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见她醒了,殷勤地问道:“夫人要做什么?”
弄玉推开她们伸出来的手,挣扎着下床来,想要出去。
“夫人!”两侍女见她要出去,急忙上来阻拦,“将军吩咐要您在床上养伤。”
“滚开!”弄玉没好气地呵斥道,再次推开她们,跌跌撞撞走到门边,揭开帷幕一看——
阿七正站在门边,见她出来,正好转过脸来,两人正好撞了个对面。
阿七看了弄玉一眼,欲言又止,把满腹的话,全都咽了下去,最后才轻声说道:“回去吧。六哥让你待在营帐里,不许你出来。”
听了阿七的话,弄玉这才确认,自己的的确确被赵无伤软禁了。
“赵无伤呢?”弄玉问道。
“六哥和卫律在审问那几个劫持单于王母的汉使。”
“且鞮侯单于回来了吗?”弄玉又问。
阿七轻声叹了口气,应道:“回来了。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他怎么能不回来?”
“鹃儿呢?”弄玉冷笑,“赵无伤准备拿她来顶替我私通汉使的罪吗?”
阿七重重地叹了口气:“鹃儿被六哥关起来了。六哥说,不能让鹃儿在你身边。”
“带我去见赵无伤。”弄玉问了这几个问题,听了阿七的回答,早就明白,从此以后,倘若她留在赵无伤身边,不会再有自由可言了。
赵无伤连她身上用来防身的药囊都搜走了。
赵无伤那场围剿汉使的行动,阿七也在场的,因为赵无伤事先知道了弄玉和汉使们的行动计划,早就布置好了埋伏,他们杀那些汉使,简直就像是狼入羊群,恣意纵横、随意厮杀。
弄玉骑马赶到的时候,阿七最先发现了她,她看到汉使被赵无伤屠杀的场景,眼中有什么东西坍塌了。
看到遭到最亲近的人背叛而伤心欲绝的弄玉,阿七竟然有点不敢面对她。
他原本以为弄玉会发狂、会痛苦、会咒骂,甚至会失控,跟赵无伤同归于尽。
可是全都没有。
在她看清楚赵无伤的所作所为后,竟然是流泪?他没想到弄玉会哭,也许是真的对赵无伤失望了吧?
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赵无伤不敢留在这里等弄玉醒来了,他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弄玉。
弄玉表现得异常平静:“你放心,我不会冲动行事的。我只是想亲眼看看苏武的下场。”
阿七急忙解释道:“弄玉,你不用担心的!只要苏武这些人投降,六哥是不会杀他们的!”
弄玉抬起眼睛去阿七。
阿七也去看弄玉,心中不禁咯噔一声,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弄玉原本澄澈的眼神,此刻水波氤氲,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角的那一缕笑意倒显出些许森森瘆人的意味:“他不会投降的。”
像是怕阿七没有听懂,弄玉又重复了一遍:“苏武不会屈服的。我也是。”
弄玉面无表情,双目失神,在门前站了许久,一直从太阳当空到日影西斜,这才重新返回穹庐内,面朝里歪倒在床榻上,不言不语。
赵无伤一直到月到中天才回来,阿七见他回来,急忙迎上来,问道:“苏武投降了?”
赵无伤问道:“她怎么样?”
阿七摇摇头:“一整天水米未进,现在没有什么动静了。”
赵无伤听了阿七的话,脸上竟然流露出了一丝疲惫,他伸手揉揉发胀的眉心,这才走进穹庐,借着灯火,见弄玉果然安静地躺在床榻上。两个侍女见他进来,刚要行礼,都被他摆手赶出去了。
“弄玉。”赵无伤在床榻边站了许久,知道弄玉还醒着。
弄玉听见他说话,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火光幽暗,映照在她的脸上,是平静无波的表情。
“我知道你想对我说什么。你会说你这样做是为我好,对不对?”没有质问、没有指责,弄玉用最平淡的口气,反问赵无伤。
“对,我不想让你牵扯进来。你的计划虽然可行,但变数实在太大,而且一旦苏武回到大汉,你能保证他还会跟你继续合作吗?而我这办法,却是万无一失的,不会存在任何的风险。我现在又官复原职了。”
赵无伤放低声音解释,声线柔和,想尽可能避免引起弄玉的怒火。
“哈哈。”弄玉听了赵无伤的解释,忽然笑了两声,随即沉下脸来回答道,“我自然知道你这计划比我的更加安全可行!可代价却是上百名无辜汉兵的性命!赵无伤,为了你的大业,那些人就白死了吗?”
