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来藤椅坐下，陈大全翘着二郎腿，趾高气扬的抖着，连正眼都不瞧一下眼前满脸是血的男子。
头埋得极低，陈二牛深知家底薄，赔不起损坏的电视机和家具，跪在地上低声下气的乞求放过，不敢有半点违拗。
“全叔，小孩子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损坏的物品我会慢慢赔给你，希望你能多给我一点时间。”
兜里没有三瓜俩枣，说话都没底气。
碰上这样的情况，谁不想掏出一沓钱，直接往对方脸上招呼，免得受窝囊气。
虽说陈二牛脑袋开瓢了，但意识还在，知道眼下不是耍个性的时候。
拿不出赔偿费，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吞，女儿陈小燕有大好前途，不能就这么毁了。
“陈二牛，不是我不讲情面，你拿什么来赔？我花了一大笔钱买电视机，为了什么？说白了就是老了，想趁着有限的时光，好好享受享受，你现在让我多给你一段时间，老天爷会多给我一段时间吗？”
鄙夷的瞪了眼地上趴着的陈二牛，陈大全的意思很明确。
坚决要赔偿，而且不能拖。
至于会不会将陈二牛一家子逼上绝路，那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
随着消息的传播，小医馆工地上的男人们，专注于手上的工作，尚未察觉到村子里正在发生的大事。
而负责在家看孩子，做点手工活补贴家用的妇女则纷纷赶了过来。
担心自家的儿女牵扯在内。
当看见陈二牛的惨状以及陈大全得理不饶人后，不少农妇起了恻隐之心。
“陈大全，得饶人处且饶人，都是一个村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有必要赶尽杀绝？”
“但凡有点良心，都做不出这等有损阴德的事情来，你看看陈二牛被你家的客人揍成了啥样？主动下跪道歉，承诺会赔偿，你就不能给条生路？”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陈大全，你非要弄出人命了才肯收手？小孩子不懂事，犯了错家长该承担责任，但做人做事也要看实际情况，你统计出损失的财物，往后陈二牛慢慢偿还不就行了？非得将人往死里逼，对你有什么好处？”
“……”
看着自家孩子的同时，村民议论纷纷。
其中不少还算理性，同情陈二牛一家子的同时，也表明了他应该负责任。
子不教父之过！
在孩子成年之前，犯了错家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站着说话不腰疼，被砸的不是你们家的东西，自然不觉得心疼。咸吃萝卜淡操心，有精力最好看好你们的孩子，别像陈二牛一样，教育不好尽养出祸害。”
村妇的话陈大全听在耳里，却并未放在心上，依然我行我素，“整天就知道八卦，我和陈二牛家的事，用得着你们在在旁边指指点点？他不拿出钱赔偿损坏的电视机和家具，休想从这里离开，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你们不是圣母心泛滥吗？那也好说，凑钱给陈二牛进行赔偿，赔清后我绝不多加为难他们一家子。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舍不得出钱全部给我闭嘴。”
蔑视着围观的村妇，陈大全越说越得劲。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众人变得沉默。
房檐的滴水声清晰可闻。
八十年代的山村，百姓生活水平普遍贫困，家里有点余钱，都是风里来雨里去攒下来的血汗钱，以备不时之需。
有心相助，奈何能力有限。
“差点忘了，你不要以为挨了顿揍，事情就过去了，知不知道方才我那副牌有多好？要不是被你搅扰，至少能赢五十块，这笔账算在你头上，要是不还用你女儿抵债。”
其中一名混混输了钱，萌生了趁火打劫的想法，踢了陈二牛一脚，随后又指着围观的村妇，用威胁的口吻说道：“你们还在看什么看？赶紧滚回家伺候男人去，再影响我们玩牌，你们统统都脱不了干系，老子不是在开玩笑，要弄得你们家破人亡分分钟的事。”
世代相传的小农思想，在那时候的村民脑海中根深蒂固。
大多数村妇都不想惹祸上身，拽着孩子纷纷离去。
“你想好了吗？”
望着散去的村妇，混混自鸣得意，蹲下身子似笑非笑的盯着陈二牛。
惬意的摇着藤椅，陈大全没有阻拦的意思。
赔偿费他要，同时也想借此机会，给村民一个下马威，以便在换届选举上，让村民迫于他的淫威，不敢乱投票。
“大哥，我赔钱，千万别动我女儿……”琇書蛧
强忍着伤口传来的疼痛，陈二牛低声下气的求饶。
“钱呢？”
计划得逞，混混的气焰更加嚣张。
“晚上凑齐了……”
“我爸爸这两天在养伤，没有去挣钱。”
瞪着双眼，陈小燕打断了父亲的话，倔强的说道：“有钱也不会给你们这些坏蛋。”
初生之犊不畏虎。
在有金钱没感情的混混面前如此说，是在自讨苦吃。
小小年纪的陈小燕不知道闯了多大祸，但陈二牛心里一清二楚。
“小妮子赔钱货，你在胡说什么？还不赶紧给这位哥哥和全爷爷道歉？”
“我没错，我不道歉，是他们先欺负弟弟。”
“你……”
愤怒的举起手，陈二牛看着女儿脸上残留的巴掌印，迟疑了片刻。
是女儿的错吗？
啪——
重重一耳光打在自己的脸上，陈二牛哀求着混混，“钱我会陪你，千万别动我女儿。”
造成现在的局面，是自身无能。
有什么理由怪罪到女儿身上？
无能之辈，才会冲着家人撒气。
泪水顺着脸颊划过，陈二牛悔恨交加，不该来就给女儿两耳光。
小小年纪辨别是非的能力差，但她维护弟弟有错吗？
“钱不用你赔了，连同老爷子那份。”
起身的时候，混混目光落在了陈小燕身上。
“真的？”
抬起头，陈二牛眼中的兴奋一闪而过，随即双目黯淡无光。
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下冰雹。
“小姑娘不错，有性格能够买出好价钱……”
“别动我女儿！”
“我劝你善良，放开那女孩，否则后果自负。”
未等混混话说完，传来霸道的声音。
笑魇如花的陈芊芊款款走来，眼神中带着无尽的愤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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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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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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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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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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