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特地吩咐了谁都不许给承琰君送吃的去,而且还让供冰消暑的人断了当晚祠堂里的冰。
祠堂里本就不大透风,加上又是盛夏。
顾流年跪在蒲团上,脑子里一团浆糊,不知道应该相信谁。
一些事,不说、没听也就罢了。
但是一旦说了出来,而且有人在听进去了耳朵里走进了心里去,哪怕当时再装作不在乎,哪怕之后再各种自我劝慰。
但是在听言之初就埋在心底的种子,无论是相信还是怀疑,都不会随着时光的推移而淡化,也不会随着逃避而忘却。
相反的,它只会越来越根深蒂固。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顾流年的鬓角间发梢末,以及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浸湿。
黏嗒嗒的感觉却蓦然的使得他清醒了一些。
一些事情多想无益,不如去当面问问清楚。
他聚齐起来了足够的自信。
这一次,他不会再被轻易的蒙蔽,只要他们稍微的露出来一点小小的马脚,他就能立刻判断出来他们的真实意图。
对着东河郡府历代的先人又叩了几叩之后,顾流年站了起来。
他挥着袖子随便的擦了擦鬓角的汗珠,走到了窗前,小心的推开了窗准备逃走。
他,堂堂东河郡王爷,承琰君顾流年,要夜探天牢!
然而,理想很强大,事实很残酷!
顾流年才推开了窗户准备逃走,却正好和一个要从窗户进来的人给撞了个正着。
吓……!
顾流年险些一个抬手就把对方给打晕。
对方显然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险些直接叫了出来。
多亏顾流年眼疾手快的捂住了他的嘴。
“王爷……!您,您不会是又要逃走吧?
来人是蓝才。
整座郡府里,他怕是唯一一个敢违抗顾留安的命令来偷偷的给顾流年送东西的。
“你想多了。”
顾流年一个顺势把人拽回来了祠堂里。
而后他丝毫不顾及形象的盘腿往地上一坐,直接接过蓝才手里的食盒,打开后就开始大快朵颐。
“算你有点良心。”顾流年边吃边说着。
“您不是要走,那您刚才是在做什么?”
蓝才这会儿整个人心跳如雷,莫名的一阵阵心悸。
他还以为,还以为王爷这次又要走,而且还正好又被他给撞上了。
去哪儿?
这个问题,顾流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蓝才。
他抬了抬头,月光如练,将窗外的一切都照的很亮堂。
“没什么。”他低头又咬了一口手中的糕点,不轻不重的吐出来了两个不咸不淡的字:“赏月。”
顺带透气。祠堂里实在是太闷了。
“真的?”蓝才问的很虚。
顾流年抬眼,投过去了一记“你以为你是在和谁说话?”的眸光。
他心底原本就已经够乱的了,现在没工夫应对别人的死缠烂打。
不,如果是苏翎颜那丫头的话说不定会有感觉。
不过那丫头平时看上去就一脸严肃不大好惹的样子,想让她对自己死缠烂打,估计不大肯能。
顾流年正这样想着的时候,祠堂里的门突然就被打开了。
“快,快躲起来。”
顾流年回神儿,胡乱的把手里没吃完的东西往盒子里一扔,然后把盒子塞进蓝才的怀里,直接一脚把人踹到了柱子后面。
转身一个漂亮的滑行,他顺势这擦了擦嘴角的食物残末,在门被彻底打开之前成功的再次跪回到了蒲团上。
整个一系列的动作干净利落。
除了,被踹的很狼狈的蓝才。
进来的人正是顾留安,她刀子嘴豆腐心,自己在房间里坐了大半夜,原本以为顾流年会厚着脸皮来找自己求情。
却没想到她那弟弟被刺激之下竟然一反常态竟然一直没有来找她。
她是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才猛然反应过来:顾流年不会是想不开什么,或者是再做出来什么出格的举动了吧?
所以她便来了。
看见顾流年仍然跪在那里的时候,她确实是心疼的。
但是再一看窗户是开着的,还有柱子后蓝才那半截没藏好的衣衫,她霎时就明白了。
额……顾流年刚才着急之下,忘了关窗户。
这样才是顾流年嘛!
“行了,起来吧。”
顾留安走向他,说道:“让厨房给你留了晚饭,去吃点儿后赶紧休息去。”
“遵命。”顾流年听言,立刻做出来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记得把窗户关了。”顾留安也不戳破他,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哎。”顾流年认命的垂了头,走向了窗户。
这会儿他似乎又反应过来一些什么了,他决定不去大牢里。
既然决定要把那些话当成谎话,那他又何必要所浪费时间去鉴定那些“谎话”到底有多假呢?
“还不出去。”他朝着躲在柱子后面的蓝才说道。
“哦哦。”
蓝才起身就打算从正门出去,结果被顾流年一把揪住后衣领,直接从窗户给扔了出去。
什么眼神儿?他姐姐可还在门口呢!
明明是来做好事的,却被这样对待。
蓝才敢怒不敢言,委屈巴巴的抱着食盒摸着自己被摔得生疼的屁股,心底暗自想着哪天要是能再见到苏翎颜,一定要在苏姑娘面前告他们家王爷一状。m.xiumb.com
额,呸……他怎么也开始胡思乱想了。
有一种存在感叫做“我不在江湖,江湖却总有我的传说。”
这样被他们惦记着,苏翎颜也很无奈啊。
佃农村。
好不容易等苏山山困了,苏翎颜带着他回到苏家的时候,已经快戊时末了。
等苏山山简单的洗漱完睡去后,苏翎颜感觉渴,所以去厨房准备弄点水喝。
她打算今晚进一趟空间把身上的伤治一治,不然留疤了就不好了。
但是她才从厨房里出来,就撞见了苏老大。
或者更确切的说,是苏老大一直在等着她。
他的手里,拿着的是苏三妹当初从苏翎颜房间里搜出来的手帕。
关于那个手帕的来历,小时已经告诉过他了。
苏翎颜还没完全消火,直接抬步就打算往自己屋子里走。
但是苏老大叫住了她:“丫头啊。”
被他这么一叫,苏翎颜莫名觉得有些恍惚。
从苏老大的声音里,她听出来了沧桑感和无奈感。
“嗯。”不知怎么的,她应了一声。
“这手帕,你拿回去吧。”
见她应了自己,苏老大才走向了苏翎呀,道:“颜儿,上次的事是爹不好,只要你能解气,怎么着都行。”
苏翎颜感觉自己的心颤了颤,嘴唇动了动,但是却说不出来一句话。
“爹当时也是太着急了。”苏老大接着说道,“爹知道,这些年只顾着送山山上学堂的事,让你吃了不少苦。”
“那位李爷,看着很厉害,你要是想跟在他身边的话……”
“爹。”见苏老大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卑微,苏翎颜终于绷不住了,她转身看向了苏老大,缓缓的,像是掏心掏肺的说道:“以后,能不能不要再怀疑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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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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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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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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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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