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正清看穿了旺财的意图,顿时大惊。
旺财的动作极快,不给众人阻拦的机会,等卢晓媛注意到它跳下车,双方距离已经拉至三十米开外,这时候想停车接应它,显然已经不现实了。
我透过后视镜看到旺财的体格变大了不少,由原来憨态可掬的小奶狗转变成了一头通体漆黑的小牛犊,体型足足壮大了五六倍。
体型上的转变也赋予了旺财不可思议的力道,它站立而起,一头撞向了高速行驶而来的小轿车。
钢铁和肉身重重的碰撞在一起,小轿车的车头整体下陷了一大块,巨大的惯性促使几乎报废的轿车将旺财往前横推了数十米。
直到撞上了障碍物,小轿车彻底失衡,猛地侧翻,整辆车变成了高速旋转的陀螺,带着旺财一起,重重砸向了街道一侧的居民楼。
撞击力道之大,直接将那三层小楼撞垮,沿途招牌电线杆一类的全都遭了殃,纷纷倒塌。
原本就拥挤弯曲的街道,经这一闹腾,彻底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身后艰难追赶而来的大巴,无法越过这重障碍,后续马家人下了车,也无法在短时间之内搬开这些障碍物,无奈之下,只能是气得原地跺脚,咬牙切齿的眼睁睁看着我们在烟尘之中越驶越远。
摆脱了追兵,车内的气氛却比方才更为压抑。
目睹旺财舍身为我们挡住了追兵,无数的苦楚在心头酝酿,我大感悲凉。
旺财本尊是凶兽天厄,当初在灵犀寺它的凶性被法安净化,变成了一只小奶狗。
可以说是法安利用无上佛法帮旺财凝结出了肉身,也可以说旺财是凶兽天厄的善念所化。
本体被灭,道行大跌,凶兽天厄还能以小奶狗旺财的身份示人,保有肉身,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
如今它用仅存的肉身替我们挡住了追兵,无疑相当于用自己的命替我们争取来了一线生机。
虽说在此之前它将一缕魂魄打入我体内,以保证肉身被灭也不至于烟消云散。
但,连续遭受两次重创,凶性善念化成的两道肉身先后被打散,它道行一跌再跌,哪怕还有一缕魂魄在,也将彻彻底底地陷入沉眠当中。
说句不好听的,这跟死了没有区别。
“混蛋,旺财就是跟你跟多了,才跟你一样喜欢在危机关头呈英雄!”
卢晓媛开着车,脸颊上挂着滚滚热泪,骂着骂着,就变得泣不成声了。
白五爷和乔山中了鬼夫人的蛊惑,一个精力消耗过大,一个被鬼王印所伤,都陷入了昏迷之中。
马红军和法安同样情况不妙,前者被玉晶尸占据了意识,煞气入体,估计即便是醒来,根基也会受创。
而法安就更加严重了,连续两次被打碎金身,佛性溃散,眼下也只是比我好一些,勉强吊着一条命而已。
等他苏醒过来,一身佛性能不能保得住还是个问题。
如今,旺财又只剩下了一缕残魂,还可能陷入永久性的沉眠……
接踵而来的巨大打击,算是把我们这只小队推向了崩溃的边缘。
我苦笑连连,一时没能控制得住,悲意和怒火同时攻心而来,“哇”的一下吐出大口鲜血,用于封堵经脉的玄气瞬息之间土崩瓦解。
没有了玄气的保护,我是彻底的撑不住了,耳朵鸣响不断,隐隐之间可以听到贺正清和古凌在大喊大叫,我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却唯独听到那两个模模糊糊的鬼差说“该上路了”,他们逐步向我走来,身影变得愈发凝实,手中的铁链晃悠地当啷作响。
我有些不甘心,艰难抬起头,匆匆往车外撇了一眼,发现卢晓媛把车子停在了一座大楼前,大楼门口还挂着一块方形中间有红色十字标志的招牌。
到医院了,应该能保住一条命吧……这次要是不死,我势必要让马家付出足够的代价!
我被医生护士匆匆忙忙的抬入了手术室,中途我几次昏迷,又几次醒来,每一次我都能模糊的看到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在忙碌不停,而在他们的身后,两个手持铁链的鬼差依旧阴魂不散,时刻对我虎视眈眈。
昏迷时间有长有短,我也不知道我在手术室呆了多长时间,最长的一次昏迷,我感觉历经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在昏迷带来的梦境当中,我又一次遇到了马家的人,他们当着我的面,用尽各种残忍的手段残杀我的同伴。
甚至于好几次,他们一度将刀锋对准我,在梦里我看到自己被他们扒皮抽筋,被扔进了大油锅里,愣是被煮成了一锅沸汤……
诸如此类的噩梦在不断的重复循环,我被困在这梦境当中,暗无天日,仿佛永远没有逃出去的可能。
直到许久之后,有一个笑容和蔼的老头闯入了我的梦境,他一出现,由马家人化成的各路妖魔鬼怪全都一散而空。
“小子,当初我看你体质特殊,又跟我有缘,才把印章传授于你。”
“但我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引得马家老祖亲自下场,看来老头子我也没有看错人。宝剑锋从磨砺出,你这一生注定不会平凡,鬼王印在你手,大有磨练的机会,没准有朝一日,这出自阎王爷手底下的法器能在你手中重现辉煌。”
“老头子我时日无多了,见证鬼王印重现巅峰是无望了,不过要是能留下个念想,助鬼王印日后重新登顶法器之首,我葛苍此生也算是无憾了。”
对方自报家门,竟然是和我当初有过一面之缘的老先生,雷公山茅山派的掌门,葛苍!
他的出现异常奇妙。
他帮我驱散了噩梦,场景一变,回到了病房之中,我躺在病床上,既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只能眼勾勾地盯着他,而对方也正微笑着看着我。
我的脑袋很清醒,很确定我没有看错人,也确认对方身上气息浑厚,确实是本人无疑!
但他怎么会突兀地出现在这里?
偌大整洁的病房里,就我和他两个人,没有看着医生护士,也没有看到陪护的卢晓媛贺正清等人。
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我迷糊了。
“马家家大业大,仅凭你一人,是不可能对付得了他们的。你背后的术师联盟顾虑诸多,也不是一个好的帮手。想要对付马家,你必须以势打势,拥有能自行调遣的道门!”
“我以雷公山茅山派第一百八十七代掌门之名,传位给你,从此以后,雷公山一脉以你为尊,你愿不愿意?”
“……”
好吧这肯定是在发白日梦了!
我估计我心里头对马家的怨念太深了,无时无刻都想找他们报仇,这才闹了眼前这一出。
“你愿不愿意?”葛苍又问了一声。
当然愿意啊,白捡的掌门之位,不要白不要。
我心想反正也是在做梦,就随口答应了下来。
现实中打不过马家他们,我在梦里头意淫一下总该是可以的吧?
“很好,以后雷公山一脉以你为尊,我老头子总算不用再为后继无人而每天发愁!”
葛苍上前一步,指尖在我额头上一点,一股浩瀚的玄气猛地从我额头处灌遍全身。
这一刻我眼睛瞪大了?
梦境还能这么真实的吗?!
我居然能感觉到在他的玄气冲击之下,干涩的经脉全都舒张开来了,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暖流说不出的舒畅感。
“以你现在的根基,还承受不起我毕生的修为。”
“若是有机会的话,别忘了你曾经的承诺,老头子我要是哪天魂归西天了,你能来墓前看看我,我也算是九泉之下瞑目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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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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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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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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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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