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不清的扭曲人脸如过江之鲫,相互拥挤之下,变得更为狰狞可怖。
亡魂数量之多,闹腾出来的动静之大,整条忘川河都像是一锅煮沸了的浓汤,血黄色的河水,在起此彼伏间转变成为了暗红色。
浪花拍打,相互撞击,飞溅起来的血水,使得天空降下了瓢泼血雨。
雨水将我们淋了个通透,弥漫而出的浓烈腥臭味,能让人恶心得把胆汁都吐出来。
无数亡魂接踵而至,疯狂撞击草船。
草船可不是钢铁巨轮,是用木料打造成的,存放在忘川河边,已经不知多少年,船身早已经破旧不堪,能够在我们渡过忘川河,本就异常艰难了。
眼下背着亡魂一撞,更显得摇摇欲坠,船身左右倾斜,在狂风骤雨之中,随时都有可能解体。
“都扶稳了,千万别掉下去!”
我一只手拽紧船尾,一只手扯住了贺正清,他只剩一条独臂,实在是不好保持平衡,哪怕是我拉住他,也只能勉强的帮他稳住身形。
卢晓媛和古凌的两个女孩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变故吓得脸都白了,相互依偎,死死抱着船上的木桩,一刻都不敢松手。
其中古凌眼睛都红了,不知道是害怕过度,还是心中懊悔自个闯下了大祸。
“别胡思乱想,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没人预料得到,眼下齐心合力想办法解除危机才是重中之重。”我越看越是觉得古凌的神色有些不对,便赶紧开口提醒她道。
古凌是很看重贺正清对她的看法的,以她的脾气,为了弥补自身闯的祸,真有可能做出一人做事一人当的糊涂举动来,及时掐断她这种念头还是很有必要的。
“你再敢胡来,不听我指挥,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师妹!”
贺正清远比我更了解古凌,也紧随我其后,迅速补了一句。
还是他的话管用,古凌一听,眼中的狠劲儿便暗淡了下去。
我们几人说话之间,草船摇晃的更加厉害,耳边全是鬼哭狼嚎之声。我随便撇了眼,看那些亡魂如此的疯狂,不用多说,必定是他们察觉到了我们身上的活人气息。
到了这种地步,已然没有必要再躲藏。
“能保持住平衡吗?”我问了贺正清一句。
“没事,只要船不翻,我还不至于掉入河中。”
那就好!
我腾出了一只手,捏了十多张破煞符,也不用刻意锁定目标,抬手便打了出去。
破煞符的杀伤力对小小的亡魂而言,是无比巨大的,一张符纸,往往就能消灭一大片亡魂。
十多张符纸出去了之后,草船晃动的速度可算是减弱了下来,勉勉强强能够保持住平衡了。
卢晓媛和古凌也因此找到了喘息的机会,纷纷学我,腾出一只手,法器符纸尽出,把看家本领全都拿了出来。
捆尸绳一抽,大片亡魂瞬间被男妖斩成了两半。
青铜狐狸里一出,杀伤力更为巨大,已经能够脱离法器,凝聚出灵体的母狐狸犹如战神下凡,砍瓜切菜似的,绕着草船转了一圈,所到之处,无数亡魂连一声惨叫都没能来得及发出,就成了大团黑烟,死在了她的手里。
我不甘示弱,破煞符仅剩下几十张,全都浪费在此的话,有些得不偿失,我转而动用了鬼王印。
鬼王印对亡魂的克制作用,比任何符纸法器都来得更为明显,原本还前仆后继,完全不在乎死活的亡魂竟生出了畏惧之心,见着鬼王印,就如同见着阎王爷亲临似的,转身就逃,生怕多逗留一秒,就会被鬼王印吸食进去。
还是鬼王印好用!
我心中惊叹,看着逐渐散去,退到一定范围外的亡魂,稍稍松了一口气。
心想只要这些亡魂怕鬼王印了,那我们就不愁出不去。
“当啷~~~”
然而,情况刚刚有所改观,悬挂于船头处的油灯突然晃动了一下,发出类似铜铃般的声响。ωωω.χΙυΜЬ.Cǒm
听那声音着急无比,我莫名其妙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刚有所放松的神经,立刻又紧绷了起来。
同一时间,不远处聚在一起的亡魂突然发了疯,既然开始互相残杀。
各种惨叫怒吼接连而来,我看了两眼,看到那残肢满天飞,内脏满地流的血腥场面,心里直发怵。
纵使我见过不少的大风大浪,也被眼前一幕给恶心到了。
不过这样也好,场面是血腥恶心了些,但亡魂起了内讧,无暇顾及我们,这对我们来说,反倒是件好事。
就是可惜我们没办法让草船的速度提升上去,要不然现在绝对是趁乱渡过忘川河的绝佳机会。
“你们看着,有亡魂上来就用刚才的法子逼退他们,我到船头去看看有没有办法能让草船的速度提升上来。”
见亡魂暂且没有在围攻上来的意思,我丢下一句话,三步并作两步,迅速来到了船头。
近距离接触油灯,感受到其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重阴气,我越发觉得这东西不是普通的灯盏,很有可能真如卢晓媛所说,这盏油灯里面囚禁了某些强大的鬼物。
其次,油灯上弥漫而出的阴气,隐隐让我觉得有些熟悉,好像以前在哪儿见过似的,但具体回响起来,却又实在没啥记忆。
“油灯大哥,我知道你通晓人性,能听到我说的话,我们现在的处境你也看到了,那亡魂一旦停止厮杀,就会卷土重来。到那时候不仅仅我们得葬身于河中,就连草船和你一样难以幸免。”
我半哀求半劝说,问灯能不能让草船的速度提上去,赶紧把我们送到河对岸。
油灯一晃,灯光闪烁。
我眼睛一亮,它果然是通晓人性,能听得懂人言!
就是可惜我没弄明白它灯光闪烁是什么意思,于是又问它如果行的话,就闪两下,如果不行就闪一下。
同时我还向它许诺,只要它把我们安全送达河岸,当我们回到阳间之后,必定会将它好生供奉起来,绝不敢忘它的大恩。
油灯给出了回应,不过却闪了三下。
我擦,这又是啥意思?
“我说大哥,这都什么时候了,别玩弄小弟行不行,能不能送我们过去,你倒是给个准信啊!”我苦笑着说道。
我一说这话,油灯干脆就不动了。
“……”
“陆鸣,你找到办法了没有,那些亡魂貌似有些不对劲,相互厮杀不仅数量没有减少,反而导致河面上的阴气越来越重了!”
眼看草船的速度迟迟没有提升,卢晓媛着急的大声喊道。
“再等等,马上了。”
我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心想这油灯有脾气,估计是刚才我的话冒犯到他了。
“油灯大哥,你就行行好帮我们一把吧,刚才要是有冒犯的地方,小弟我给你跪下来磕三个响头赔罪也行啊!”
我是着急起来就不顾颜面了,对油灯谦卑客气至极,就指望它能够高抬贵手。
我好话说尽,那油灯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靠,求人不如求己!”
我一咬牙,也懒得再向它求助,转头看向了远处的亡魂,没成想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亡魂相互吞噬,才短短的半分钟不到,便相继诞生了许多媲美厉鬼、恶鬼的狠茬子!
原本视线还算宽阔的河面,因为亡魂变得强大,滋生出来的邪气形如大雾,覆盖了厚厚的一层,使得忘川河的能见度直线下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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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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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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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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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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