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何人?”
年长男子挑衣一跪,朗声:“草民崔得贵,拜见青天大老爷!”
知府不听他拍马屁,黑着脸追问:“本官传的是大裕荣东家,怎么来的是你?你和崔家是什么关系?”
“启禀大人,草民是崔家的上门女婿,岳父痛失爱子,病卧在床不能前来,便嘱咐由草民走一趟。草民从前是逃荒来府城的,后来入崔府打长工,名字是老爷赐的!”
他徐徐答完,脸上全是坦然。要知道入赘当女婿,对男子来说是奇耻大辱,而他似乎已经坦然接受,不畏人言了。
知府老爷颌首,崔家的事他略有耳闻,此人倒是沉着冷静,看来崔老爷选人的眼光够毒。
“大裕荣为何状告李记,有何证据?”
崔得贵一抱拳,不看李英兰,沉声娓娓道来:“这间铺子的东家急用钱,又一直不在府城,近日托人转交店铺契约,转卖给我们了。”
“而她!”
崔得贵,指了指旁边的李英兰,也是一副不相识的摸样,忿忿指认道。
“刁妇伪造了一张凭租契书,侵占去做营生,去收铺子的账房看情况不对劲才告官。”
李英兰大怒:“你说谎!铺子的东家一直都在府城,我还见过他!我们当面签的三方契书!”
说到三方契书,知府老爷拿起桌面上摆的一张纸询问。
“你说的可是它?”
李英兰肯定地点头:“对,就是它!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xǐυmь.℃òm
崔得贵闻言不慌,反而是冷笑:“这间铺子,一直由老东家的下人在照管,必定是刁妇串通好那个仆从,他们是一伙的!”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二门听审的人中,有一个人惦着脚,高声打断:“不可能!”
“外面是何人喧哗,赶出去!”知府老爷冷脸,衙役们冲上去赶人。
“等等,请老爷明察,草民也是案情相关人!草民有话要说!”
李英兰听见熟悉的声音,一回头发现果然是郑鸣,这小子还算有点胆识。
郑鸣一把挣脱束缚,推开喝威棒跑进大堂跪下。
“草民家租这间铺子好几年了,经常见到东家,我还知道他住在哪里。”
“而且,我们之间也有一份契约,请老爷过目!”
郑鸣把押金的单子掏出来,双手呈递,知府老爷反复看了两遍继续问道。
“所以你和董家人协商,由董家人来接手余下铺子的租金,顺便可以使用?等年底你们拿回押金为止?”
“是的老爷!”郑鸣磕头。
“你说吧,你口中的东家平常住在何处?”
“在西街,白花胡同左手边第二户。”
知府老爷一挥手,衙役们出去拿人,大堂又一次陷入死寂。
不过这次衙役们回来的很快。
“启禀大人,白花胡同左手边第二户,人去楼空!小的搜查过屋子,连衣裳都没有。”
郑鸣和李英兰对视一眼,大惊失色,他们陷入死局了,莫非这将是一场糊涂官司?
这会儿,崔得贵冷笑一声道:“老爷,草民这里有凭证可以证明,白花胡同住的人不是店铺真正的东家!”
他从袖口扯出一张纸来,知府老爷一看:“是奴籍!”
“奴籍!”
二门听审的人倒吸一口凉气,现在他们也不知道谁是谁非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
有人说李英兰和奴籍的人串通好了,董家人大怒,和他们吵嚷起来。
知府老爷狠劲拍了几下惊堂木:“安静!”
大堂两排衙役,又高呼:“威武!”
二门的吵嚷声这才戛然而止。
看李英兰一筹莫展,崔得贵趁胜追击,朝知府磕头道:“求老爷还我崔家一个公道,惩治刁妇!”
知府老爷脸色不佳,他所了解的李英兰并不是坏人,他们还简单地交谈过,这位老妇是个有见底的人,断然不会用下三滥手段谋财。
李英兰看年长男子要当堂逼迫知府决断,她也不甘心就这样被泼了脏水。
“既然替真东家看店的奴才跑了,按律是不是该抓回来审问,再做决断?”
在后世她看过不少电视剧,知道古代的奴才是不可以偷跑的,如果偷跑就要抓回来坐牢。
知府老爷眉头一松,当即应声:“捉拿逃奴,此案容后再议!退堂!”
知府老爷不给崔得贵再说话的机会,宣布完立马拂袖而去。
二门聚集的百姓们也纷纷散了,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讨论。
“哎,这官司真复杂啊!”
“是啊,只有等抓住逃奴才会再升堂喽!”
“啧啧,可怜的老太太,官司一日不清楚,就一日不得归家,可怜哦!”
崔得贵最晚走出衙门,他目光巡过董家人的背影,陷入沉思。
刚才,这家人明显没有看出自己,是不是没有记住他的长相,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
他在无人处,附耳让贴身小厮去办一件事,小厮细听之下,脸惨白一片。
崔得贵不由分说地怒瞪,然后又从袖口摸银子许给他,小厮这才缓和些,颤抖双手接过。
反观李英兰又被押送回昨日呆过的牢房,但很快有人来找她。
牢房走进来的中年男子,身着锦袍头顶东坡帽,狱卒对他奉承不已,李英兰升起了警惕心:“你是谁?”
来人道:“你无需管我是谁,来人把她的眼睛蒙上带走!”
李英兰毫无还手之力,如刀俎上的鱼肉,被人蒙住眼睛一路押送。
从地上走过的路可以判断,她在去往很好的地方,因为她走过了碎石子铺成的路,然后走了一截鹅卵石路,最后走了很长很平坦的青砖路。
现在她站的地方周遭是暖香一片,她一进来身子就不僵了。
蒙在眼睛上的黑布被人拿开,她不适应光线,眯了眯眼睛,终于看清楚周遭的景象。
这里是一间待客的堂屋,面前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丫鬟婆子站在一排,低眉垂眼地不看她。
还是刚才的锦袍男子,他一抱拳道:“请用膳!”
“这是哪里?”不问清楚,她不敢接受突如其来的善意。
“您别问,吃好了有人伺候您沐浴休息,在案子没有查清之前,您就暂且住在这里,无需留在牢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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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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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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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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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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