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他很看不惯这些平时咋咋呼呼跟着县尉厮混的汉子们。
不管是城卫军还是衙门里的衙役或是那些街面上的不良人,这些其实人不是痞子出身就是谄媚拍马为能事的帮闲,根本没有一个有用能打的。
就刚才,李锦还捏着一把汗呢。
他做过军中的小吏,看得出来庄闲身边的那几个都不是善茬子,生怕他们暴起伤人。
别看才三个成年人和一个小胡儿,四个人说不得能杀光所有人。
自然他没把庄闲算在内。
然而现在他对这个叫胡小武的不良人产生了兴趣。
这人和其它县尉手下的资料都在李锦脑子里呢。
三十五岁,家中没人,住的宅子是租的,十八岁之前在合川守捉府,后来机缘巧合被释放回籍,没了活计,就投身不良人。
一直以来这货就在街面上厮混,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形式居然这么缜密。
听到李锦问起,胡小武冷笑一声:“吴友德和县尉狼狈为奸好些年了,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这次他们是踢到铁板上了!船都要沉了,李大人,我们还赖在船上做什么?”
李锦点点头,呼吸沉重起来:“有道理!不过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胡小武叉手作礼:“小的平时看县尉衙门里,就您一个和光同尘,不甚作恶,小的是苦出身,也不想同流合污,所以早早就打算脱离出来,只不过一时找不到出路……”
“现在呢?”
胡小武轻笑一声:“贵人可不就在眼前?”
“你是说?”
“那庄姓少年,器宇轩昂,绝非等闲,自然是贵人,不过在下地位卑贱,也找不到门路和他们搭上话,而李大人您可以出入胡德坊的那处……”
李锦这才恍然,他一下冷汗淋漓。
李锦混在县尉身边多年,凭借着出谋划策的能力获其信任,掌管着县尉和城门守吴友德等私设的牢房和私库,就隐秘地设在金城县城里的胡德坊。
平素他也是非常谨慎,很少直接出现在那里。
原本以为没多少人知道那处地方,现在看来他是想多了。
胡小武直接点出来,说明他是一清二楚的。
“李大人放心,我家正在那边附近所以才偶尔看过你出入,绝没有跟踪偷窥过你,至于那里是做什么的,不用猜也知道,作为街面上的不良人,我三次看到那里搬出来过死人!”
这话说的李锦手足冰冷。
原本那里就是城门守吴友德用来扣押“嫌犯”的,之前敲诈别人,就把人私下扣押下来关在里面,还用来藏赃物,是吴友德一位本家叔父掌控的。
有次李锦发现这人监守自盗,很快这人就消失了,告密人李锦也因此获得了吴友德的信任,被安排掌管拿出“基地”。
没想到底子都被胡小武查探到了,一瞬间李锦都产生灭口的念头。
胡小武似乎感觉到了,却并没有做任何反应。
因为他有这个自信,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根本威胁不到他。
他腰间那把刀可不是吃素的,那是杀过人见过血的兵器。m.xiumb.com
李锦很快放松下来。
他承认胡小武说的是对的。
他的确帮着吴友德郎舅两做过很多坏事,但是他本心深处是极其厌恶做这些事情的。
他既无奈又无助。
现在有这样一位“志同道合”的人,非常难得。
“好吧,我相信你不是来套话的,现在你说说看,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胡小武也松了口气:“李大人比我要通透,吴友德死了,县尉根本就不算什么,他跟穆述之间还有利益没有谈好呢,现在他还想着捞钱,以为他能一手遮天,我看你最好先去探探口风,然后再说,总之不能让他们害了那位少年!”
“对!我觉得我们还应该交出投名状!”
胡小武想了想点点头。
“要想把盖子掀开来,恐怕单凭我们不行。”
“吴友德真正的靠山是长孙红利,一个月前他已经被调去川南,所以他的死不一定是坏事,说不得有些人正好想要洗牌呢!”
胡小武眼前一亮。
他知道吴友德有靠山,可是真心是层次太低,摸不着门道,李锦一下说出来,让他才真正放下心来。
长孙红利是之前金城大铁厂的主管,长孙家的人,在京城权势滔天,县尊都不敢怠慢他。
现在换人了,那就意味着暂时吴友德是没有靠山的。
他一死,城门守这个位置自然会引来觊觎。
而吴友德的小舅子要是还想萧规曹随,难度之高难以想象。
他也不是个懂分寸的。
“好,那我们就这么办……”
很快李锦就出现在县丞赵方面前。
“大人,出事了!”
赵方冷哼一声:“能出什么事?”
“县尉大人今天抓了一些人,说是江洋巨盗,因为昨天偷了穆述的马,所以一个伙计被抓,而晚上城门守吴友德就被杀了,县尉大人直接去抓人……”
“那又怎样?缉盗本是他的职权。”
“不是的,虽然县尉抓人在下不便多说,不过抓的人……我发现他们骑着一匹百骑司的标记的马匹,不过那少年……看起来非富即贵……”
县丞一下坐直了。
“你是说县尉抓了一个少年,扈从里有老兵……那可能是家将!还有胡儿,那可能是马奴!他们是从长安来的?”
“对!”
县丞的呼吸急促起来:“你说说,那少年多大年纪,样貌如何,有何特征?姓什么?”
李锦将庄闲的外贸描述了一番。
“十岁上下,身材比较高,口气很大,出手阔绰,还骑着百骑司的战马……会是谁呢?难不成是哪家勋贵的小公子?”
县丞突然想到最近一批批的勋贵子弟家将都成群结队的往西边去,一下紧张起来。
“大人,你品你细品,这要是一般勋贵家的子弟会来金城买马吗?而且那些马奴会不知道高原马的价钱?只有生活在府邸里从未出门过的小公子才会带着什么都不懂的奴才……”
县丞一下惊呆了。
难道是……皇子不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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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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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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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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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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