“他们是汉人!”赵无伤口气一转,也带着些愠怒。
“是汉人就该死吗?”弄玉眼睛直直地看在赵无伤的脸上,“你也是汉人!”
弄玉最后一句话激怒了赵无伤,勾连起他内心最不愿意回忆的惨痛,他的目光转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质问道:
“刘彻不只杀了我全家,他也灭了你郭氏满门,你就这样算了?”
“刘彻能跟那些死在你手上的汉使一样吗!他们都是一些无辜的普通人!”弄玉见赵无伤把灭族的仇恨牵扯到无辜之人身上,也动了肝火,大声质问道。
“我知道你不肯放弃仇恨,我也不会放弃灭门之仇,现在我的人还在汉宫里争权夺势,勾心斗角呢!可并不是所有的汉人都是我的仇人!你杀的那些人恰恰是最无辜的一批人。他们一心都盼望着两国能停战,你却杀了他们!”
弄玉回想起那些惨死的士兵,忍不住以手掩面,眼泪从指缝里流淌出来。
“如果你来匈奴就是为了让我放弃仇恨,不要随意屠杀汉人的话,那我该让你失望了。”赵无伤笑了一声,走出了营帐。
“是啊,我以为我来是帮你的,真正到这里才发现,原来我始终都不曾真正了解你。”弄玉看着赵无伤在灯火下拖长的影子,也自顾自地笑起来。
赵无伤知道弄玉对他滥杀无辜始终耿耿于怀,可这是他当时唯一的选择了。
他不可能让弄玉去跟单于谈判,这样做的风险太大;还不如由他直接把汉使杀掉,把单于的亲眷夺回来来得靠谱,这样,他就在跟单于的较量中,掌握了主动权。由他来做这件事,比弄玉来做,更加稳妥。
可他的确是出卖了真心实意待他的弄玉,牺牲了那么多无辜的汉人,这笔血债是他做下的,他不可能反驳或者否认。连他自己都知道这次出手实在是不够厚道,弄玉恨他,原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想要弄玉释怀还需要时间,除了把弄玉软禁起来,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转眼间,草原上的冬天就来了。
弄玉已经被赵无伤软禁了近一个月,这期间除了阿七时常来看他,赵无伤连绛妤和燕夫人都不让她见,生怕弄玉会从他们那里想办法逃走。
弄玉整日在营帐里,天气好的时候,就把营帐门前的门帘掀开,让温暖和煦的阳光照进来。
透过门缝,她能看到草原上辽阔无垠的蓝天,看到远处线条柔和,连绵起伏的群山,有时候还能看到熊熊燃烧的篝火和欢歌笑语、载歌载舞的人群。
阿七见她闷闷不乐,就悄悄告诉她,他打听出来的消息:苏武并没有死。
原来当日苏武自刎,被卫律救了回来。
且鞮侯单于听说了苏武的壮举以后,非常赞赏,便想招降他。
然而不管是以死亡威胁苏武,还是以金银财货来贿赂苏武,苏武全都不为所动,严词拒绝了单于的招降。
苏武越是不投降,单于就越想征服他,不断想出各种方法来折磨苏武,一定要让苏武屈服、投降才作罢。
“你知道苏武被关押在哪里吗?我想去看看他。”弄玉问阿七。
阿七被弄玉问住了,苏武在哪里,他是知道的,可他却做不了主带弄玉前去探视,除非赵无伤同意了才可以。
阿七为难着半吞半吐,把实情告诉弄玉。
弄玉怔了半晌,才反问道:“想要去看苏武,得先去求赵无伤是吗?”
阿七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脸上讪讪的。
弄玉叹了口气:“那就算了吧。我不去了。”
几天之后,在一个下雪的黄昏,阿七忽然来到了弄玉的营帐中,兴奋地对弄玉说道:“今天下雪,趁着看守不防备,我带你去见见苏武!”
