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似乎勾起了卫老爷的某段回忆,他沉吟了片刻,然后才又道:“有两次我提起京城,她一向柔婉都变了脸色。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见她联系过自己的家人,可是她却偏偏有很厚的家底。所以我猜,她大概是某个家底雄厚的人家跑出来的女儿吧。”
卫朝颜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但京城目前是她唯一的方向。
卫老爷看着卫朝颜:“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卫朝颜没有说实话:“与你无关。”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想去找她,是不是?”卫老爷紧盯着卫朝颜。
“是又如何?”
卫老爷立即斩钉截铁道:“不行!”
这下卫朝颜倒是有几分好奇:“为何不行?”
“当初你娘说过,若非必要今生不许你入京。”卫老爷顿时变得严肃起来,“所以这些年,我虽为官,但是也从未想过要去做京官。”
听卫老爷这么说,卫朝颜瞬间就气笑了:“怎么,现在你要来说,你对我娘情深义重,对我也充满父爱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卫老爷顿时脸色不妙,随后有叹了口气,“羽儿,你我父女之间,何至于此?”
卫朝颜则坚定地看着他:“在你当初放弃寻找娘亲,放弃我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这一天。”
说完,卫朝颜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卫老爷:“好了,我要知道的答案已经知道了,你可以走了。回房好好收拾东西,府中的进账这几天我会清点好,分一半给你们带走。放心,我不会赖账。”
说完这些,卫朝颜懒得看卫老爷的脸色,也懒得听他的咆哮,直接绕过他往外走。
等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他,认认真真对他道:“还有,通知你一声,从今往后我不再叫卫燕羽,你不要再叫我羽儿了。”
说完,卫朝颜头也不回的离开,身后传来卫老爷的怒吼:“你不叫卫燕羽你叫什么?!难道你还想忘本吗?!”
卫朝颜往前走着,身后的一切就像是被她抛弃了在时光海洋里的沙尘,她不会再回头看哪怕一眼。
等回到明珠苑,祝玉妍正在院门口焦急地等待。
先前卫朝颜不让她跟着,让她在院子里等消息,她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卫朝颜这是入了狼窝一去不回。眼下看到平安归来,顿时松了口气。
见卫朝颜满脸疲惫,祝玉妍心想,该不会是受罚了吧?
“小姐,你没事吧?之前听着正厅那边挺热闹的,该不会是……”祝玉妍欲言又止,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
不料,却听到卫朝颜道:“你识字吧?”
祝玉妍一愣,点头:“识字。”
卫朝颜颔首:“明日会有人将账本送来,你与我一同看看这卫府的进账,分出一半来。”
“怎么突然要查进账了?”祝玉妍不解,随即又有些困惑,“不对呀,这府中中馈都是归玉姨娘管的,哪用得着你来查进账?”
祝玉妍发誓,她这话没有半点讽刺的意味,但她怎么觉得小姐好像有些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呢?
卫朝颜在软塌上坐下,然后道:“从明日起,便是我们改管的事了。”
祝玉妍因为一直听话待在明珠苑里,即使听到了前厅有动静,也不敢出去一探究竟,所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等到了第二日,她就知道卫府里翻了天了。
如今卫府里的下人们人人自危,生怕卫朝颜一言不合就将他们全都赶出去。不过也有一些,知道主子们走时会带他们去知州府,心里面倒是没有多着急。
可偌大的卫家,说散就散,提起来还是很是令人唏嘘。最令他们不敢言的是,卫老爷居然就这么被大小姐给拿捏住了?大小姐究竟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才让老爷肯同意分家的?
关于这一点,祝玉妍也很是好奇。
卫朝颜喝了口茶,一边看着账本一边慢悠悠道:“我说我在青州有人会替我做主,他便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先退一步,从卫府出去了。”
“青州?青州怎么了?”祝玉妍还是不解。青州她是知道的,比垚州大上一些,可也只是个州府呀?
卫朝颜轻声道:“如今青州不太平,有动乱之象。父亲一不愿招惹青州的人,引起垚州的动乱,二来他也拿不准我在青州的靠山到底是谁,若是兵马司的人……呵,他自然是怕的。”
这还要多亏在黄牛村时得到的消息。
当时听来的消息,如今卫朝颜细细想来,越想越觉得恐怕是兵马司有谋逆之心。虽说文文职总压武职一头,可若真的武官叛乱,那文职之人大多的下场也是一个死字。
卫老爷是文职,在和平年代他敢跟武官叫板,可到了动乱时期,他恐怕只会夹着尾巴做人。
“那小姐……你究竟在青州有没有靠山啊?”祝玉妍很是好奇。
卫朝颜只轻笑了一声,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随后便不再与她讨论这个问题,而是专心看起账本来。
只不过边看账本,她脑子里却是边想着另一件事。
昨日猜到她要去京城,卫老爷情绪有些激动,理由是母亲曾说过不许她去。而她也记得,母亲曾经也这么对她说过类似的话。可为什么不能去,卫朝颜觉得理由应该不仅仅只是京城太过于复杂。
她觉得,父亲或许不知道具体的理由,但他应该也有过自己的猜想。否则,他不会这么激动。
这会儿,她有些后悔,昨日居然就那么轻飘飘地放过了卫老爷,早知道应该多盘问一会儿。
但她一向言而有信,便也就不去追问了。反正他的话里也说,是“若非必要不许去”,可现在是很必要,所以她是可以去的。
这逻辑要是说出来,应该也没人能反驳。
两人正说着,外头就听到纸鸢的声音:“小姐,我们回来了!”
卫朝颜立即将手中的账本一放,起身迎了出去,一出门便见到纸鸢,她身后是脸色苍白身上有伤的静荷,此刻有别的粗使丫头扶着她。舒达则在最后面,他是男子,不能随意走到前头去见卫朝颜。
“快,先将静荷扶到房间去!”卫朝颜二话不说,立即吩咐下去。
不一会儿,静荷便在一间不大不小的客房床上躺下。
背刚一挨着床,嘴角就有痛苦的呻/吟溢出。
“你们都先下去。”卫朝颜将其他人屏退,只剩下纸鸢和祝玉妍二人在身旁,“静荷,我来检查一下你的伤口。”Χiυmъ.cοΜ
静荷痛苦地点了点头,卫朝颜解开她的衣服,顿时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静荷的伤口已经溃烂发炎,很严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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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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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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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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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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