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上车之后发现列车车厢的暖气开很大,脱掉外衣摘掉手套的江清沂握一下云栾煜的手,发现他们很冰凉,就埋怨说:“干嘛非把手套摘了,多冷啊。”
云栾煜就笑笑不说话。
火车上人不多,报站的声音很含糊,报一遍德文一遍英文,两遍都听不懂。xiumb.com
江清沂有点担心他们错过站,但是他发现云栾煜很镇定,坐有坐相地时而看看窗外,时而看看她,然后掏手机对着窗外拍照。
其他客人比云栾煜还要沉默,大部分都是匆匆坐定,就掏出一本厚厚的书,开始阅读。
车厢里充斥着咖啡香,安静得仿佛能听见自己的耳鸣声。
江清沂小心翼翼的跟云栾煜说:“喂,云栾煜,这儿的人都不讲话的。”
云栾煜就撩起目光对他笑:“嗯,没错,所以你不要淘气,要乖一点。”
江清沂脸一下红到脖子根:“你,我不要跟你讲话了。”
云栾煜笑得很妩媚:“哦,那好啊,那我们就不讲话。”
他一边说,一边把刚刚从火车站打包的一个纸口袋拿出来,推到江清沂面前去。
口袋一敞开,就飘吃食物甜蜜的香气,江清沂掏啊掏,掏出来一个沾满白色糖霜的圆形炸面包。
糖霜一下子粘住了她手指,江清沂问:“这是什么?”
云栾煜看着它:“berliner,本地的点心。最适合你这种在隆冬孤单旅行的小甜甜。”
江清沂觉得自己连上半身都羞红了:“云栾煜!你!你能不能不要胡说八道。”
她不敢在寂静的车厢里吼,压低了嗓子警告云栾煜,显得十分没有说服力。
云栾煜耸耸肩膀:“哦,那我们不要讲话了。”
他优哉游哉地打开手机,又去拍窗外的树和草地了。
过了一会儿,小甜甜自己讲话了:“那个,云栾煜你要不要。”
她把那个叫做berliner的圆形炸面包很平均地掰开两半,很认真地递一半过来给云栾煜。
云栾煜笑眯眯地张开嘴巴,示意她把食物塞进去。
虽然江清沂觉得云栾煜会被噎死,还是照办了,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云栾煜把半个拳头大的面包整口吞了,鼓着两个腮帮子好像仓鼠一样地咀嚼。
江清沂举着黏糊糊的手感叹:“云栾煜,你的手残废了吗。”
然后她咬了一口甜兮兮的点心,发现里面的馅料冰冷,是很酸的一种酸枣味。
她皱眉头评论:“嗯,外面齁甜里面齁酸,不是我的品位。”
云栾煜已经成功空出了嘴巴:“哦,是我的品位。”
江清沂塞完面包开始舔手指:“是吗?这么奇怪的吗?”
云栾煜说:“是啊,我一贯的品位啊,就跟你的人一样,看上去是个甜甜,其实是个小心眼,不说真话,动不动就哭,脑袋还很笨。”
江清沂觉得自己全身都羞红了,急赤白脸地压着嗓子吼:“什么鬼!谁小心眼!谁脑袋笨!”
云栾煜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一边从包里掏出湿纸巾,给她一根一根擦手指头,冲她眨眼睛:“你看,谁的手那么脏,还放到嘴里舔,谁的脑袋就笨。”
江清沂觉得自己全身已经变成煮熟的小龙虾。
就在这个她打算找条地缝钻进去的时候,他身后传来一把粗重的男声:“女士们先生们麻烦大家出示车票。”
她吓得一哆嗦,回头就看见一个高大威猛大冬天穿短袖制服露出一截子长满卷毛小臂的,列车员,正对他眨着眼睛笑。
江清沂说:“你你……”
云栾煜笑眯眯地把纸巾放下,慢条斯理地从外套口袋取出车票,递上去给人家检查,又笑眯眯地接回来,说“谢谢。”
列车员看看云栾煜又看看江清沂,冲她眨了一下左眼,促狭地说:抱歉哦,打扰了。
江清沂忽然打算把车窗打开,跳出去算了。
他们在德累斯顿的小旅店里安顿下来。
是古老的小旅店,仿佛已经用过了几百年。厚实的地毯粗木家具。
暖气开得很大,把外面凛冽的隆冬彻底拦截成窗外的风景。
云栾煜很想立刻就去那家瓷片铺满的牛奶店。
他觉得按江清沂的性格,更应该一分一秒都不愿,想马上跳出去玩才对。
谁知道云栾煜刷牙洗脸出来,发现江清沂外套都没脱,整个人趴在床上,好像已经睡着了。
他走过去,用还有些湿气的手拨开江清沂额前的头发,看她。
江清沂迷糊地睁开眼,冲他笑。
云栾煜讲话的时候吹出牙膏的薄荷香:“江清沂?你累啦?那我们先睡觉好不好?我们把衣服脱了,钻进被子睡。”
江清沂好脾气地爬起来,发着懵跟云栾煜讨论:“你不想出去,出去那个哪的,哪的吗?”
云栾煜动手给她脱外套,又蹲下解她的鞋带:“我觉得我们可以先睡一觉,然后下午再出门。”
江清沂呆呆地坐着,直到云栾煜动手解她的扣子,他才忽然害羞似地说:“啊,我来。”
小旅店的棉被非常厚非常松软,是一种高纬度地区冬季的标配。
江清沂被埋在雪白的厚棉被里,看上去好像一个孩子。
云栾煜蹲在旁边看了她一会儿,用手指捏捏她的下巴。
谁知道江清沂没睡着:“嗯?云栾煜?你不困吗?”
她醒不全,咬字糊里糊涂的。
云栾煜用食指逗弄她的鼻尖,柔声说:“你操心的事太多了,睡吧。”
江清沂睡得不算太好。
因为时差的关系,不管她怎么困顿,此刻的德累斯顿都是一个白天。
天亮了,多好的梦都得醒。而挣扎着非要入睡的人,就显得格外疲惫了。
江清沂做了漫长混乱的梦。
是她跟云栾煜在一起。
很好,很有爱。
他们始终都是手牵手的,云栾煜也一直对她微笑,无论她怎么糟糕多不懂事,云栾煜也没在生气的。
但是他们的路很不好走。
在梦里他们也在旅行,好像只能徒步。
他们都穿了结实的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的人比他们走得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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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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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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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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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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