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哦。”
然后他告诉江清沂:“能忍吗?不能忍的时候说话。”
江清沂朝人家点头哈腰:“没事!没事没事!您忙您的!我不浪费您宝贵时间!”
人哗啦啦地散了场,江清沂这才长出一口气,也莫名其妙问云栾煜:“你干吗?我刚问你话你怎么不搭理?”xiumb.com
她看不太清,云栾煜的面孔在她眼前有些模糊,她分辨不出他的表情。
云栾煜对她抬起手,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江清沂用力眨眼,低下头又抬起来,还是问:“啊,我的眼镜儿吗?你拿了啊,给我给我。”
云栾煜朝她扑过来,焦急的面孔瞬间在他眼前无限放大,把江清沂吓得直往后躲。
云栾煜还冲她嚷嚷:“江清沂!江清沂你怎么了!你看不见吗!”
江清沂叹气:“哎呀,你把眼镜儿给我,我不就看见了吗?”
云栾煜把手里的东西按在她手心:“这不是眼镜儿,这是你手机。”
江清沂下意识地摸了两把,翻个白眼:“你没事儿看我手机干啥,放心吧没有帅哥的照片儿!”
云栾煜粗重地呼吸,呼地起身,站到窗口,屁股冲着江清沂。
江清沂叹气:“又生气了,气大伤身知道不,栾煜?栾煜?”
云栾煜不转身,赌气说:“我身体好着呢!”
江清沂抿嘴笑笑:“嗯,你气大,我伤身啊。”
她放低了态度讲温柔的话,云栾煜难过了,附身过来,坐在她床边儿不吭声。
江清沂笑他:“好啦,知道你担心我,我没事儿。”
她掏出手来想摸云栾煜,发现手又抖得厉害,愣了一下,还是放在云栾煜手背上。
云栾煜低下头,攥住她冰冷的手。
江清沂说:“所以我的栾煜怎么了?为什么不好好上班?请假啦?”
云栾煜低着头说:“没有,不干了。”
江清沂把眼睛瞪大了:“什么东西?不干了?”
她差点接不上气来,但是云栾煜没哄她,冷着声音说:“对,不干了。”
江清沂真觉得自己要气绝:“云栾煜!你胡闹!这怎么,怎么还越学越任性、任性了呢?”
云栾煜扭过脸,瞪着她说:“怎么?我怎么就任性了?我为什么不能不干了?”
江清沂愤怒地把手抽出来,指着他命令:“你!你不许!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
她的手指不明白,摇晃得仿佛得了帕金森。
云栾煜鼻子发酸眼底滚烫,抬高了声音说:“就不干了!你病成这样!我怎么干!”
江清沂仰天叹息:“不是,我看我的病,你上你的班,这又不矛盾,你为了我胡闹,那就是瞎胡闹!”
云栾煜说:“为什么?因为打算好了是吗?你打算两个月之后就跟我分手?!还是你打算告诉我说,你,你最多,最多再有两个月,就,就不要我了?”
他从怒吼开始,声音渐渐转轻,尾声哽咽,几乎在空气中消散,被吞噬了那个他要提的问题。
他说不出口,那个字太沉重。但是江清沂是多明白的人,立刻就想通了:“栾煜。”
她叫完他,终于是沉默了一会儿,柔声道:“你这是跟谁新学的毛病,还知道查我手机了。”
云栾煜听见她低着嗓子讲话,心里好像有把刀在转着圈儿地挖,重又攥紧了江清沂的手,服软地坦白交代:“江清沂,江清沂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收回那个话,告诉我你不是那个意思,小雷为难你我知道了,我不是因为你生病才不干的,我是受不了他们那样说你,我才不干的。”
其实,无论是小雷,还是云栾煜的合作伙伴,他们能说江清沂什么呢?
江清沂作为当事人都能想像得出,人家其实,并没有说她什么。
她和云栾煜之间的关系,他们自己觉得曼妙,不可言说,但是放在普通人眼里,那就是荒诞而离经叛道。
说白了,他俩要是时尚魔头,画家诗人,没事搞搞行为艺术,那这个事儿还没这么严重。
偏偏云栾煜不行,他是个公司领导,顶着保家卫国的责任,无论于公于私,都不可以做这种违法乱纪的事儿。
他的合作伙伴没告发他,没抓了他去治疗精神病,仅仅是批评教育,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何况人家还说:“江小姐是个好姑娘,做的工作也好,也善良,既然大家都是正派人,就不要搞腐化堕落!要积极正面,不要学社会上小青年心血来潮的那一套。”
所以,说到底,这些话在江清沂耳朵里听来,真的没什么。
她听过比这严厉得多的多的警告,受过比这残酷百倍的污蔑苛责。她想得开,也接受得了。
所以她就劝云栾煜说:“栾煜,你先别生气,我,我跟你说说我的想法。”
云栾煜低着头,把江清沂的手死死攥着,不吭声。
江清沂说:“第一点,关于你爸是沈溪警官,不提了,禽兽当了,我不管了,就这么地了,这篇儿咱掀过去。”
云栾煜把脸扭开,看都不想看她。
江清沂无奈地笑笑:“然后呢,这要是搁以前,我爹有矿,我手里有钱,我养着你呗。大不了了,就算你干的是个皇帝老子,你说不干,咱就不干了。”
云栾煜忽然就不想听下去了。
但是他不瞎也不聋,就听见江清沂很温柔地说:“但是现在呢,就是这么个情况,不是说我不愿意把矿留给你,但是日子太长,日子太长了云栾煜,你得有点事儿做,是吧?而且你老是留在我给你的矿里,就忘不了,忘不了很惨的,你想象不出来有多惨,明白吗?”
云栾煜硬着声音说:“我乐意,我特么乐意你管不着。”
江清沂说:“我管得着,我活着一天,就得管你一天,那就不成。”
云栾煜脑子一阵阵发懵,干脆不管江清沂想表达什么,开始胡闹。
“江清沂,你说两个月什么意思?!最多两个月是什么意思?!我问你两个月是干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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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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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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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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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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