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苏翎颜有意瞒着顾流年些什么。
只是她想着,以顾流年那般的出身,应该多少会对黑市这样的地方有一些抗拒心理的吧。
虽然说一些事是八字还没一瞥,但是她还不想这么快就惹人不喜欢。
愁啊愁。
苏翎颜心里有些烦闷,索性就低着头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
突然,她撞到了一个人。
那人身形比她高,她正好撞到了人家的胸膛的高度。
啧啧,还挺结实的。
苏翎颜腹诽着,而后抬手揉着自己被撞到的前额后退了一步。
她仍未抬起头:“抱歉。”
跟着她就打算走了。
但是她成功的走了么?
答案是没有。
因为,她撞到的人是顾流年!
顾流年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稍微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拉进了自己的臂窝里。
卧槽,哪个不要命的敢吃老娘的豆腐!
苏翎颜心底暗骂一声,跟着就欲从空间里拿出来自己的棍子。
“是我。”顾流年察觉她的愠怒,俯身低低在她耳边说道。
那家伙,呼出的热气,直接给苏翎颜整的一个机灵。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从顾流年怀里挣出去,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来找你。”顾流年的声音也有些不大对劲儿,似乎是藏着心事。
找我?苏翎颜那一颗心瞬间噗通噗通噗通通。
找她做什么?难不成是来质问南巷或者是铺子的事的?
果然是被发现了啊。
她霎时更心虚了,道:“那个…我不是故意要这么做,不是故意避着你的。”
得嘞,这话落在顾流年的耳里,则被理解成了另外一番意味。
他今日见完了二爷他们三个之后就去了学堂里找苏翎颜,但是并未见到她,询问了蓝才和苏山山之后才得知她又溜学了。
所以他便带着人出来找了。
他最晚明日就要启程,必须在临走之前见她一面。
而苏翎颜后一句的“不是故意避着你的”,则在顾流年的理解里成为了今日在酒楼前她故意离开。
再想起他们三个接连着说的那番话,顾流年心底更加不舍了。
“你可愿意与我一起离开?”顾流年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这一句话。
“哈?”苏翎颜此时此刻是真的佩服这些古人的脑回路了。
她是真的跟不上啊。
不过转瞬,她从中提取出来了两个关键字:离开。
她抬眸正视着顾流年:“你要离开?”
“嗯。”ωωω.χΙυΜЬ.Cǒm
一种微妙的感觉在空气里蔓延开来,两人心底都有不舍,但他们又能多说些什么?
无论多么潇洒不羁的人,无论多么开朗不拘的人,
往往到了最紧要的关头,最需要挽留的时候,却会突然的失了言语。
苏翎颜挤出来一抹笑,“怎么这么突然?什么时候走?”
“家中突然有事,最晚明日离开。”
“你能应付得来么?”
“可以。”
“那便好,不是这里的人,迟早也是要回去的。”
顾流年却说不出来话了。
半晌后,他走近了苏翎颜半步,似是很艰难的开口:“你愿意同我一起离开么?”
但是才问完,他自己就笑了。
这都是什么不切实际的奢望啊。
明明不想让她跟着冒险的,明明已经为她安排好了留下的。
怎么又问了出来。
“等你的事情忙完了,我可以去看你。”苏翎颜避开了那个问题。
“真的?”这次顾流年的眸里夹杂了些小心翼翼的光亮。
“当然。”苏翎颜抿着才唇,“东河郡城离这里又不是相隔十万八千里。”
听她这样说,顾流年的心底突然就暖了起来。
一丝希望冉冉升起,似乎连分别都变得有盼头了起来。
其实,苏翎颜的心底也很难受。
她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
相处久了突然离开,任谁都会觉得好像心头少了些什么东西。
“你等我一下。”她说罢,便跑到了一个转角处。
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她原本只是想随便拿一瓶酒。
顿了顿之后,她又从仓库里的藏酒窖里拿出来了一瓶“绝对伏特加”。
那玩意儿是苏翎颜在二十一世纪的个人珍藏,多少人想看一眼她都不给面子。
现在却肯拿出来了和顾流年一起喝,也算是稍微偿还一些他对自己的照顾了。
“又是酒?”顾流年见到酒的时候多少有些诧异,“上次你送我的,我还没舍得喝完呢。”
“没事儿,这个不比那个差。”苏翎颜笑笑,“送你的酒你只管喝就是了,不够了再问我要就是。”
“你不喝?”顾流年问道。
“不了。女孩子还是少喝酒好。”苏翎颜胡诌了一个由头。
实际上是那酒太珍贵,她怕自己不忍心喝。
两人又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着话,先是顾流年把苏翎颜送回了清风苑,然后苏翎颜再把顾流年送回顾宅,跟着顾流年又送苏翎颜……
两人就一直这么“互送”,到了顾流年第三次把苏翎颜送回清风苑的时候。
二爷三人终于忍不住出言阻止了:“老大,我们有话要与你说。”
两人这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不过苏翎颜眼下并没心思听他们说事,她坐在了敞厅里放下了帘子。
而后她缓缓的摊开了掌心,那里躺着的,是一枚男士戒指。
那戒指一看就是上品,透过轻薄的幔帐涌进来的月光照射在上面,映出一派流光溢彩。
这也是她在空间里拿的,却怎么也没骨气勇气送给顾流年。
毕竟,戒指代表着什么,再明显不过。
而顾流年,等他回去的时候,顾宅里上下人头攒动。
东西都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蓝才今日中午得知了要离开的消息,去徐夫子那里简单请辞后也从学堂里回来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王爷,今晚走还是明早出发?”谭卓文过来问道。
