的命!那她也不顾及自己这张脸皮了!
杨秋花银牙一咬,愤恨地扭了扭脖颈:“知府大人,民妇还有证物可以呈上。”
她语气坚定,一双眸子能射出煞气,从腰间摸出一枚碧玉扳指,双手奉上。
“启禀知府大人,民妇岂敢撒谎?是师爷他用房契做诱饵,诱骗民妇在先,民妇是一时鬼迷心窍,被富贵蒙蔽了双眼。”
“若如孟师爷所言不曾调戏民妇,我一个弱质女流,岂能从他的手上取走这枚扳指?”
大堂上,所有人随着话语声齐刷刷朝碧玉扳指看过去。
他们认得出来,这就是师爷的随身之物,做不得假。
蒋世鸿缄默一会儿,忽而冷笑。
“孟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不再喊师爷,可见知府心中已有断定!
孟昊轰然瘫坐回太师椅。
扳指丢失以后,他到处寻找都没有,今早他问过杨氏,她说没有见过,原来是她藏起来了。
惊堂木啪啪啪连拍三下!
“孟昊!你欺瞒本官,与良家妇女通奸,私德败坏,此乃重罪,按照律法,剥去师爷一职。”
“来呀,拖下去杖打80大板!”
李英兰仅仅知道,通奸之罪有官律可询。
历朝历代还有民间的私刑,例如剃光头、宫刑、浸猪笼、送入寺庙修行等。
民间动用私刑,无论生死,官府可以不插手。
大堂涌上来四名大汉,将孟昊抽抬起来扭送到大院之外,将他钳制四肢按在一条长凳之上。
杖刑之人是熟手,梆梆梆几下打下去,就能叫人皮开肉绽。
除了读书时,孟昊不知多少年没有吃过皮肉之苦了。
他不吃力,唉哟受了两下,连谩骂的力气都没有,就当场撅了过去。
蒋世鸿看他不经揍,并没有叫施刑人停手,反而继续冷哼:“按律,杖责之后奸夫淫妇,一起套上枷锁,游街示众!”xǐυmь.℃òm
“打够了板子就给本官拖到牢房去!”
蒋世鸿阴鸷的眼神对上杨秋花,她被盯了一下,后背发凉。
李英兰在堂上紧闭双唇,静静听着。
事情无需她插手,足矣惊掉众人的眼球,经过抽丝剥茧明了起来,杨氏犯下的苟且之事也悉数抖落人前。
她担忧地看向儿子,辨认一番,确定儿子真的不惦记杨氏了,心里才终于放心。
他自己断了念想,好过她拿着母亲的身份倒逼儿子休妻。
若由她开口做主休妻,董有森或许会照做,心里却指不定隐隐埋怨母亲,反而生出嫌隙。
哪怕尚有一丝希翼,他们就可能藕断丝连,自己愿意放下,才是真正的放下。
蒋世鸿没有退堂休息,继续审问:“董杨氏,监守自盗,你可认罪?”
杨秋花将孟师爷视作保护伞,如今她头上没有人作保,就算她抵死不认,婆婆是个精明人,自然会有自己想不到的办法,让她无可抵赖。
自知辩无可辨,杨秋花愤然起身,想一头撞死在大堂上。
拉她去游街示众,这和要她的性命有什么区别,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啊!”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杨秋花奔到屹立的梁柱前闭上眼睛往上撞,却没有如预期一般迎来疼痛。
双臂被人左右架住,她猛然睁开眼睛,发现是两名衙役拦住她向死的心。
“放开,我不活了!”
杨秋花在大堂之上撒泼,不成体统,知府大人见状,眉宇一蹙,带着不容执拗的口吻呵斥。
“本官还没有判你,竟敢自己在公堂寻死觅活,还有没有把本官放在眼里?”
“你内窃的财物,藏匿在何处?还不从实招来?”
求死不成,杨秋花眼白一翻,一颗心大起大落,似要厥倒在公堂,她此时已没有狡辩之力,六神无主地回话:“在北街的宅院里。”
“来呀!速速去搜!”
“知府大人,民妇有话想说。”
此时,冷眼旁观的李英兰终于开腔说话:“民妇有一不情之请,还望知府大人恩准。”
蒋世鸿暴戾的神情稍微一顿,他以为老太太要给儿媳求情,虽不太乐见,但也不好当众抹了老太太的面子,便给她机会讲一讲。
李英兰先沉重地阖目稳了稳,让自己即将脱口的话不要太激动。
她目不斜视,对杨秋花不再有打骂之心,只有凉透心扉的淡漠。
“民妇想借衙门记口供的笔墨一用,我家要休了这妇人。”
蒋世鸿闻言一惊,不由得想给老太太抚掌。
这一番果断,倒合了他的心意,此妇的确不该冠着董家的姓氏受罚!
“准了!”
在角落里抄写断案口供的书官赶紧献上笔墨,李英兰也不矫情,纸铺成在地,让毛笔舔饱墨汁,洋洋洒洒的行文而下。
休书一气呵成,搁下笔墨,将纸张递给儿子。
董有森的心被伤透了,他捧着重如千斤的休书,顶着一口气亲手塞给了杨氏。
“你和我的缘分尽了!以后我们再无关系。”
花容月貌的枕边人,董有森深深地看了两眼,便坚决错开了视线。
“董有森!”杨秋花气急败坏地喊他的名字,终究没有换来男人的回眸。
李英兰在旁边看着。
放古代,老二是个不错的男人,对妻女一向照顾有加,也不曾嫌弃佳音是个女儿。
如今这场姻缘到此为止,对董家来说是另一种解脱,平头百姓家留不住这枝红杏花。
休书真的递出去,董有森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被杨氏唤名字,心骤然紧了紧,强压着不回头。
这个女人的坏名声不能影响一家人,包括小花生和女儿的前程。他绝对不能心软!
董家这边行云流水办完休妻,蒋世鸿也不含糊,拍响惊堂木开始定罪。
“杨氏犯通奸之罪,罚游街示众!犯盗窃罪,罚归还款项,舂米之刑6年!”
李英兰听了判刑,怔了怔。
舂米是一种针对女人特设的刑法,据说早在先秦时期就有,让犯错的女人不停捶打米糠脱壳,日复一日地劳作。
杨秋花这样的偷奸耍滑之人,不知道在官府受刑时会不会老老实实干活。
随着蒋世鸿一声,“拖下去!”杨秋花双脚蹬地,被两名衙役拖行下堂。
她一边被迫离开,一边奋力惨叫。
“婆婆我错了,钱我拿了,一分也没使,董有森你救我!你救救我!”
李英兰忍不住心说,是你来不及用就被逮到了吧?
大堂之外的杖责还在继续,结实的板子砸在肉上,只有闷响声。
李英兰调转眼帘去看,一片血肉模糊,她嫌恶地转头,不想再看第二眼。
孟昊受完80杖责,说不定下半身直接瘫痪。
她转头向知府行礼:“民妇多谢知府大人主持公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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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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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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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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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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