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兰打眼一瞧,自家小院里站着一位红袍玉冠、神采奕奕的小公子。
“阿奶~他叫甄挚,是孙儿的同桌!”
甄挚莫名紧张,上前拱手作揖:“李奶奶新年万福!”末了,示意小厮拿出准备好的贺礼。
受了礼数,李英兰和蔼地点头接过新年礼:“以后来家里玩,不必带东西。”
董花生推了他一把:“听见没有?我就说我奶奶和善可亲,最喜欢小孩,真的无需送礼,这下你可相信了?”
甄挚尴尬地红了耳根,听说董花生邀请自己上家里玩,他激动地挑选礼物。结果董花生说,什么也不用带,他觉得空手上门,不合礼数。
甄挚身边的小厮,埋着头用余光扫了一眼这个小院,该怎么说?甄府的下人房都比这里好,他是万万看不上的,不知为何小公子非要过来。
小厮上前耳语:“公子,既然已经来拜见过了,咱们就回去?”
董花生略显失望:“刚来就要走?不留下来吃饭吗?我阿奶做饭可好吃了!”
甄挚已经不止一次听董花生提及他奶奶,今日过来相见多半也是出于好奇,他难得偷跑出城一次,也不想立即回去便道:“吃了饭再走。”
董花生的脸色转阴变晴,高兴地领着他去其他小孩一起,到自己家鱼塘钓冬鱼,董家两兄弟陪着去砸冰。
因为要招待锦衣玉食的小食客,李英兰特地将菜式的颜色丰富起来。
鸡胸脯肉裹上蛋液和生粉,炸制金黄酥脆,用包菜丝垫底,配上番茄酱。
剩下的油不浪费,先过滤一道残渣,再拿老南瓜和面揉了,裹上芝麻炸成南瓜饼。
家里吃不完的青菜、白萝卜,切洗干净翻炒垫在锅底,上面放的是烩牛肉,架在小火炉上慢慢煨开。
等孩子们回来,收获两条半斤重的鲫鱼,拿它炖了一锅鲫鱼豆腐汤,这便开饭了。
董家过年,吃的饭菜不带重样,他们光是想一想就咽口水,一喊开饭就整整齐齐坐下。
小厮不肯同席,非要守在门口,李英兰只得单独盛一碗饭菜给他。
好奇地拿眼睛往里面打量,小厮看见他家小公子竟然和乡下人同席吃饭,他努努嘴,有点不开心。
看着饭菜的香味,他夹一块炸鸡放嘴里,荤腥的油香和鸡肉鲜嫩的汁水同时在嘴里爆开,他现在一句话埋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相较于小厮的狼吞虎咽,甄挚倒还稳得住,吃饭时细嚼慢咽,但是筷子没有停下来过。
一顿饭饱,董花生悄悄问他:“怎么样?”
甄挚眼珠子一转:“什么?”
“别装,有没有你家厨娘做的好吃?!”
甄挚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忽然展笑:“不告诉你,真想知道,你来我家吃饭啊!”
“嗳~你耍赖!”董花生气恼。
甄挚和董花生一同返回府城,这些日子,董花生早晨去文秀才家听讲,午后回乡村,他乐此不疲地奔波,多半是因为舍不得要走的两人。
转眼来到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知府下令张贴告示,元宵这日府城办灯会,董家提前来到府城,大家吃过汤圆,等天色稍暗,便一齐上街观灯。
这回元宵灯会比之中秋,办得更加盛大热闹。
街上人烟凑集,舞龙舞狮引人驻足围观。董有果提着绣球灯、董花生提的是秀才灯。每走到一处灯棚前,就有小贩问一句,是否猜灯谜。
李英兰凑趣猜了一个,没有猜中也就作罢。
倒是孩子们猜了甚多,礼物不是糖画,就是面塑,小孩手里一大把,最后拿不下,也就不猜了。
两个媳妇要去听戏文,大家自然分开,李英兰领着有果来桥上,扶着栏杆听画舫里的女子抱着琵琶弹唱灯词。
听了一会儿,她才发现董有果在出神。
顺着目光看去,在接踵喧哗的人堆里,发现了赵远的身影。
陆红秀似乎和儿子起了争执,陆红秀紧追在赵远身后,像是在极力游说些什么。
她轻拍一下有果的后背:“三丫,随娘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见李英兰走过来,陆红秀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她着急地嚷嚷。
“老姐姐,你可要帮我劝一劝啊!”
“什么事?慢慢说!”
“嗐,赵远这孩子,清闲安逸的府兵不做,非要和他的领将去边境驻扎。”
陆红秀激动地一捶手心:“你说说,我媳妇都替他相看好了,他怎么能说走就走?”
李英兰一听是大事,她看了眼默不吭声的赵远:“走,上茶楼慢慢谈。”
来到茶楼,赵远把随身的跨刀摆在桌上,李英兰还没开口劝,他便苦笑一声。
“婶子,我若留在府城,一辈子到头就是一名府兵,我想和兄弟们去边境建功立业。”
李英兰嘶了一声:“边境有何建功立业之处?”
赵远如实相告:“管我的头儿,他在边境有兄弟,近来收到书信说边境遭遇几波袭扰,全是小股人马,像是试探之举。”
“头儿从前就是战场上活下来的,他分析边境要扩军防备,若此时过去入编,定然有机会。”
说罢,他看了看自己娘,又看向董有果。
“婶子,您说我不去争一番,搏一场,岂不是妄为少年?”
李英兰听出来这是有血性的男儿。
“我知道你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可若真的要上战场杀敌,不能仅凭一腔热血,还要有保命的真本事。赵远你明白婶子的意思吗?”
“我日日习武,刮风下雪从不懈怠,至于保命的经验,有头儿在前面罩着我们,我相信他。”
李英兰沉默了一会儿,谁当兵都是从新兵蛋子开始,一步步成长为合格的兵王,赵远想去真正的战场磨砺,想法本身没有错。
不过侧目看向陆红秀,她忧心忡忡的摸样,是一位母亲担心孩子最真实的表现。
“你家远儿是个有志向的好儿郎。”
陆红秀说不出大道理,但她能分辨好歹,知道儿子说的有理,说不定在另一片天地真有崭露头角的机会。wWW.ΧìǔΜЬ.CǒΜ
看着儿子,陆红秀苦涩道:“可是我和老赵,只有这么一个孩子……”
赵远激动地朝陆红秀跪下哀求:“娘,您就让我去吧,我一定!一定活着回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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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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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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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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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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