顾流年回头看了一眼街道的转角处,却看不见清风苑的半分影子。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酒交给谭卓文命他好生收着,道:“今晚便出发吧。”
等到苏翎颜的情绪缓过来了一些的时候,二爷三人才进来说了今日他们和顾流年的“过招”。
当然,隐去了他们的身份和顾流年的身份。
“知道了。”
顾流年没有起疑心,这本是好事,但苏翎颜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这一整夜她都睡不着,后半夜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车辙滚动的声音,想来是顾流年一行人走了。
如同上次一样,顾流年并未惊动县丞等底下的人。
苏翎颜才不愿意听见那车辙的声音,索性钻进了空间里去整理自己从翡瑶河的那艘船上收进来的珠宝。
那些珠宝可都是上品。
但是在将他们分门别类的收纳的时候,苏翎颜又看见了顾流年自丰泰郡回来后送自己的东珠项链。
得嘞,惹得咱颜姑娘又是好一阵儿的心神不宁。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他们这才刚刚分了开,苏翎颜的心田里竟然已经是控制不住的相思。
哎,这可如何是好……
二爷三人当然也没睡好,等确定顾宅里的人全部都走完了之后,他们三人不动声色的遛出了清风苑。
啧啧,这不纯属是在欺负苏翎颜不会轻功么?
顾流年留下来的那一箱金子可着实不少。
他们三人弃了箱子,改用包袱。
三人往返着跑了两趟才将那些金子都给全部运回去清风苑。
最后是二爷留下来善后,他在临走之前,却看见了顾宅不是通往清风苑的另一端有人鬼头鬼头的像是在打探着些什么。
“拿着。”
见状,他把怀里的金子往老三身上一扔……险些是把已经跳到了半空之中的老三再给砸下来。
跟着,他就朝着那人追去。
那人显然也察觉自己暴露,转身撒腿就跑。
二爷一路穷追,最后竟然给跟丢了。
可见那人的身手绝非一般。
不过,这样的身手却甘心窝在清远县里当一个籍籍无名之徒。
也是很教人稀奇了。
二爷提了气跃上半空,正欲踩着别人家的瓦片儿往清风苑的方向赶回。
却倏然发现,他现在所处的位置,离杨家的宅子很近。
会是巧合么?
顾流年离开了,苏翎颜前两天的时候看上去蔫儿了不少。
学堂里蓝才蓝夫子也走了,苏山山也消沉了两天。
还是杨曦月时不时的找他说话,他才渐渐缓过来的。
萧莲儿这两日也复了学,她的神色看上去倒是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不过仍然是一副尖酸刻薄却偏偏一直自认为是救世主的德性罢了。
苏翎颜这几日心情郁结,更是不愿意看见萧莲儿那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惹得自己不爽。
左右徐夫子和蓝才都不在,她便溜了课。
眼看着天气就要转寒了,取暖的棉衣以及一些上好的貂裘都正是需求的时候。
听老平头说小时已经在枯树坳准备筹备着卖装好了鸭毛搀着鹅毛的被芯儿。
佃农村等平常人家里也是会养一些鸭啦鹅啦之类的,但是也就那么几只,落下来的毛根本不够用的。
而小时那里的,大部分都是老平头给帮忙弄来的。
经历了这短短的时间,就连丰泰郡的棉花都已经差不多被各大买主儿瓜分完了。
苏翎颜的空间里虽然有货,但若是这个时候再拿出手,免不得要惹人眼红。
所以她从空间里拿出来了一些貂裘皮草一类的挂在铺子里卖。
另外,她从空间里拿出来一些铜皮,交给了老三让她去城中找一些技艺好的锻铜师,让他们看看能不能把铜皮给锻造成小壶的形状。
这个时代,多数的东西都是陶土烧制,能用到铁铸铜浇的地方很少,所以锻铜师算是少见。
而苏翎颜要做的,则是“汤婆子”。
她先前同顾流年交谈过,现在这个年代,还没有汤婆子。
还不让她利用这个空档,更待何时?
在南巷这边待了待之后,苏翎颜便去了“玉人坊”。
哦,玉人坊,便是老四给他们的脂粉铺子里起的名字。
生意还算不错,老四还找来了翻新修饰钗环的匠人,一并将来店里的那些妇人的首饰维修都给承包了。
苏翎颜转了一圈儿觉得并无不妥,便再次转道儿去了酒楼。
还别说,人真不少。
绝对当得起门庭若市这四个字。
不过这也与老平头的新店开张搞得优惠活动有关。
维持人气也是很重要的。
见苏翎颜来了,老平头立刻从柜台后面就走了出来。
但是两人才没说几句话就被冒冒失失闯进来的人给打断了。
来人说:“苏山山在学堂里又和徐箴言杠上了。”
苏翎颜定睛一看,再闭眼一想;这人似乎是时常跟在杨曦月身边的小家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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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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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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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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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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