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如织原本就打算今日与他说说分家之事,只不过还没想好怎么说呢,就接到消息说夫君和老夫人吵起来了。裴如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听到一向孝顺的夫君与老夫人发生了争吵,她下意识就觉得肯定出了大事,而老夫人定是在怪罪他的。
她从院子里往正堂赶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定不能叫夫君受了委屈。
只不过她怀着身孕,就算再怎么着急,也不能不顾及身子,肚子里的孩子是他们盼了几年才盼来的,很是珍惜。所以等她到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
分家的话既已出了口,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陈越看着陈老夫人,又扫了陈骏和柳若兰一眼。他这一眼极为有架势,柳若兰本还想说些什么,看到这个眼神顿时就收声儿了。
她心道,这陈二爷平日里瞧着挺好说话糊弄的,就一个军中糙汉,压根就不懂什么家宅内院之事,一直都被老夫人捏在手里头,怎么今日这般强硬?
但眼下她不敢随意开口,反正最大的矛盾都在老夫人和陈越身上,有老夫人出手,她就在旁边看着也行。她的余光无意间看到自己的陈骏,见他有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没有丝毫气势,顿时心里头对陈骏的不满升到了顶点。全靠强压着这股子不满,才没有当场骂他。
“母亲,方才我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既然要分家,便早些分了好。”陈越情绪平稳,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如今父亲不在,咱们杨家在这京城也没什么亲戚世族,但总归要找个人见证,公平公允的将这家分了。王爷传了消息入京,明日便会抵达京中,等王爷歇上一日,我便豁出这脸面请王爷来家中坐一坐,也替我们做个见证。”
陈越嘴里的王爷自然是指宁王秦炤。
见他把宁王都搬了出来,陈老夫人和三房的两个人都脸色巨变。他们自然是不敢跟宁王作对的,若是宁王上门,他们这家不分也得分了。
这下子,陈老夫人三人便都知晓,陈越这次是来真格的了。
陈老夫人见咒骂无用,干脆一拍大腿嚎哭起来:“你这个不孝子!我辛辛苦苦将你拉扯大,可不是叫你如今来气我的!我一个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人了,还能有什么指望?!不就希望在世时,儿孙满堂,我们陈家兴旺,大家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起?如今,你却偏偏要叫我不得安生!你要弃亲生母亲于不顾,你这是大不孝!”
一顶“不孝”的帽子直接给陈越扣了下来。
裴如织这下急了,“不孝”这顶帽子可不能戴啊!若是传出去,以后仕途可就毁了,任何升迁都不会有他的份了。
“母亲,夫君这也只是提出自己的想法,算不上不孝。他平日里如何待你,如何待三弟和弟妹,如何待府中上上下下这几十口人,母亲难道不清楚吗?”裴如织被陈老夫人对陈越的这番指责弄得心疼不已,她心疼她的丈夫,好心为了驴肝肺。
“母亲口口声声说二爷不孝,可你们身上这穿的戴的,哪件不是二爷拿回来的俸禄买的?!母亲你手上的那个玉镯,可还是二爷领着我去亲自挑选的!”
裴如织说着说着情绪就有些激动,陈越连忙一把搂住她,低声劝她不要生气。
裴如织稳了下心神,此刻再也不是在陈老夫人面前忍着委屈的裴如织。她可以受委屈,可她心爱之人为这个家殚精竭虑,绝不能受委屈。
于是她又道:“母亲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骂我的丈夫,可是欺我裴家没人?!”
因为裴家比陈家门第高上不少,怕陈老夫人觉得她仗裴家的势,所以裴如织几乎不在陈府他人面前提及裴家,更不会用裴家来压人。明知道用裴家压人,是最有效的,别人会忌惮,但她从不这样做。久了别人便觉得她是软包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可今日,为了陈越,她第一次搬出了裴家。
听到“裴家”二字,陈老夫人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无措和紧张。但很快,她就又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
陈老夫人严肃道:“二媳妇,这事儿可与你们裴家无关。陈越是我们陈家的儿子,现在他要分家,也是分我们陈家!就算是裴家来人,也断没有理由插手我陈家之事!”
裴如织被陈老夫人噎了一招,怀孕后她总觉得自己脑子反应不够快了,一时半会儿居然没想到要怎么反击。
倒是陈越紧紧搂住她,看着陈老夫人道:“阿织说得没错。母亲,你很让我失望。”
这句话是真的。
之前陈越并没有细想过的一些事,到了这一刻,他全都想起来。母亲的偏心如此的明目张胆,到了这一刻居然不是反省自己,而是要用不孝这顶帽子来逼他妥协,威胁他要毁了他。
若是说之前他还有那么几分心软,眼下是一分也没有了。
“我意已决。”不等陈老夫人开口,陈越又说道,“等王爷一回京中,我便会去说此事。你们既然不愿谈,那边按秦国律例老老实实的来。”琇書網
说完这句,陈越牵住裴如织的手,对陈老夫人道:“阿织怀有身孕,要好生休养,我先送她回去。”
话音落下,陈越便牵着裴如织的手转身离开了正堂。
等人一走,陈老夫人顿时泄了气,但是又忍不住破口大骂,狠狠咒骂了好一会儿,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就连陈骏也有些听不下去了。
“娘,二哥就是想分个家,你也不必如此咒骂,太难听了。”陈骏听得直皱眉。
“什么叫难听?!我这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小兔崽子!”陈老夫人气得拿起手边的茶碗盖就往陈骏身上砸。
陈骏油滑得很,那茶碗盖一扔过来,他就立马躲掉了。
“娘!是二哥要分家,又不是我!你打我作甚?!”
茶碗盖在地上被砸碎,陈骏看着裂开的碎片,顿时心里头发毛,又有些无名火涌上来。他吼了几句,然后就气冲冲的走了。
陈老夫人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气得在一旁桌子上直拍,哭着道:“哎哟,我真是作孽哟!养的都是什么儿子!”
柳若兰却是没空哭,她深知这件事必须在宁王来之前搞定,否则就晚了。
她走过去,扶住陈老夫人:“娘,你别伤心了,咱们还是好好想想,要怎么样才能让二哥消了这念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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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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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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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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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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