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实上却是珍珠日复一日幽怨的眼神,还有易思闵日复一日的疲惫神情。
齐林和往常一样,先把易思闵叫到偏厅,问道:“易老,太子妃今日可有起色?”琇書網
易思闵也和往常一样,失望又沉痛地摇了摇头。
齐林长叹一口气,也沉默着不说话了。之前的一个月,他能说的,能想到的,都做了。
易思闵看着齐林的表情,犹豫了下,还是说道:“启禀太子殿下,太子妃得的是心病。若没有心药,恐怕病情难有好转。”
“若是太子妃忘了这些呢?”齐林忽然说道。
易思闵大骇,第一次殚精竭虑地给齐林跪下,规劝道:“太子殿下若还顾念太子妃,切莫再用巫蛊之术!”
齐林也同样吃了一惊:“易老知道?”
“老朽活了大半辈子,读了半世的医书,有幸也接触到了一些苗医。若是老朽没有猜错,殿下之前用的,该是忘忧蛊。”易思闵叹息着说道,“人体的大脑神经高深莫测,之前忘忧蛊已经让太子妃的精神状况变得十分脆弱,殿下若是执意兵行险招,太子妃说不定会……”
“说不定会怎样?”齐林追问道。
易思闵郑重其事地问道:“殿下可听说过失心疯?”
“竟然会如此严重……”齐林仰头苦笑一下,放弃道,“如此,本殿下断断不会拿太子妃冒险。难为易老了,替本殿下保守秘密。”
易思闵摇了摇头,正色道:“老朽追随太子殿下多年,深知殿下的为人。若不是喜爱太子妃入骨,又实在无可奈何,断然不会出此下策。老朽的这个师侄命苦,若是能做一个快乐安逸的太子妃,老朽自然没有必要破坏殿下的好事。”
“可惜,本殿下还是负了她……”齐林悲伤地说道。
“太子妃的孩子是男婴,若是留下……日后更不方便,太子送走他确实是最好的办法。”易思闵犹豫了下,斗胆说道,“只是,太子妃现在的状况更加紧要。殿下真的不考虑,暂时把孩子抱回来吗?”
齐林脸色一暗,坚持道:“那孩子是李诜的孩子,自然要还给夏国。他在红菱那里应该一切都好,等到年岁稍微大些,就送……不,夏国太子李诜马上就要过来了,不能让他知道,还是要晚些时日。”
“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的真爱让老朽折服。天下能人异士甚多,太子殿下不妨,再广招贤士?”易思闵提议道。
齐林马上就回绝了:“易老是我楚国的医圣,又去哪里找胜于易老之人呢?”
易思闵坚持说道:“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太子殿下多年的隐疾,老朽不也是无能为力,最后还是年纪轻轻的太子妃治好的?殿下只管放心招人,老朽一心牵挂着师侄的病情,自不会嫉妒贤才。”
“既然易老如此坚持,本殿下便应下,也算是为太子妃多寻一条路。”
送走易思闵,齐林还是回到了正殿梅若伊的寝宫。挥退左右,齐林像往常一样,拿起温热的毛巾,给梅若伊擦拭着脸和手。
她晶莹如玉的面庞美得不落凡尘,素面朝天却仍旧风华绝代。
齐林缓缓用自己的手触碰她的脸颊,力道之小生怕吵醒了她:“梅儿,你真美。”
看着她不改的容颜,齐林觉得,前尘往事都还历历在目。
“梅儿,这大半年了,有你的陪伴,我真的非常满足。但是你却伤到了如此,你让我拿你怎么办呢?我三岁读书,五岁习武,八岁开始游历天下,运筹帷幄二十余载,家国大事尽在掌握。但是到头来,我才发现,得到一颗心,却是最难。”
“李诜是个赤诚之人,我猜,他成为太子之后没有过来要你,并不是因为诸事烦神,而是断定你怀的是我的孩子。所以,他不敢过来,不敢破坏我们的幸福……但是,现在你不好,他又要过来了……”
“我知道他的心思,我让他过来……我再也受不了看到你病危的样子了。若是你在我这里注定不能长命,我又为何不让你出去自由一生呢?你说,你走的时候,我们会是怎么样的?你会不会对我毫不留恋、心生厌烦呢?”
齐林说着,忽然抓住了梅若伊微凉的手,一滴清泪滑落脸颊:“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做错了。不,对你来说,我就是做错了……只希望你就算恨我,也不要决心忘记我……”
良久,齐林从正殿出来,赵子棱已经在门外恭候多时了。
见到神态恢复如常的齐林,赵子棱恭敬地说道:“殿下,皇后娘娘召你进宫。”
“知道了。”齐林深吸一口气,昂首阔步离开了梅园。
皇后的凤仪殿不同以往的檀香,四处都是桂花酿的清香。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动作优雅地端起自己的酒盏,对自己的儿子说道:“太子妃果真是多才多艺,又颇有胸襟,太子好眼光。”说着,皇后将酒盏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母后不擅饮酒,切莫贪杯。”齐林一口饮尽自己杯中酒,苦笑一下,“儿臣现在的状况母后应当知晓,又何必讽刺挖苦?”
皇后也不啰嗦,切入主题:“本宫当时助你抱得美人归,是希望你敛心收性,从此一心治理国家,不要再为红颜所累。现在看来,反倒是适得其反了。”
齐林讥讽道:“世人皆说儿臣运筹帷幄,母后才是将天下故事玩弄于股掌之间。但是情之所至,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在计算之内。”
“你说得对,所以当初你父皇用过的方式,在你手里,便不再可行。然,天子无家事。你的事情,便都是国事。既然是国事,便不能不去筹谋。”皇后正色道,“既然留不住太子妃的心,就选一个三赢的方式,将她送走。”
齐林闻言,心中闪过一丝不耐:“母后又要替儿臣做决定了?”
“十月怀胎,子死诛心。若是你肯听本宫一句劝,当初直接打掉这个孩子,便不会有现在这样不可挽回的状况。现在,你别无选择。”皇后严厉地说道。
“若是儿臣不呢?”
“她的孩子,本宫怕给未出阁的红菱公主有辱,已经接到东宫亲自抚养。太子,明日小皇孙的葬礼不过是衣冠冢,现在的结局还不是最坏,若是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恐怕太子妃终究香消玉殒。”皇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齐林的声音提高了三度:“母后这是在威胁儿臣了?”
“皇上的身子每况愈下,本宫也不过是尽一国之母的本分,为储君择一位贤妻。”皇后仿佛喝多了,站起身的时候有些摇晃,“太子,你我本是母子,各在其位各行其是,还要相辅相成才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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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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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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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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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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