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箴言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挨了他爹一顿棍子。之后还被禁足了。
徐夫子心有余悸地坐在前厅的椅子上,端起来茶盏的手都是在颤抖地:脑海里再一想起来徐箴言竟然胆大包天的敢和承琰君抢人,顿时头冒冷汗,只恨不得从来没生过这个儿子。
其实仔细想想,是徐夫子的反应过大了。
承琰君接管东河郡城以来可从来没有滥杀无辜,一直都是慈悲为怀的。且不说今日是在一定程度上吃醋了,才跑到徐家来“撒火”,压根儿没有要问责的意思。
即便以前徐箴言曾那般为难过苏翎颜姐弟,也没见顾流年秋后算账把他怎么着。
但架不住徐夫子这迂腐老顽固自己心虚,知道自家儿子是个什么德行,跑去和萧家说那一番话可能还是有几分决心之后的输出,但是去昌和居对苏翎颜,哦,以前还特别待见人家。
跑去对人家表白,十有八九是因为什么事被人家丫头,额,呸,被承琰君王妃给说到心坎儿上或者是被骂醒了,纯属一时头脑发热之举:自己一琢磨,一丁点儿的事都能被放大,自以为那就是海枯石烂的爱和真的不能再真的真心。
这样看来,徐夫子对徐箴言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苏翎颜说教徐箴言的次数,可着实不少。
给徐夫子头疼的啊:闹出来了这一出,可该如何收场。
再晚一些的时候,他的救星就来了。
正是杨老爷。
杨曦月今日竟然偷偷溜出去见南枯离,杨老爷发了好大的火:他也不知道为何,一定要杨曦月嫁给徐箴言。
哪怕杨曦月以出家相逼,他也一直坚持:要出家也得等嫁过去了之后再出家!
也不知道这个徐箴言有什么地方特别好的。
眼下,徐夫子和杨老爷一拍即合,既能遂了杨老爷的心意,又能给承琰君一个交代:徐箴言要是成亲了,就没理由也没精力去招惹苏翎颜了。
另一厢,昌和居。
顾流年回来后原本是想和苏翎颜好好说说会儿话的,结果就先被县丞一番情真意切的言辞给绊住了脚步。
顾流年无法,只得随口将留意南越的动向的事交给了县丞。
县丞领了任务才放心了一些,回去县衙的途中还不忘专门差了人去看看清风苑重建得如何了:他一直不怎么待见苏翎颜,自她重回清远县之后一直没怎么来往。但是看如今这架势,她在王爷心中的分量不一般。直白地讨好县丞觉得膈应,于是选择了曲线救国。
苏翎颜已经准备好了一大桌子的晚餐,南枯离现在也藏了心事,没有待在两人跟前碍眼。正好二爷和老四今夜要在南巷那边清账,于是他主动跟着过去帮忙了。
苏山山下学回来后有心想问问他姐徐箴言的事,但看他姐的状态貌似不是很想提这件事,加上夫子又布置了许多作业,草草吃了点儿东西就回去自己的房间了。
“你身边的那个侍卫呢?”苏翎颜把最后一道汤端上了桌子,烫得她直捏着耳垂,轻轻跳脚问道。
顾流年貌似心情不佳:“去准备船了。”
“嗯?”苏翎颜给他夹了快红烧肉,随口问道:“准备船做什么?”
顾流年:“我要离开几天。”
……苏翎颜手一抖,红烧肉掉在了顾流年的碗旁边。
“不是才回来么?”她挤出来了一抹生硬的笑,看着顾流年低低问道:“怎么又要走?”
顾流年心虚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好像是有点儿生气了。
他拿起筷子把那块掉了的肉夹起来吃了,先是说了自己这一趟来清远县是为了见南越永真公主。然后提着一颗打鼓的心,缓缓再道:“我还要回去东河郡城一趟。那里还堆了一些公事。还有……”
还有姐姐就快要嫁了,他想再陪陪她。
这一趟,顾流年是直接从王都来了清远县的,路过东河郡城的时候没有回去。
“什么时候走?”
