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呯”地一声闷响,祝景钰毫无征兆地被推到御榻下,重重地跌落在硬邦邦的地面。
紧接着传来他闷哼一声,继而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一个鲤鱼打挺站起,立于御榻前。
祝景钰冷著张脸,眼底蕴含着一抹寒光,见她蒙上锦被翻了个身呼呼大睡,脚下的黑靴不翼而飞,脚趾不安分地抠著冰凉的地面,很明显是被这地上传出的寒气所冻著了。
祝灵韵躲在被窝中,暗自窃喜,也着实发泄了心中积累的怨气。
就这样折腾了一整宿,当天渐渐破晓,柔和的暖阳投射进殿中的边边角角,光线逐渐明亮起来。
这时,殿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青儿的声音在门前响起。
“奇怪,殿下和太子妃都不在书房,那昨夜会在哪里睡的?”
说话间,青儿便推门而入,当看见眼前的一幕时,不由得怔住了,依旧保持着开门的姿势,半天未反应过来。
只见祝灵韵在御榻上摆成了个大字型,肚子上搭著锦被,睡得格外香甜。
但在那小角落中,祝景钰躺在用几个凳子合并在一起搭的简易床榻,正冻得裹着祝灵韵的绒毛披风,浑身蜷缩在一起,剑眉紧蹙著,睡得极不安稳。
“这......他俩该不会就这样睡了一宿?”
青儿震惊无比地说,继而回头望了眼围上前来同样吃惊的众宫女,只见众人纷纷摇头不明所以,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般。
祝景钰被投射进来的光线刺到了眼睛,不由得拧紧眉头,抬手遮挡在眼前,当视线中出现一群宫女全都围观在殿门前,立即缓缓起身,却突然间扯痛了酸筋,想必是一个姿势躺了一整宿,导致浑身酸麻胀痛,于是抬手揉着落枕的后颈。
祝灵韵被殿中的动静声给吵醒,睡眼惺忪的伸了个懒腰,一脸懵地坐了起来,头脑尚未完全祝醒过来。
“快,来人,快点伺候殿下和太子妃洗漱更衣。”
青儿深怕他又会乘机跑出去,每次都叫不住他,特意长了个心眼,连忙招呼众宫女先把他围起来,这样他便无路可退了。
祝景钰昨晚本打算离开,奈何门外不知何时被锁上了,令他根本出不去,御榻又被她霸占著,最后迫于无奈,只好随便找了个角落凑合了一宿。
他沉着脸,不想再继续呆在这里,奈何稍稍动一动,浑身的关节处都发出咔咔地骨头脆响,令他根本不敢做出大动作,只好悻悻地又坐了回去。
祝灵韵此时睡眼朦胧的正欲躺下继续补眠,却被青儿和清风架起,伺候她洗漱更衣,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
“公主,我昨晚待你们进了寝殿后,担心他会溜走,便悄悄地将门从外面锁上,然后在门口守了一宿。好在他并未对你做出过分之举,否则我定不会轻饶他。”
清风再给她梳着乌黑亮丽的头发时,趁著众宫女全去伺候祝景钰穿戴,利用间隙时间,在她耳边掩嘴轻语道。
祝灵韵盯着铜镜中的自己,嘴角扬起一丝得逞的笑意。
祝景钰,你万万不曾想到,不光是我,就连我的侍女也早已摸清了你所有的习性和套路。
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重蹈覆辙,对你言听计从,任由你哄骗,傻傻相信你了。
洗漱完毕后,青儿连忙端来软糯可口的鸳鸯羹,脸上掩盖不住的笑意。
“殿下、太子妃,该用膳了。”琇書蛧
祝灵韵经过昨晚那样一闹,早就饿得饥肠辘辘,闻著空气中传来的沁人心脾的香味,连忙来到桌前坐下。
“好香啊。”
祝景钰自从醒来后,全程冷著一张脸,穿戴整齐后,便要出门,却被众宫女连连阻拦。
“让开,我的命令你们都不听了?”
此言一出,众宫女立即变得毕恭毕敬,低垂著头不敢吱声。
祝灵韵纤细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著桌面,语气慵懒道。
“祝景钰,你尽管走。不过你可别忘了,父皇是让我们俩一起去查案,倘若你将我舍弃了。一来你纵火的嫌疑最大,二来我完全可以去父皇面前如实禀报,到时候只怕你百口莫辩吧。”
祝景钰见她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思量片刻,于是来到桌前坐下,却根本不碰面前的鸳鸯羹。
“呼......呼......”
祝灵韵端起碗来,吹了吹,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唔......真好吃。”
青儿见她像个孩子般很容易满足,脸上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殿下,这鸳鸯羹若是凉了,就不好吃了。”
青儿见祝景钰对面前的鸳鸯羹看都不看一眼,就那样静坐着,脸色极其阴沉。
很快,祝灵韵的碗中便见了底,见他压根没动,于是毫不客气地将他的那份也端了过来。
“青儿,你现在的手艺可真是越来越好了。”
祝灵韵边说边故意吃得很香甜,眼角悄无声息地瞄向祝景钰。
她倒想看看,他究竟还能挺多久。
果不其然,只见祝景钰愈发的坐立不安,不动声色地抬手摸了摸瘪瘪的肚子,却依旧保持着镇定,最后索性自顾倒了杯热茶,细品起来。
早膳过后,祝灵韵寸步不离地跟着祝景钰回到了书房,像条小尾巴似的,甩都甩不开。
祝景钰再次从书架中取出昨晚那张图纸,在案台上铺展开来,修长的指尖在上面细细地划过,剑眉紧蹙,一脸严肃。
祝灵韵也凑了过来,目光追随着他手指的地方仔细地端详著,只见这张图纸上,每一层所设下的机关暗器都标注鲜明精确,不禁回想起那日在剑羽阁的二楼无意间遭遇机关暗袭之事。
她特意留了个心眼,却发现一件十分离奇的事情。
“奇怪,那天我记得明明是拿起流星锤时才触碰到了机关,怎么这张图纸上面却并未有标注。”
突然,她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图纸上画著的架子后,只见那里标注著一扇隐蔽的小门。
她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在剑羽阁的二楼的架子后方,隐藏着一条退路,若是轻功好的人简直来去自如。
难道,那名黑衣人故意将她引入了剑羽阁中后,便从二楼逃出,紧接着又从一楼闪过,引开了清风后,便故意回头将门锁死,并且暗自动了楼阁中的机关,就是想要置她于死地,为了防止留下证据,便放了一把大火要将她和剑羽阁烧成灰烬。
“祝景钰,那晚你一定看见了黑衣人,对吗?”
祝灵韵大胆的猜测道,想必祝景钰全程躲在暗处,将这一切看得真真切切,当大火来临时,所有的人全都乱成一团,唯有他知道这扇小门,才会有的后来他从天而降冲入火海,将命悬一线的她险险救出。
祝景钰闻言,眼底的光泽瞬间暗沉下来,见她那双探究的目光,语气沉缓道。
“那晚,我确实目睹了这一切。”
祝灵韵见他终于肯承认了,于是忐忑紧张地盯着他,迫切地想要得知他究竟看见了什么?
那个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这场蓄谋已久的大火,他是否早就知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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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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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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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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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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