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她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他一整晚没睡,这会儿不去休息,守在自己这里做什么?
顾流年是被顾留安推进来的:什么南越不南越的?南越里能人多得是,少了他一个不会塌了天。琇書網
苏翎颜有些想笑:“其实没必要。”
“颜儿。”顾流年盯着她,很认真问道:“我们什么时候也能登记造册?”
“嗯?”苏翎颜坏坏一笑:“哟,怎么突然提起来了这件事?像你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娶个亲不是又得讲究什么门当户对,什么德才兼备的么?还得查什么生辰八字?”
“那是别人家。”顾流年起身给她倒来了一杯水:“东和郡府里现在我和我姐姐说了算,只要我们中意,只要你不愿意,那些繁文缛节即使都免了,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这样啊。”苏翎颜喝着水,拖着长长地尾音:“那随便你吧,反正嫁给你怎么瞧都是我在占便宜。”
“与你说认真地呢,一大早想拌嘴是不是?”顾流年从她手里拿过空的水杯,顺带着在她额头上弹了弹,略带嗔怪。
“说说而已都不成?”苏翎颜嘟囔了句,下床洗洗穿好衣裳:“今日你忙不?南宫大人在清远县里待不了几日,我们得尽快去拜会。”
“嗯。”顾流年坐在凳子上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啖了一口,“我姐姐今早已经去了。”“况且”,他顿了顿,抬眸看了眼苏翎颜:“上门求亲这事儿,哪有自己出面的?”
苏翎颜:……
午后的时候,苏老大和苏勤两人去了徐家,周秀跟着苏三妹去了苏勤家里:在顾留安这样的“大人物”面前晃悠,她们总觉得连空气都是沉重的。
蓝才留在昌和居里指点苏山山的功课。
苏翎颜带着老二三人去见了见花无镜,给花夫人送了好大一堆的补品:顾流年同她说过,花夫人如今是有孕之身。
江南四郡的情况虽然是比丰泰郡好一些,但也是半斤八两的差距,花夫人大力支持苏翎颜,花无镜自然不敢落后,除了先前的令牌,还给了老二三人风云梧山庄的求救烟雾弹,万一遇见了什么危险风云梧的人一定会即使赶过去的。
然后他就糟了花夫人一记好大的白眼儿:“真实在的祝福!”哪有送别的时候跟人家遇见了危险如何如何的?
二爷三人心急如焚,当日就乘船离开了清远县。
等苏翎颜再回去昌和居的时候,顾流年和将手头上的事情都交给了谭卓文去办,暮色将合,两人才急急忙地往县衙的府邸里去赶。
才进了前院,就看见县丞唯唯诺诺的守在门外,一脑门儿的冷汗。
“怎么了?”苏翎颜朝着他打趣儿:“招呼不周把南宫大人给惹恼了?”
“我的小姑奶奶哟。”县丞没心情接她的话茬儿,甚至连当面称呼苏翎颜为“小姑奶奶”这种事都不觉得有什么了,他现在简直想给她跪了:“您做的那些事,南宫大人知道了。”
“哦?”苏翎颜若无其事,把自己手里和顾流年手里的带来的礼物都往地上一放,云淡风轻:“知道就知道了呗。”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做得事哪一件是错的,问心无愧,自然不怕。
说着,她就打算拉着顾流年进去。
“先等等。”县丞这会儿是真的顾不上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了,一个横步跨到了两人面前,把胳膊一展:“李爷在里面,南宫大人发了好大的火。”
“李爷也来了?”苏翎颜话音才落,就听见里面传来了茶盏落地的声音。
这一次是顾流年当机立断,拉了苏翎颜的胳膊就进去了:南宫大人正负手而立,额角跳着青筋,怒不可遏。
而李爷,那个平素在清远县里受所有人都敬重的名流,无时不刻都是那般的沉稳尊贵,此刻正诚惶诚恐地跪伏在地上,身边是一地的碎瓷片儿。
所谓尊贵,不过是在合时宜的情况下有人给面子罢了,碰见了王都里那些资历根基深厚的老贵族,也只有受弱的份儿!
但这并不是苏翎颜感觉生气的原因:南宫大人为何发怒?总得给一个理由吧?
“您先息怒。”苏翎颜垂着眼眸,蹲下身子捡起来了地上的碎瓷片儿,顾流年怕她被划伤,也蹲下帮忙。
他们进来的时候门没被关上,县丞不瞎,再却心眼儿也不至于杵在那儿看着承琰君收拾碎瓷片儿,可现在的情况也实在不好让下人进来收拾,短暂的纠结后,他自己悄悄地溜边儿进了屋子,从顾流年和苏翎颜手下接过来收拾的活儿。
“昨日去的酒楼是我的,您是知道的。”苏翎颜接着问,语气里已经有了几分警惕的疏离客气:“丰泰郡里的那一滩水也是由我搅乱由我收拾的,这个南宫彻应该也是告诉过您的。不知您现在如此,又是为哪般?”
如此直白地质问,又将县丞给惊出来了一脑门儿的冷汗。
倒是南宫大人,瞧着她这幅样子火气消去了一些:他也是这样的性子,直言不讳,不管对方是天王老子还是玉皇大帝。再加上毕竟才和苏翎颜见了面,他不想冲着她发脾气。
于是他拿起来了桌子上的另一盏茶,一口闷下去,连带着自己剩余的怒意也给咽了。
拂袖坐在主位上,瞥见承琰君也在场,南宫大人又做了几个深呼吸,以便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有那么冲。
紧接着,他看向了苏翎颜,“南巷是你的?”
