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兰冷哼一声,勾唇讥笑:“我家行得端做得正,你们有什么罚酒给我吃?”
曹二郎上次来就没有讨到便宜,他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劲,再次交锋,看董家人跟茅坑的旱屎一样硬,他索性大喊:“去把我姐夫找来!”
李英兰眸子里滑过一丝诧异,曹二郎的姐夫正是曹莺儿的丈夫,传闻中里正的副手,此人回村了?
曹家队伍里有人一溜小跑离开,董家门口两边人陷入僵局,曹家姑爷来得倒快,李英兰总算见到了这位传说中专管赋税的户长。
只见他朝董家大摇大摆地走来,曹家人全迎上去恭维他。
等人近前,李英兰细看他的打扮。
肥墩墩的身躯一脸横肉,嘴角处一颗黑痣,一把紫砂壶不离手,一袭半旧的常服,头顶纱罗幞头。这顶帽子十分别致,她在府城见过几次,是有官职的人们戴的。
“哼,在家都不肯脱官帽,可见是个官迷。”
李英兰对此人有了初印象,对方也在打量她。两个人眼神交锋,曹二郎朝自家姐夫告状。
“姐夫,这家外来户欺负人,害我在村长跟前落面子!”
董有森看他翻旧账,马上出言打断:“上次的事情你还好意思提?”
“我家借两斤,还两斤,现在是你们不愿要。”
户长刚进家,就听自己媳妇抱怨村里收容的灾民给她气受、下她的面子,即便今日曹二郎不请,他也要专程来会会。
户长转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斜着眼角睨人,用一贯傲人的语气道:“无论是借钱还是借粮,连本带利是规矩,外来户也得守规矩,是不是?”
他话音刚落,身后一众曹家人整齐划一地答是。生怕声音小了户长不满意,个个中气十足,引得周围的邻居们探头探脑。
董家是第二次被一帮粗汉子围住,这次和上次不同,他们有了主心骨。
李英兰却不想服软,不乐意被他们牵着鼻子走。若她今日付了利息,那其他的借粮户岂会罢休?
她不允许董家有还不完的烂债。
李长生挤开人堆跑进门,李英兰再问一遍当日的情况,心里有了成算。
“什么规矩不规矩?我们家借粮的时候,没听说过,现在也一概不认。你们真要是有理的,大可以上衙门告我们!”
李英兰还不信了,凭他是个小小的户长,也能把黑说成白?
户长没想到自己的名头根本没有震住人,他可是专管赋税的官儿!十里八村的谁敢得罪他?
户长气笑了:“真以为有村长给你们撑腰,就敢和我一叫长短?那你们可就巴结错人了。”
李英兰挺直腰板,淡漠地瞟了他一眼:“我董家不会巴结人,也无需巴结人。”
户长冷哼:“连本带利是不成文的规定,你们要想在改茶村的日子好过,劝你们别得罪本老爷和曹家,否则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一个小小的户长也敢自称老爷了,李英兰嗤鼻一笑,对他的威胁之言置若罔闻。
“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没有规定,在我这儿通通不好使!”
户长显然许久没有被人当众驳面子,这次他气红了脖子:“现在挺有骨气,等着吧,有你们求爷的时候,现在20斤粮食舍不得给,然后别说爷不照顾你们。”
李英兰不知他所言的照顾具体指什么,但她不愿不明不白地退步,一步退,步步退,她家日子要没法子过了。
“老大,给他们两斤米,送客!”
李英兰看他家门外又被村民包围看戏了,她不喜欢受人关注,不愿和人纠缠不休,扯不清楚的糊涂官司,说多了就是浪费力气。
董有林板着一张脸,把装有两斤米的粮袋抛出去,也不管是否有人接,直接转头回家关门。
“姐夫!你看他们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
曹二郎气急了,这次连他姐夫也受气了,这个董家真的欠收拾!
户长是个注意自身体面的人,纵使心里的怒意已经翻江倒海,但他面上却还能稳住。
“先走。”
“姐夫,咋能就这么走了?”
曹二郎第二次被董家人下面子,姐夫好不容易回来,他还指望着姐夫给自己撑腰啊!
“我才回来,她家是什么情况,你们细细给我说来,容后再做计较。”
户长是里正的得力助手,没有点头脑和心眼是干不来税收的,他阴冷着一张脸,目光扫向围观村民,众人鸟兽四散,他们都是在乡土刨食的庄稼人,不敢得罪户长。
“我倒要听听,董家人有什么底气和我叫板。二郎走,上你家喝酒!”
曹莺儿没等到丈夫回来就临盆了,现在家里有奶娃娃不能酒气熏天,故而户长选择到娘舅家。
一张小几,几碟小菜,一壶烧酒,曹二郎和姐夫推杯换盏,不吐不快。
户长几杯黄酒下肚,脸没红一下,他沉声道:“照你这么说,董家人是经商的好手,短短数月,就挣了旁人一辈子攒不够的家资?”xǐυmь.℃òm
“可不是吗?她一个寡妇人家,空手带着儿孙来咱村,现在田地耕牛都有了,以后她家只怕会越来越富,咱们现在不弹压他们的气焰,曹家在咱们村的地位岌岌可危喽。”
户长愤恨地痛饮一杯之后道:“哼,不着急,富才好,她家的人和地越多越好,我自有办法还这一报。”
……
曹家人离开,陆红秀来了。
她顾不得寒暄,一把抓住李英兰的胳膊问:“你是不是开罪户长了?”
李英兰没有挣脱,而是奇怪地眨眨眼:“这叫什么话?明明是他们恃强凌弱!我不过是反抗了两句而已!”
“啊哟!你啊你!得罪人了!户长他一贯有毒蛇的外号,为人阴毒狡猾,小心他借故报复你!”
陆红秀急急忙忙地过来,一问之下脸色难看至极。
李英兰不解老姐妹的意思“我家的田地近几年都是免税的,我有何惧?”
“他啊,不仅管理人头税、田地税!连徭役、兵役、戍役都管!总之和税沾边的活儿,都有户长!若哪天知府大人一声令下加赋税,咱全村都得看他脸色,他的实权大着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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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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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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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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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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