“今晚。”
“对,你是王爷,公务繁忙。”苏翎颜放下了筷子,她知道自己不该无理取闹,但不知为何心里就是觉得别扭:“反正从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就是异地恋,你突然来了对我而言是喜悦,突然走了我也该淡然接受。”
她才以为自己被人放在了手掌心,有人顾念着她的感受,他却突然要走。
顾泊岸失踪的这些日子一来,她过得不好,一点儿都不好!
“不,不是的。”顾流年也局促了起来,认真算来他这些日子里承受的压力不比苏翎颜小,他想回去东河郡城里,陪一陪他姐姐,准备准备迎娶她。
何况身为承琰君,这段时间以来他实在是不尽责。
“我只是……”顾流年正想解释些什么,突然一抬头,就看见苏翎颜红了眼眶--要哭的前奏。
等等,顾流年猛然意识到,换做是平日里苏翎颜不会因为这些事太过发作的,今日的反应未免太过,而且--她是在舍不得自己么?
也就是说,她终于对自己产生了依赖!
思及此,顾流年没忍住勾了勾嘴角。
“你还笑!”苏翎颜见他竟然在笑,眼睛瞪得更大更凶了。
然后,承琰君更加欣喜了,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手肘撑在桌子上,半歪着头静静地看着苏翎颜,眸光深邃,一言不发。xǐυmь.℃òm
这是什么反应?
苏翎颜刚才是真的难受,她好不容易有了想要发泄的冲动和欲望,顾流年竟然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关心的样子?还在看她的笑话!什么关心,什么在乎她的感受,都是假的!
额……顾流年可是什么都没说啊。
而且向来理智,一码归一码的苏翎颜竟然也开始任由思想胡搅蛮缠了起来!
啧啧,果然恋爱中的女人智商都为零。
“骗子!”苏翎颜越想越委屈,甚至连看都不不想再看顾流年一眼,丢下这句话气呼呼的就要起身离开:走吧走吧,走了最好永远都别回来。
“噗嗤…”顾流年再忍不住,身体往前一倾笑出了声来。
苏翎颜:“……!”
她的眼眶越来越红,眼看着就要哭了。
愤愤咬了咬牙,她大脑一热决定单方面地甩了顾流年!
啧啧,这个念头都能冒出来,看来咱颜姑娘是真的是头脑发热了。
然,咱颜姑娘还没走出去两步,就被承琰君拉到了自己的怀里,她还来不及反抗,顾流年的唇就覆了上来,直接堵住了她要拒绝的话。
这个吻极尽缠绵,直到苏翎颜快呼吸不上来了,顾流年才放过她。
“你……!”挣脱开他之后,苏翎颜立起身站到了一旁,气都还没顺就指着顾流年来了句:“登徒子!”
额,在丰泰郡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先主动亲了承琰君那么多次的。
“登徒子”见状闻言,噗嗤一声又笑了:“颜儿,你今日很可爱。”
“我……”苏翎颜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都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
无理取闹加口不择言!她又羞又恼,心底的气儿还没顺下来,气得又剁了一下脚。
才剁完,就又发现自己这个又做了一回“小女人”才会做出的行径。
她今夜真的是……做什么错什么!
“好了好了。”顾流年笑也笑够了,得意也得意够了。
起身把她轻轻拥进来自己怀里,散去了自己的那些不着调儿,温和而轻柔道:“不生气了好不好?”
