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空坐在他那张办公桌前,背后是明亮的大落地窗。他的桌前,有两个人,一个是曾被派去故意刺激启万里的容倩、一个则是位坐在轮椅中的枯槁老人,长长的白眉已经盖住了眼睛。
“容倩、老三,我要交待你们一件事情。”李乘空还是那副淡淡的笑容,轻柔地说道。
“请师傅吩咐。”两人微微低头。
李乘空却没有直接吩咐,而是问道:“容倩,上次你见过启万里了,你感觉怎么样?”
容倩双手抱胸,说道:“此人观察力细致入微、思维敏捷,但是极其自信,甚至有些自负。”
“嗯。”李乘容不置可否,转向那位老人,又问道:“老三,你这段时间,研究得怎么样了?”
老人咳了两声,说道:“师傅,启万里跳脱在命运之外,一切符阵皆无法捕捉到他在命运河流中的落点,因此我尝试了最笨的办法,即是以过去穷举未来,不以命运为准、而以数字为绳,去计算他可能存在的未来。”
“你在算力这方面的天赋不比为师差,只是要注意身体。”李乘空呵呵笑道:“穷举未来确实是一种方法,但未来具备无限可能性,我们不可能知道宇宙中每个原子确切的位置和动量,拉普拉斯妖理论毕竟只是理论,即使是为师看见的命运河流也一样存在分叉,所以,不要太强迫自己,只要能摸到大致的方向即可。”
老人点点头,表示明白。
随后,李乘空对转向容倩,问道:“现在,我们悬空阁与逍遥书院的合作情况如何了?”
容倩说道:“这事主要还是小心在负责,她之前几个月把重心放在了南大陆,以临雪市为核心,往南大陆仅存的几个城市辐射,已经在南大陆的每一个大城市中都建立了逍遥书阁,纯粹以卖书为生意;临雪那里,她帮启万里聘用了当地的大宗师巅峰项昆,帮项昆成立了一家逍遥书院分院,让他做分院长,并且另外请了几个不同途径、实力较高的超凡当师傅。现在,南大陆那边的收入已经很稳定了,每月的纯利在两千金元宝左右。”
“西大陆这边,逍遥书院借助西川省水师第一兵团的长期订单,急速扩大着自己的势力,他们暂时没有往西川省以外扩张,但是整个西川省已经无人不知逍遥书院了,很多小地方的绅豪也在想办法将自己的孩子送去逍遥书院。另外,在全国的几个大城市中,小心都已经在帮忙筹备逍遥书阁,预估这个月内,会有五家逍遥书阁开业。”
“西大陆这里的投入产出目前还未平衡,投入比收益要大得多,但是我们朔朝的市场也远比南大陆要广阔得多,未来的成长性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我们悬空阁拿到了逍遥书院的独家代理售卖资格,除了他们自己往武神殿、生命神殿卖的秘籍以外,其他所有秘籍我们都能拿到至少三成的利润,我这边预估未来两年内,逍遥书院的业务会成为我们悬空阁最大的一块收入来源之一。”
李乘空听得频频点头,笑道:“你很用心,不错,明明是小心的生意,但你下的功夫一点也不少,这样很好,你要好好帮助小心,未来整个悬空阁的生意,都是你们两个的。”
容倩微笑颔首,知道师傅最不喜欢的,就是同门内斗。
说完,他伸出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说道:“你们都知道,我有一个你们所有人都从未谋面的四弟子,他很早就被我派出去履行一项极其艰难的任务,而且我不会给他任何帮助,但是现在,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你们要准备帮他了。”
容倩与轮椅老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但眼中都露出了一丝惊讶与期待。
就像李乘空说的一样,他们有一位从未谋面的四师弟,这是在当初李小心入门时,他们才知道的。那时候,他们都以为李小心是李乘空的第四位弟子,然而李乘空却表明,李小心的排位是第五,第四位已经有了人。
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位自己的师兄弟,只知道他被李乘空派去做一个很艰巨的任务,并且只定期向李乘空汇报,却没人知道这个人是谁、这个任务是什么。
李乘空的手指继续在桌上敲着,说道:“容倩,接下来,你去和小心谈谈,让她让利给启万里多一些,不要说是我的吩咐,只说是你自己的态度,理由你自己想。”
接着,他看向轮椅老人,说道:“老三,你马上替我进一趟宫,去找皇后。把你推算的结果里关于她的那部分告诉她,但不要提及启万里,剩下的,让她自己判断。”
“好的。”
轮椅老人听到这句话,没有一丝犹豫,也不管接下来李乘空可能还会说些什么,立即转动轮椅的轮子,掉头便走。
而容倩的脸上则是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师傅,您……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这些似乎对启万里不利的事,对吗?”李乘空呵呵一笑道:“首先,我做的事未必是对他不利的,因为因与果之间会有无数变化,我看不见他的命运,自然也不知道种下的因会结出怎样的果;其次,我答应了全力支持他、自然就会全力支持他,赵岳、小心,都是我的诚意,我自己也会对他的要求尽可能地去满足,但这并不妨碍我做本就该做的事。”
