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话,只是定定看着她的眼神幽深了几分,
沉默,
几秒。
她觉得没意思,摊开手笑笑,从他手里拿过那张薄的可怜的化验单,又看了看,
还是觉得神奇,
小蚕豆竟然是一个小生命。
伸手戳戳他的小臂,“别紧张,没怀孕,是别人的,”
他的眉峰皱着,还是沉默,
易安又笑,“干嘛呀,刚才只是开个玩笑,justkidding,allright?”
一个玩笑都能让你这样紧张么?
“不好笑么,干嘛这样看我。”
阎烈放下平板,一只手搭在沙发背上,“易安,挂号单上写的是你的名字,我认识字。”
“苏舒总不能用她自己名字吧,只能用我的名字了呀,”
他还是皱着眉,似乎是不太相信。
她诶呦一声,把手机递给他,“那你自己问苏舒,是不是我下午陪她去医院检查的,”
“下次不要用这件事开玩笑,”他伸手扶了下细丝边镜框,
这句话在易安听来,大概想表达的意思是,我现在还没准备好和你有个孩子,
心里多少有几分凉下去,但是表面上还是平日里那副笑脸。
“只是活跃气氛呀,阎先生,你总一本正经,我只能在你面前耍宝试图让你多笑笑。”
他伸手,
她手撑着沙发挪过去,
阎烈手臂结实,一把把她搂在自己的膝盖上,面对面,
结婚两年多,这点默契还是有的,m.xiumb.com
“最近怎样?”他捏捏她的脸颊肉,似乎在仔细检查她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有没有按时吃饭。
易安今年二十多岁,体检报告上的身体年龄竟然是61岁,实际年龄的两倍都不止。
因为她总是熬夜,困了就在椅子里窝一会,经常不吃饭,吃一顿就拼命撑,回回都是消化不良,因为吃的太多,还被送过医院急诊,听起来似乎有点匪夷所思,
但这些属实都是易安做过的事情。
距离他去临锡那边处理公务,已经大半个月有余,
他会按时给她打电话,但是每次都不会超过三分钟,
她本身并不喜交谈,更不喜煲电话粥,
可是让阎烈觉得有趣的是,她虽然没话可说,但一定会把时间准确控制在三分钟整,
他其实对她算不上多么了解,
两年多以前结婚的时候,
只是知道她是南川卫视的一名导演,知道她是易家的小女儿,知道她的脾气风风火火,似乎也没有其他的了,
关于她的感情史,关于她的喜好或者其他。
这些统统不知道。
阎烈还记得,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时候,是长辈安排的相亲,
她是卡着点来的,背着一个巨型仪器,那个仪器他甚至叫不出名字,
推门进来的时候,一双眼睛转来转去的找人,头发微微卷翘,穿着一套黑色运动衣。
和照片上的那个浅笑盈盈的姑娘模样相差甚远。
后来她一直说,很抱歉,说自己是从拍摄现场那边赶回来的,因为组里的摄影师吃坏肚子了,自己充数,当个业余的摄影师,就耽误了时间。
本来准备换件稍微好看点的衣服来相亲的,
实在没时间了,
为了不迟到只能穿着自己的便服来了。
她说了好几遍,请他一定不要介意,
其实阎烈挺不喜欢迟到的人,但是看她这样诚恳,迟到或者不迟到,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一听他问这个,易安就懒懒地回答,当然就那样呗,最近的气运好像又彻底down下来了,
她趴在他的肩膀上,声音也变得懒洋洋的,“那个《演员大挑战》原先的葛导演急性胰腺炎住院了,没人愿意接这一摊子,
总导就把这个分在我头上了,
我说了我也不想接,
都是一些老演员和流量小生,谁都得罪不起,老演员本身的要求就比较多,
至于那些新鲜面孔,就是现在常说的流量小生,
稍微多几个镜头或者少几个镜头,
他们的粉丝都会在网上疯狂的狙击节目组。”
易安从业这些年,觉得自己已经被骂的习惯了,总有人不喜欢你,也改变不了别人的看法,起初也难受,看见那些词汇也心酸,时间长了之后,就觉得无所谓了,
骂呗。
又不能少块肉,
但是节目组那些年轻的姑娘家或者小伙子,看完之后就难受啊,
最近因为一个单元剧,剧里的女主角脚本是,从小练习舞蹈,有天赋自己还努力,
这就需要女演员有扎实的舞蹈功底,
但是这一组晋级的那个女演员是个同手同脚的,舞蹈天才这样的设定,显然不合适,
编剧姿态高,就是不愿意改。
身为节目导演的易安也很头疼。
她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活活就像一块夹心饼干。
“算了,不说这些不高兴的,”她捂着自己的脸,
忽然想起一个问题,睁开眼,眼神清明,“对了,上周,在falling我遇到了一个据说是你前女友的人?”
“嗯?”他尾音上扬显然一副好兴致,右手轻轻撑住下巴等她继续开口,
那日她从falling吃完饭下楼,
迎面而来一个年轻好看的女子,黑长直发,目光灼灼,一席深色长裙,温婉大方,气质好的不得了。
她看的楞了神,隐约似乎在哪见过。
那姑娘却止了步子,对着易安身边的霍城旸温和开口,带着淡淡笑意,“城旸哥,好久不见。你又变帅了!”
这是夸人的,
对于霍城旸这样的男性来说,听起来身心舒畅。
“阮阮,好久不见,你又美丽啦。”他向来嘴皮子功夫好的很,礼尚往来嘛,谁不会。
两句话一说,大家都高兴,
“这位是?”她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站在霍城旸身边的易安身上。
他“哧”地一声笑了:“这是易安,我的弟媳。”
她看了易安一眼,乖巧的打招呼,“你好,我是阮阮,”
有人喊她,她对着不远处的人挥手,又跟霍城旸说,“下次我请你吃饭,”
易安盯着那纤细苗条的背影看了好一会,还是没想起自己在哪见过,
他的手放在易安眼跟前,来回晃荡了好几下,“还盯着看什么,没见过美女啊,”
“见得太多了,喜欢看不行么?”
“你喜欢看她?易安,你在开玩笑吧,啊,我知道了,你说的是反话?”
易安扭头看着霍城旸,觉得他似乎是话里有话。
果然下一秒,他贱嗖嗖的咧着一口大白牙就笑开花了,“你一贯消息灵通,竟然不知道她以前是你家那位的初恋啊?”
“我家哪位?”
“当然是阎烈了,”他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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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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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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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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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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