苏翎颜的鼻腔一下子就酸了,才被压下去的哭意委屈又开始往上蹿。
“我也痛恨死了离开。”顾流年的声音又温柔了许多:“我恨不得将你牢牢绑在身边,我恨不得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我知晓你心底难受,又庆幸于你终于肯对我表露你的难过。”
“颜儿,不要难过。我在,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不要着急,泊岸一定会找见的。”
说着说着,顾流年就感觉自己的胸膛里传来了一股湿热。
他一低头,苏翎颜已经哭了。
顾流年又极轻极轻地捧起来了她的脸颊,帮她擦去了眼泪,弯腰蜻蜓点水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不要哭了。你一哭,我的心也跟着痛。”
苏翎颜哭得更凶了。
“我害怕。”她熊抱着顾流年,边哭边道:“顾流年,我害怕。”
她害怕顾泊岸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她害怕因为她造成顾泊岸和顾流年兄弟相残,她害怕自己失去顾流年。
纵然极力地隐藏,但不知从何时起,一些情况下她怕极了孤身一身。
顾流年没想到她会哭得这么凶,这才真正开始手足无措,他问她怕什么,她怎么都不肯说,只好一遍遍地拍着她的后背,一遍遍地重复:“不怕,不怕,我在呢。”
好半晌后,苏翎颜情绪才算稳定下来。
一桌子的菜也都凉得差不多了。
苏翎颜第一次哭鼻子,回想起来仍然觉得羞,端了两道菜就欲溜:“我去厨房里给给你热热。”
“哦。”顾流年淡定的点了点头,也不拦着。
但是他直接跟到了厨房里去。怎么赶都赶不走的那种。
“想和你多待一会儿。”承琰君给出的理由情真意切,让人无法拒绝。
后来是苏翎颜送他去的码头,这一次顾流年回去东河郡城里最多待半个月,等南越南边的事又消息了之后,无论是和平降服还是大军压境,他都得亲自再走一趟。所以没惊动永真公主和县丞。
来往的信件直接送到郡府里就成。
而苏翎颜这边,他留了一部分郡府里的护卫保护她。
“不然你与我一起回去?”临上船之前,顾流年问道。
但是苏翎颜摇了摇头:一则她得留下来尽快找出顾泊岸,二则清远县里的事儿还不少,老三和南宫信元就快回来了,她不能走。
“好吧。”顾流年苦笑了句:“早该知道是这样的结局的。”
“把这个,给你姐姐。”苏翎颜从空间里拎出来一袋子的东珠。
顾流年顺手接过,笑笑:“那我呢?”
“不知道。”苏翎颜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却在走了两步后又转身大跨步回到了顾流年的身边,惦着脚尖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
承琰君立刻高兴地像个孩子,对着苏翎颜离开的背影嘻嘻道了句:“王妃慢走。”
这一边,顾流年乘船回东河郡城。李涵青也乘着大船到了清远县附近。
李家的那一船宝物顺着暗河飘走多日,而船上的忠仆却迟迟不见有消息传回。
李首辅一直惦记着,正好看李涵青成日在王都之中待得不是很高兴,遂将他派了出来寻找船。
李家底下的人多方打听,大概齐知道船会停在清远县到南越的这一段河道上。
清远县。
听见这三个字的时候李涵青皱了皱眉,他今非昔比,穿着华贵,金冠玉佩。李首辅对他奉若掌上明珠,派遣的都是相府里顶尖的护卫。连身旁侍候的都是最机灵的。
“公子?可是要先停在清远县?”见他神色有异,立刻有人问到。
“清远县。”李涵青呢喃了句,好像打晕过他好几次的那个臭丫头就是在清远县,而且和顾流年之间的关系还不一般。
杨涵清点了点头:在他神奇的脑回路里,已经把顾流年当成了仇人。
但凡是一切能让顾流年不快的事,他都十分乐意去做。
按照风远朝的规矩,两家结亲是要在县衙里登记的。
只要在衙门登记在册,按照现代的话来说就算是“领证儿”了,男女双方就算是被绑定了。但比较不人性化的一点就是压根儿不需要当事者两人出面,只要行过三书六礼后双方长辈出面便能成。
而杨老爷和徐夫子在清远县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加上县丞也对徐夫子家的那个做的蠢事有所耳闻,所以两家可以先登记在册,什么三媒六聘的都可以往后挪一挪。
这一日,杨老爷和徐夫子同县丞定好的时间去登记,却没成。
因为在中途的时候县丞被一个消息给带走了:李首辅家的公子亲自来了清远县,船就要停在河边了。
李首辅家的公子?县丞纳闷儿: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不过狐疑归狐疑。王都里随便一个官儿都不是他惹得起的,他急急去了河边迎接。
结果这一迎就迎出来事儿了,这位李公子看不上驿站不去那里住,在清远县里转悠了转悠后,看上了顾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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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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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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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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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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