“启万里此人很自信,所以当初我只是随意震惊了几下、让他占据了谈话的上风,他便相信自己真的说服我了,所以我要你继续让利、让他的自信继续膨胀,这对于他来说可以是好事、也可以是坏事,最终如何取决于他自己。”
“至于皇后那边,我只答应了帮助他去见皇后,至少他与皇后聊得如何,那不在我的承诺范围之内。另外,皇上、皇后本就与为师我有着深远的计划,我与启万里结盟,并不意味着背弃了皇室。”
“所以,容倩,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你该和皇后当朋友继续当,你就按原来的方法去做,不用顾忌什么。如果真有拿捏不定的事,再来问我。”
容倩认真地听完,脸上渐渐露出了然的神色。
“徒儿,似乎有些明白了。”她朝李乘空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办公室恢复安静,李乘空半眯着眼靠在自己的沙发椅上,伸出手指,在空气中轻轻一点。
摆在他酒柜上的酒瓶与酒杯自行飞来,自行开瓶、倒酒,甚至空气中凭空出现了一枚漂亮的冰球,落入杯中。
“唉……启万里啊,你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大半年前,我还能隐约捕捉到你在命运之河中的身影,现在却已经完全无法看清了?”
李乘空喝着酒,兀自感慨着。
“希望你是朝着我看到的那个好结局去,而不是那个坏结局。”
……
“白院长,这边走。”
皇宫中,严开扯了一把启万里,让他跟上自己的脚步。
“嘿,好的好的,我就是头一回进宫,觉得有些新奇。”启万里笑笑,连忙跟上。
带路的是一个老太监,他在太阳下晒得满头大汗,却不敢对自己领着的这两人走得极慢抱有一丝不满。
毕竟,一个是当朝国舅爷,另一个则是刚刚封了伯爵的皇后本家门客,都不是自己一个普普通通太监能招惹的人。
“对了,小国舅爷,早上皇上颁的圣旨,封了我一个什么逍遥伯,不是说爵位名称都是封地或者相关的名字吗?这怎么是以我名字命名的啊?”
严开摇头笑了笑,说道:“白院长有所不知,在咱们朔朝,凡是封号前带封地名字的,那都是祖辈跟着太祖一起打天下的,只有太祖亲封的土地,才带封地名,并且能够世袭。白院长你拿的这个封号,估计不是以你的名字命名的,而是你的逍遥书院,不过嘛,其实都一样,哈哈。”
“本来我以为,你最多只能拿个子爵,没想到皇上竟然给了你一个伯爵,看来,是对你在围猎比赛中的表现非常满意呀!”
启万里恍然大悟,与严开一路说笑,跟着老太监走到了坤宁宫。
“一会儿你别太拘谨,我就不跟你进去了,从今天起,你差不多算是我们严家最厉害的人才之一了,三姐一定会和你说很多关于接下来如果壮大家族的事,这种事我不太感兴趣,就不陪你们聊了。”严开呵呵笑道。
启万里笑了笑,心中却感慨起来。
严选死了之后,严义冲动暴躁直接去了南大陆、严开又是一个完全对管事不感兴趣的家伙,诺大一个严家,只剩下一个已经成为外嫁的女人在宫内遥遥支撑着,想要再发展壮大,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行,我自己进去就成。”他冲严开眨了眨眼,等待通报后,随着坤宁宫的宫女一同往走进了一间茶香缭绕的房间。
精致华丽的房间内,有两个人。
一个,便是启万里曾在围猎大赛山顶上遥遥看过一眼的皇后,还一人是位枯槁老者,坐在轮椅上,正坐在皇后的对面。
m.χIùmЬ.Cǒ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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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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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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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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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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