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沂噎了下，迅速变更策略改怀柔政策，转向许沐道，“算了，有什么事情你主动交代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许沐想了想，“今天叔叔去给我开家长，有个女同学非常热心地要介绍自己的小姨给他认识。”
“云栾煜？”江清沂眼睛一瞪，“你桃花运很旺啊？去开家长会不能低调点，不要穿得那么花枝招展吗？”
云栾煜无辜被牵连，垂眼看看自己还没来得及换下的西装：怎样才算低调？
“哼。”江清沂不乐意上这堂课了，双手抱臂沉默，抬抬下巴，示意不低调而不自知的那位继续这场家庭谈话。
云栾煜的手臂绕到他后腰拍拍，眼睛却看着许沐，说，“沐沐，今天老师单独找我——”
“不是，”许沐却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先一步截住话头道，“我们只是比较有共同话题，这也不可以吗？”
少年很显然抵触这一类的交谈，已经不自觉地做出防御姿态。
“不是不可以。”云栾煜放柔声音，“我没有要兴师问罪的意思，你江姐也没有。相反我们都非常理解你。任何一个人都会经历这个阶段，现在你还只是刚刚开始，以后随着年龄的增长，你会有越来越多情感上的困惑，这些都不是问题。但是，沐沐，你需要正确、清醒地看待这种和异性之间的微妙的变化，不要头脑发热，一头扎进去。”
许沐垂头，不安地搓搓衣角。
“干嘛这么苦大仇深啊，”江清沂笑着揽过他的肩膀，哥俩好的口吻，“早恋又不是——”
“我没有。”许沐闷声打断他的话。
“好吧，你没有，就当我退一万步说，早恋又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虽然之前喊着“坚决杜绝早恋”的口号，但那也就是开开玩笑，江清沂实际上没多放心上，“我是你姐姐，又不是你爸你妈，你就当跟我随便聊聊还不行啊，干嘛搞得跟我就要把你扭送审判了一样。”
许沐小心翼翼地抬抬眼皮，看向云栾煜。
江清沂手肘向旁边一捅，“别这么严肃，给我笑！”
云栾煜眨眨眼睛，想笑，但强扭的瓜不甜，表情一度陷入僵硬。
许沐垂头丧气，“我其实没你们想得那么多，我只是觉得她很好，和她同桌很开心，我觉得自己也没有因此影响到学习，可是老师都不听解释。”
事情刚好就发生在开家长会这一天的下午。自习课，林老师承袭全国班主任优良传统，偷偷在教室后门观察班上同学，开一条门缝，露一双眼睛。
教室里很安静，许沐和同桌边写作业边在本子上聊天。他们常常这样，因为相邻而坐，不用丢纸条，就直接写在空白作业本上，推过来推过去。
林老师在后面站了半天，又练就一双火眼金睛，自然发现他们的小动作。
她绕到前门走进去，目的明确，直接从课本下面翻出那本已经写得密密麻麻的本子。上面的内容多且杂，有涂鸦，有上课无聊的吐槽，还有少男少女郑重其事交换的隐秘心事。
这当然不能代表他们之间就有什么，但在老师看来这至少是有倾向了，这是她教过无数这个年纪的学生总结起来的经验。
所以她未雨绸缪，希望家长一起采取措施，杜绝任何种子萌芽的可能。
许沐说，“老师只相信自己相信的，还当着我们的面念我们在本子里写的东西，我觉得她很过分。”Χiυmъ.cοΜ
云栾煜和江清沂对视一眼。这确实伤自尊了啊。
“你说得对，老师这样做不好，我会跟老师好好谈一谈。”云栾煜说，“但是，你也稍微理解一下，老师有老师的立场，她是对你们的成绩负责，所以难免比较敏感一些。还有就是，你觉得同桌是很好的人，完全没问题，你可以跟她正常交往，但是，上课时间，还是好好上课比较好。”
他跟变戏法似的把那本老师收缴上去的本子掏出来，放到许沐手上。
许沐微微睁大眼睛，表情有点尴尬。
“放心，我没看。”云栾煜说，“你自己收好吧。”
江清沂倒还挺稀奇，“聊啥啊，这么一本。”
许沐警惕地把本子藏到身后，“没什么。”
其实这样的本子还有好几本呢。有时候真的就是闲的。
江清沂乐了，“谁要看你手写聊天记录啊。”
家庭谈话在和谐的氛围中持续进行。许沐一早就猜到今天要被抓住聊这个，他还以为会经历一场暴雨洗礼，结果平平淡淡，判决书也没下，后来甚至聊起高深莫测的爱情。
三十多岁，二十多岁，十多岁。江清沂盘着腿跟他回忆起自己正儿八经的初恋，括弧，而且暗恋不算次数，括弧毕，云栾煜就在旁边竖起耳朵听。
江清沂发出过来人的沧桑感叹：初恋真美好啊。
云栾煜在心里：呵。
许沐戳戳江清沂的手，让他看看云栾煜的表情。总之是一言难尽。
江清沂悟性很高，回身撞撞云栾煜的肩膀，“当然，栾煜，还是你最好。”
云栾煜：“愧不敢当。”
江清沂：“不不不，你名副其实。”
云栾煜还要说话，江清沂一根指头挡在他嘴唇中间，“嘘，不要谦虚，我说了算！你好，你世界第一好！”
许沐打了个呵欠。哎呀，大人的世界。
时间真的不早了，还有问题择日再论，茶话会圆满散场。
许沐飘着回房间，云栾煜江清沂轮流洗澡。洗完澡江清沂卷着被子滚到云栾煜身边，哀嚎，“栾煜你给我捏下肩膀呗，我今天在机房坐太久了，肩膀好酸。”
云栾煜在刷视频，眼见着进度条快要到底，就说，“等会啊，一分钟。”
江清沂挪挪蹭蹭，从他拿着手机的手臂和身体之间形成的那个缝隙中钻了个脑袋进去，委屈的表情装得还挺像，“我已经不是你任何时候都排在第一位的大宝贝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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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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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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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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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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