说着不由分说,拉着弄玉朝外奔去。
弄玉跟在阿七身后跌跌撞撞,深一脚浅一脚,在雪地里跋涉,四周都是茫茫的雪花,一片雪花有蔷薇花那么大,扑簌簌落在人身上,一会儿就落了一身。
苏武被关在一个大窖里,那大窖是从地面上挖到地底下的一个深坑,出口开的极小,仅容一人进出,在出口处安装着一个木栅栏做成的门,有源源不断的雪花,顺着木栅栏的缝隙落到那个大窖里。
因为下雪,那些原本露天看守苏武的匈奴士兵早就全躲起来避雪去了,因此大窖并没有人看守。
弄玉在洞口蹲下,往洞里张望,看了半天,也没有瞧见洞中的情形,她又尝试着叫了几声,也不见有人回应,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扭头去看阿七,再三确认道:“苏武真的还活着吗?”
听弄玉这么一说,阿七心中也嘀咕起来:“按说应该是没死啊。”
“什么叫按说应该是没死?”弄玉听阿七说得模棱两可,忍不住要发火。
阿七这才说道:“单于想让苏武投降,可不管想了多少办法,也许诺过给他封王封地,也对他威逼利诱过,甚至对他动过刑罚,不管怎么样,苏武就是不投降。最后单于没辙了,就把苏武扔到了大窖里,不给饭食,也不给水,想让他自生自灭!”
弄玉一听苏武被关在下面这个阴暗无光的大窖中,断绝水粮已经有好几天了,他身上又有重伤,只怕身子早就撑不住了,急忙去掀木栅栏做成的窖门。
阿七在一旁帮忙,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把窖门掀开,阿七率先跳进了窖中,脚陷进落在窖下的雪里,也顾不得拔出来,有伸手来接弄玉。
弄玉扶着阿七也跳到了窖中,脚刚落地就踩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似乎是一个人的身子,被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
万幸阿七虽然带了照明的火折子,听见弄玉惊恐的声音,急忙把火折子点燃了。
整个大窖非常之大,火光有限,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那些没有被照亮的地方仿佛潜伏着沉默的野兽,带着些森森的气息。
不过阿七和弄玉也顾不得去打量大窖,率先从地上看起,就见弄玉落脚的不远处,在雪堆里趴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看外形,似乎是一个人。
弄玉看着那个黑影,试探地叫道:“苏二哥?”
黑影动了动,但并没有应声。
弄玉蹲下身来,还没有靠近那黑影,就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血腥之气,夹杂着一股羊膻腥臭,直扑人脸面,让人闻味作呕。
“苏二哥?”弄玉又叫了一声。
那黑影忽然动了动,似乎是清醒了,随后便蠕动了一下。
弄玉跪在地上,拂去他身上的积雪,将他仰面翻转过来,随后又拨开他脸上乱糟糟的头发,露出他的脸来。
看到苏武的那张脸,弄玉简直不敢去辨认了,他脸上的胡子很长,末端都打了结;整张脸几乎都已经瘦得没有人形了,双颊下陷,露出高高的颧骨,那形状就像是干瘪狰狞的骷髅,面皮上血迹斑斑,还有一道道宛然的鞭痕,只是鲜血已经凝固了,翻出的肉皮却依然狰狞地吓人。
“苏二哥。”弄玉看着苏武气息奄奄,心口疼痛起来。
苏武听见呼声,微微睁开了眼睛,他茫然地看着弄玉,口气虽然虚弱,但依然坚决:“我……不会……投降的……就算死……也不会降……”
“二哥,我是郭弄玉。”弄玉见苏武没有认出她,强忍悲痛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郭……弄……玉?”苏武的思绪逐渐集中起来,眼睛也渐渐有了光彩,但随后便想到了汉使全军覆没的惨状,恨恨地质问道:“是你……出卖了……我们!“
弄玉看着苏武这模样,想否认是不可能的,想道歉更是没有意义,便垂下头来不说话。
苏武瞪着双眼看了弄玉一会儿,现在兴师问罪也没什么用了,最要紧的是要先活下去,便问道:“你……有没有……吃的?”
弄玉原本做好准备,等着苏武兴师问罪,哪怕是骂死她,也是应该的,却没想到苏武开口竟然是问她要吃的,摇了摇头:“我没有带来。”
“他们……想活活饿死我……已经七八……天不给我……吃的了……”
苏武虚弱地说道:“可是……我不能死……我死了,就没有人……知道那些跟我……一起来的汉使……是怎么死的了。我要……活着,给他们……讨回公道……”
苏武说完最后一句话,虚弱地闭上眼睛,只剩下喘息地份了。
弄玉觉得自己的鼻子发酸,禁不住问道:“那这些天你都是怎么活下来的?”