“是。”苏翎颜承认地坦然,“我从东殿手里夺过来的。”
南宫大人本想说一句“小小姑娘家就沾染这些事成何体统”,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南宫彻自己也不清楚苏翎颜哪里来的那些财力和人力,所以对南宫大人转述地也不清楚,他们一直以为那些都是承琰君在背后支持着的。
“我再问你。”南宫大人的脸色又变得有几分难堪:“你可知道,跟在你身边的那三人,是朝廷逆贼逃犯?”
“知道。”苏翎颜不想说谎:“但是他们究竟是不是逆贼,您应该清楚,不是么?”
“荒唐!”南宫大人闻言,脸色立刻阴了下来,他猛地一拍桌子:“与逃犯逆贼与伍,与谋反有何区别?你有你个脑袋?苏家有几个脑袋?承琰君又有几个脑袋!?”
苏翎颜毕竟念着那点儿骨血亲情,不想过分与顶撞,也不愿意同他争议这种陈年旧事,只得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在心里暗自庆幸今日二爷他们三个已经离开了清远县。
一定程度上来说,这是他们父女两人之间的事,所以顾流年没打算参与,只是静静站在一旁,在气氛比较尴尬的时候站出来缓和两句就是了。
没想到南宫大人看得出来二爷他们三人至今还在清远县里逍遥与承琰君逃不开干系,嘴下也不留情,直接无差别攻击。
“是我做事不周到。”顾流年只得站出来揖揖手,认了声错。
南宫大人白了他一眼,没搭理。
“我再问你。”他又看向了苏翎颜:“向县城提议要散了南巷与清远县,并且打算放一部分佃农经商,也是你?”
“是。”苏翎颜回答得越发简短。
“放肆!”这次南宫大人是彻底压不住火了,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反手就将手边的茶盏也摔了:“教唆弃农,这是动摇国之根基的大罪!”
县丞才将上一次的碎瓷片儿收拾完,正打算再悄悄地退出去,一看又来了一个,心底暗叫了一声苦,只得再次弯了腰开始收拾。
“不是弃农。”苏翎颜抬眸,冷静地解释:“只是想同时兼顾其余的。如今的局面来看,显然是官家允许的经商太少,不然怎么会让东殿做大到这么大的地步?”
“给我闭嘴!”南宫大人怒喝一声,抬手指着苏翎颜:“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谁教你这些的?”
问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瞥了一眼仍然跪伏在地的李爷。
苏翎颜顿了顿,随机冷笑一声,倒是她糊涂了到现在才明白王都里的贵人南宫大人的意思:在他那里这些事都是绝对不可为的,将一切的事都给推到李爷的头上,她就可以安然无事。
呵。苏翎颜咧了咧嘴角:她倒是很好奇,要是问责,谁人能将她如何?
“没人教我。”说着,她走向了李爷,蹲下身子将他扶了起来。
南宫大人的脸色瞬间青一阵白一阵:“若你不是南宫家的女儿!你以为你做了这些事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苏翎颜再度弯腰,替李爷掸去了衣服上的灰尘:“我做那些事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是南宫家的女儿。”
关于她要做的事,不容任何人置喙,亲爹也不成!何况李爷原本就是无辜。
“你……!”南宫大人气得想打人,但有一次忍了回去:“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如何能从东殿手里夺了南巷的?还有丰泰郡,苏家绝对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也不是承琰君,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银钱?”
“生来就带着的。”苏翎颜心底也起了膈应,懒得修辞实话实说:“还有一只乌龟,它能吃进去一两金子,吐出来十两金子。”
这件事,苏翎颜已经多少桶顾流年透露过一些了,而且顾流年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她不想再多说,自己就不会多问。
可如今看她这样和南宫大人针锋相对,他还是忍不住提醒:“颜儿,他是你父亲。”
“我当然知道。”苏翎颜的火气也被莫名地勾了起来,“但是在他心底,我所做的事都是大逆不道的。不然我这样说,我的的那些银钱都是偷来抢来的,这样总合了您的心意了吧?南宫大人?”
虽是气话,也是赤.裸.裸的挑衅。
南宫大人一听,火算是彻底搂不住了,“逆子,逆子!”他两步走到苏翎颜面抬起来了胳膊就要落下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来……
但是苏翎颜挨了这一巴掌了么?
没有。
因为顾流年挡在了她的面前。
这一辈的承琰君虽然还在成长中,但有能力世代承袭爵位的家族都是有头有脸的,何况南宫家和东河郡城素来交好,即使南宫大人拖个大,也是没有资格打承琰君的。连皇宫之中的那位九五之尊都没有资格。
所以当这样一巴掌落下的时候,室内所有人愣住了。
县丞和李爷同时反应:都低了头。
苏翎颜也顾不上置气了,可是把她给心疼坏了。
“南宫大人息怒。是我没看好颜儿。”倒是顾流年自己先给了所有人一个台阶,他朝着南宫大人微微弯了弯腰:“在东河郡城内出了这样的事,我难辞其咎,一定勒令整改。”
放一部分的佃农,这事儿干系太大,县丞虽然觊觎那点儿功劳答应了苏翎颜,但还没到了要功劳不要命的地步。这几日和承琰君说南越那边的事,他就已经将这件事向承琰君透了个口风。
好在顾流年既不迂腐,也不冒进。在慎重考量后,他默许了县丞先帮着苏翎颜在小范围内试试。
说起来这风远王朝不变的太久了,也该变一变了。
“你知道便好。”打都打了,打得还是承琰君,南宫大人就是有再大的怒意也不好发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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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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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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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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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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