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一带已经没有官府的存在了吗?
一步之遥就是大唐的东都,怎么就变成这副鬼蜮模样?
他不敢停留过久,顶着烈日匆匆而行。
没多久,他就沿途听到一些零散的流民在传太子即将东巡的“好消息”,他吓得不敢往西走,索性南下。
一天后,他就到了玉城。
这是弘农的一个下县,紧邻都畿道。
县城大门洞开,好像也没什么人守城的样子。
城门外到处是余烬,一副经历过惨烈战斗的模样。
几乎没有什么行人,所见的都是些在野地里觅食的流民。
只要抓到一只老鼠,或者是一条蛇,甚至捡到一丛可以吃的野荠,这些流民就会像惯会储粮的松鼠一样嗖嗖的消失不见。
马大原本是不想进城的,不过他继续探听一下消息。
孤身一人在城池里晃荡显然是很危险的事情;无论是纠结起来的杂乱组织,还是那些不明武装人员,要是马大撞见他们,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玉城是他比较熟悉的,每年回家有一半时间是从玉城路过的。
相比城门外还能见到人,走进城池里,越往里走就越是死一般的静寂,以及各种破败、荒废的迹象,这也代表暂时性的某种相对安全和隐蔽。
除了一拨拨的武装人员,他连一个衙役、差兵都没见到。
不过那些以往喧嚣热闹的大宅院里倒是人头憧憧。
为此,马大小心谨慎地避开一切看起来可疑的建筑物,比如那些看起来过于华丽或是稍微像样一些房舍和庭院,尽量穿行于破街陋巷或是棚户区,来找可以搭话的本地人士所兼带收集物资。
不过玉城县百业凋零,人口应该是锐减得厉害。
很多住宅里住的都不像是原来的住户,诡谲得很。
马大感觉那些屋舍里疑似有特别的动静,抑或人进人出的热闹场所,都尽量避开,宁可绕过去。
一整天功夫,马大就像一只小心翼翼搜寻猎物的豺狗,花了好些功夫才搜了十余处房舍和院落。
没找到多少有用的东西,也就是一小块晒在屋檐下几乎和泥巴一同颜色的腊肉和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咸鱼干,半袋子干菜,一大一小两根长得歪歪扭扭的丝瓜,还有两只可以用来做水囊的猪尿泡。
另外还有一小袋木炭。
最后,他钻进一个豆腐坊,只可惜抛去外间被打砸的一片狼藉的小院和铺面,里面房舍里得以存留下来的各种豆制品,也差不多长毛发霉或是酸臭难耐。
清理了一番之后,他决定留宿在此。
又花了些时间设置了陷阱和报警装置,他才开始洗漱。
一整天啃过两张饼子,还是偷偷啃的,除此之外他几乎没有进食和饮水。
洗净整个人松快了很多,他才感觉饥肠辘辘,于是他开始弄些吃食。
在院里原本想找几根野菜来佐餐,没想到意外发现了一小缸埋在墙下的咸豆豉,让他稍微有所惊喜一二;这东西虽然闻起来焗死人,但是作为调味料来晒干后用水化开之后堪称美味,还能补充盐分。
硬饼子就着豆豉也算是一顿美餐。
吃完,马大将豆豉酱料都倒出来,抹在一块石板待到阴干之后,准备将它们都带走。
吃了两张饼子,灌了一肚子冰凉的井水,才算勉强缓解了灼烧一般的饥饿感。
休息了好一会,他才爬到二楼上的卧室里,床板上有些干涸已久的血渍,马大找了块干净席子铺在上面,重重的躺下。
清晨。
马大被大片重物坍塌的意外响动惊醒。
在外间透入阴郁的天色之下,预示着这是个阴天,然而等了好一会也没有雨,颇令人失望。
身体依旧有所酸胀依稀而肚子还是饿的,不过浑身因为长时间运动而出现的晦涩和沉重感,已经缓解了许多了,只不过腿脚上有伤,还是有些疼,不过一道道创口已经止血结痂。
而原本停留在远处的嘈杂嘶闹声,也变成近处的零碎呼喊,显然他设在院子里和楼梯口的小陷阱,或者说是预警机关被接二连三的触发。
“队长,这里有人!”
“退下来!”
悄无声息进来,潮水般退去。
马大的心沉到了底。
这些闯入者绝不简单。
马大悄悄凑到窗口,接着一条缝隙小心的张望。
一行七人,已经翻到了隔壁,那里的房子过过火,马大生怕塌掉,所以只是进去找了找东西就退出来了。
现在被这些人占据了。
马大观察着他们。
他们同样观察着四周。
这时候马大看到了他们领头的人,一下子屏住呼吸,脸色大变。
那人一头斑驳的白发,脸上满是褶子,怎么看像似老头。
其实他不过四十多。
马大只是远远见过。
这人其实就是庄家的老兵方腾元。
方腾元是庄家老兵里为数不多的夜不收出身的人。
林罗根之外也就他了。
林去了陇西,方腾元就是庄家唯一一个不用在庄家值日的老兵。
他带着自己训练的三十多个年轻庄丁(这是之前唯一悄悄吸纳进庄的男丁)散布在庄子周围,原本是充当暗桩的。
不过自从去了陇西,庄闲觉得方腾元这些人大材小用了,就让他们替换下来,变成了一支夜不收,主要是探查庄子周边的情况。
方腾元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庄闲回来之后,他就将周围三百多个庄子的大致情况都整理成册交给了他。
此后,因为庄闲要准备东出,他就带着人先行探路子。
目的地是东都北面的何清县柏崖仓。
他的任务很重,需要了解一路上的情况,还要探听整个河东、都畿道的情况。
一路疾行,白天休息,夜间赶路,不断将人手散出去,到了玉城,方腾元手下已经只剩下三支小队,他亲自带着一支,找安歇的地方,好巧不巧就找到了马大那里。
此时此刻,方腾元悄然趴在屋顶,观察着四周。
其实他也在悄悄观察着豆腐坊。
那些机关本身就是街头随处可见的材料,所临时制作完成的一次性简陋成品,本身就和街上随处可见的瓦砾残垣和废弃物并没有什么区别,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杀伤力和妨碍效应。
不懂的人大致会觉得这是杂物堆砌造成的。
然而在经验老道的方腾元眼里,这分明就是一处藏身地。m.xiumb.com
藏在隔壁的人远比他们这些夜不收还小心,会是什么人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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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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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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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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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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