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母亲。”卫朝颜对裴如织说道，“十一个月前，她出门上香，失踪了。有人告诉我，她可能是回京城娘家了。只是……我不知道娘家是哪户人家。”
“你的外祖家，你不知道吗？”裴如织有些惊讶。
卫朝颜点点头：“我不知道。母亲从来没有提及过外祖家，更没有说过她的娘家在京城。还是跟在她身边的老仆人，以及我的父亲告诉我的。其实我也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回了京城，但我总归要试一试。”
“竟从未告诉过你？那你的母亲……会不会是从家里头跑出来的？又或者，是离家出走了？”裴如织不由如此猜测。“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如果有这种可能，我们可以到了京城之后，朝这个方向找一找。”
“我知道，连我自己都这样想过，不怪你。”卫朝颜立即说道，她也的确是这么想的，毕竟母亲这种情况，很难不让人往这方面想。这儿毕竟是古代，古代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一个女人从京城跑到了垚州，而且从不回娘家，甚至提都不提，这就很符合上述两种情况。
“你的母亲名讳是？”裴如织又问。
“卫舒然。”卫朝颜回答，然后到了点茶水在桌子上，以水代墨，以手代笔，在桌子上将母亲的名字写了出来。
裴如织点了点头：“我记下了。京中卫姓不是大姓，有头有脸的卫姓人物，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大起来。若是有人在朝为官，应该……品级不会太高。”裴如织这话说得极为委婉，毕竟她印象里，一个大官姓卫的都没有。
如果是小门小户，查起来倒是更费时一些。
不过这种去户部走一趟，或许就能解决。
“除此之外，你可还有什么线索能与我说的？”裴如织又问。琇書網
卫朝颜见她神色认真，知晓她这是真的上心了，心里头也更多了几分感激之情。
她又道：“我的父亲提过一个名字，叫顾东。说是与我母亲交好，但我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这顾东是做什么的。”
裴如织一愣：“姓顾？”
卫朝颜点了点头。
裴如织沉吟片刻，道：“京中倒是有一顾姓世家，只是这顾东的名讳倒是没听说过。若是这家人的旁支或是什么亲戚，查起来需要些时间，而且……顾家的人，还真不一定好查。”
“此话怎讲？”纸鸢在一旁憋了半天了，这下实在没忍住，好奇问出口。
卫朝颜瞥了她一眼，纸鸢立即正襟危坐，抿紧了嘴。
裴如织这会儿已经开始回答了：“顾家乃士族之家，数朝数代下来，都是屹立不倒的大世家。他们子孙后代不少在朝中为官，有些在京中，有些是地方官。但光是京中任职的，大大小小加起来也得数十个。他们有些家生子也会冠顾姓，替顾家打理一些生意，自己也没准能在外头立一番事业。”
卫朝颜一愣：“家生子还能放出去立自己的事业？”
“这就是顾家特别之处。”裴如织似乎来了兴致，给卫朝颜详细说起来，“这些家生子在顾家，儿时便会陪同主子一同上学，儿时做伴读，大了便接手一些顾家的产业，帮着主子打理。有些有能耐的，自己能攒了钱，去外头挣一份家业，买个一个半个铺子什么的，然后开始做自个儿的生意。要是有想自己独立出去的，顾家也从不拦着，在顾家干的好的，主家还会在人离去时给些赏银。”
卫朝颜一听，不由心里暗道，从小免费给人培养，发月例银子管吃住，培养了以后又不要求必须得给顾家干满多少活，赚够多少银子，不但放人出去自立门户还给遣散费，这顾家跟做慈善有什么区别？
裴如织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卫朝颜心中所想，她又接着说道：“不过，你不要觉得这些家生子出去自立门户了，就与顾家无关了。恰恰相反，这些人出去后，反倒成了顾家撒出去的网上的一条线。他们会天然的与顾家亲近，做顾家生意，而且他们都自称是顾家门生，反倒是让顾家的生意莫名就壮大了。带来的收益只会越发可观，没有赔钱的时候。”
听裴如织这么一说，卫朝颜顿时就明白了顾家人的想法。与其将有才能的人拴在身边，死死按着，让他给自己劳心劳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倒不如撒手放出去，让对方感恩戴德之后，还会更加努力的给自己赚钱。
卫朝颜越听便越发觉得，顾家的家主一定是个顶聪明的人。
“所以，若是顾家，其实倒还难办一些。”裴如织脸上稍稍露出了些许为难之色，“顾家盘根错节，撒开的网很大，没准随便跟一个人打听，都会跟顾家有些关系。顾家人很团结，防着外头有人害他们，若是有人敢打听到他们头上，顾家主家的人很快就会知道。到时候，可能略微有些麻烦。我们裴家和陈家，与顾家来往不多，只能算得上点头之交。家父家兄与顾家人同在朝为官，但私交……几乎没有。”
卫朝颜立马就明白了裴如织的顾虑，她忙道：“陈夫人不必太有负担，也不要觉得这件事非帮我不可。我原本也只是来京城碰碰运气，能多一个人伸出手帮我，我只有感激的份儿。顾家既然不好碰，那便不要碰，为了帮我寻人若给夫人家里带来麻烦，我会很过意不去的。”
见裴如织还要说什么，她又道：“我知晓夫人是知恩图报，但我救你，并不是为了图你报答我。我救你，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裴如织愣了下，没想到卫朝颜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裴如织沉吟片刻，道：“卫姑娘，顾家我不敢跟你打包票，但卫家，我还是会去查一查的。若顾家有机会能打听几分，我定会尽力而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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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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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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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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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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