苏武指了指身上裹着的一条用羊毛织成的破毯子,没有说话。
弄玉借着火折子的火光观看,就见苏武身上那床破毯子上有的地方粘着血迹,有些地方粘着可疑的液体,还有好几处破损的地方,羊毛全都不见了。
原来苏武饿极了,就着落在大窖中的雪花,吞食着毯子上的羊毛,勉强支撑着活着。
弄玉让阿七帮着她,把苏武拖到大窖的里面,没有风雪的地方去。阿七帮着弄玉把苏武安置好,弄玉掀开苏武身上裹的那条破毯子,又是吃了一惊!
原来苏武身上除了当日他自刎留下的脖子上的那道伤口已经开始痊愈外,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大部分伤口都是一条一条的,看上去应该是用鞭子打出来的。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裂,很多地方都露出了裸露的肌肤,幸好这个大窖挖的比较深,窖内的温度尚且可以,否则就苏武这点衣服,非冻死不可。
“你去给他拿些吃的来。”弄玉吩咐阿七。
阿七有些为难地看看弄玉,再看看奄奄一息的苏武,终于下定决心,跺脚道:“也罢了!被抓住了,要杀要剐,听他们的吧!”说着便将火折子递给弄玉,跃出了地窖,给苏武找吃的去了。
雪花扑簌簌落在弄玉不远处的地上,一片片洁白晶莹、剔透如玉。
苏武躺在她的怀中,鼻息微弱,火光照亮的地方温暖,火光照不到的地方则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里。弄玉在这个大窖里,第一次认真反思,她和赵无伤的关系。
她对赵无伤用情至深,赵无伤对她也是一片深情,这是他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
可是两个人只靠爱情,真的能够走下去吗?
在嫁给赵无伤以前,她以为可以。xiumb.com
她可以凭着对赵无伤的爱,跟在赵无伤身边走下去。
可是直到真的嫁给了赵无伤,她才发现,让一对夫妻同心同德走下去的,除了两人之间心心相印的感情,还有很多别的东西,例如共同的目标、共同的利益,有时候说不定还有共同的敌人。
而她跟赵无伤之间,除了爱情是相同的,其他的目标、利益、追求,都是背道而驰。
她始终接受不了赵无伤肆意屠杀汉人同胞,挑起两国的矛盾;就好像赵无伤始终不可能放弃仇恨一样。在这一点伤,她跟赵无伤一样固执。
这种分歧,真的不是时间可以弥补的。
有人顺着大窖的入口跳入了洞中,却不是阿七。
弄玉听见响声,微微抬起头,正好与来人打了一个照面,他那双原本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此刻也有着异样的情绪。
是赵无伤。
两人在大窖中静静对视着,雪花还是簌簌往下落,不一会儿就把他身上落满,远远看去简直就像是一个雪人一样。
弄玉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间忍不住低下头,眼泪又快又猛地砸落在苏武那张狰狞瘦削的脸上。
”你打算把我软禁到什么时候?“
赵无伤看着低垂着头的弄玉,眼神中充满着矛盾,怜惜、心痛、倔强纠缠在一起,让他眼中的风暴就像此刻大窖外呼啸凄厉的寒风。
“苏武不会死的。”他明明有千万句话想对弄玉说,可是话一到嘴边,却偏偏说了最不相干的一句。
“赵无伤,”弄玉吸吸鼻子,郑重地说道,“咱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你想分开到什么时候?”赵无伤握紧了双拳,硬生生地逼着自己心平气和地接受她的提议。
“一直到我想通了为止。我什么时候可以接受你能屠杀汉人了,那我就去找你。”
赵无伤心中的怒火更旺,又往前走了几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你非要用这么决绝的方式逼迫我放弃我坚持了三十多年的事吗?如果我一直杀人,你是不是就永远都不见我了?”
弄玉听了赵无伤的指责,抬起头来,反问道:“除了避开你之外,难道还有别的好方法吗?难道你还打算用软禁我这种方式来逼迫我接受你吗?”
“你别忘了,我们是夫妻!”
赵无伤一说“夫妻”这个词,弄玉的眼泪流得更凶猛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跟赵无伤的婚姻能走到这一步,她也不愿意跟赵无伤分道扬镳。可是她真的接受不了,这样自私无情的赵无伤:
“你给我一年时间,一年后,不管我能不能接受你的所作所为,我都会回到你身边。”
赵无伤眼睛转瞬不动地盯着她,似乎想要看穿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好!一年以后,我去敦煌接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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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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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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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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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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