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女巫真的欺骗了他?弄玉其实并没有离开卡特族?还是说弄玉在路上遇见了南下的匈奴人,遭了不测?再不然就是她回敦煌的路,跟赵无伤追她的路并不是同一条,因此这才没有遇上。
不管怎么说,他已经到了敦煌,总得进去探听一番才是。
他换了装束,混到一支西域的商队中。
原来这些年来,皇帝立志要凿空西域,西域诸国乃至西域以西的大秦各国都纷纷不远万里,来到大汉做生意,用他们的珠宝、香料换取大汉的茶叶、丝绸等物,以己所有,易其所无。
赵无伤混在其中,虽然经历了一番严密查探,但最终还是顺利进入敦煌。
进了敦煌,他才发现这个从外面看被风沙侵袭、浑厚古朴的城池,内部市井街道宛然,大街上人来人往,店铺鳞次,货物琳琅,竟然也是一个繁华所在,丝毫看不出这个边陲小城外部面临着匈奴强敌压境的危机。
看来韩城为了保护这个地方,的确耗尽了心血。
他不敢耽搁,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弄玉,他问清楚了韩城的府邸,便一路走来。
原本他以为韩城作为守护敦煌一方平安的将军,府邸必定豪华气派,可谁知道一路走过去,走到将军府门口才发现这府邸修建得很朴素。
门口左右各种着一棵银杏树,其时已值深秋,那高大挺拔的树干上满树澄黄,映着明晃晃的日头,金灿灿得耀眼夺目。微风吹过,金叶翩跹,如同一只只迎风起舞的金色蝴蝶,说不出的璀璨好看。
看到这两棵相依相偎的银杏树,赵无伤忽然想起一个有关银杏的传说。
据说当年秦穆公的女儿弄玉与她的夫君萧史双双骑凤游仙,来到一片水洼之地,凤凰便泅入水中,衔出一块风水宝地,供弄玉夫妇休憩,随后凤鸟和凰鸟便化身成了两棵银杏树,因而银杏又有雄树、雌树之分,是以民间多植银杏,象征夫妻恩爱。
韩城在家门口种上这样两棵树,还恰好重了弄玉的名字,大概他曾经是真的想跟弄玉双宿双栖,永远安稳在这边塞终老吧?
倘若弄玉真的回到了敦煌,她会原谅韩城,在这个韩城布置得如此温馨和谐的地方,重新开始吗?倘若他们重新开始,那他一路南下,追了弄玉一路又算什么?弄玉待他并无男女之情,他贸然来找她,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念及此,他心口竟然隐隐作痛起来。
但既然已经来了,要让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回去,也不是他的性格。他今天一定要见过她后才回去,否则他这一辈子都不会甘心。
他打算等天黑以后再潜入将军府去见弄玉。可是在等待天黑的这几个时辰里,他只觉得每一刻都如此难熬,就像把自己的心放在油锅里反复煎熬,浑身出了一身冷汗,把衣衫都濡湿了。
终于熬到天黑,如今已经是九月底,清冷的天空中一弯残月,孤零零地照着人世的离合悲欢。
赵无伤从将军府的后院翻墙而入,按照大汉的建筑风格,这种官府的府邸一般至少会有两重院落,前一重是将军办公之所,两旁的厢房里是属官们的办公听差的地方,而二门内就是将军和家眷们日常居住的院落了。
赵无伤直接从后墙进入家眷们居住的院子,让他诧异的是,这二门内竟然空空荡荡,看上去冷冷清清,就像是根本不曾有人住过一样。
难道韩城不住这里?
赵无伤正疑惑着,就见院子的东南角上有一间房子里亮着灯,整个院落都隐藏在黑暗之中,而这盏灯就像是夜晚指引旅人回家的篝火。
赵无伤只觉得自己心口砰砰乱跳,他这一生经历过很多残酷的战争,可他从来没有怕过,然而如今面对这盏灯火,他却犹豫了,心中有些胆怯。
他悄无声息地接近这间房子,一直来到房屋门口,几次犹豫,却始终没有勇气把门推开。
就在此时,他身后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赵无伤想要闪躲,然而背后已经有人发现他了,喝问道:“你是何人?”
赵无伤就觉得背后一阵寒意,想来是对方的兵器刺到,来不及细想,他飞身跃进了门内,就见灯火之下是一个女子的身影。
他扑到女子近前,握住了女子的手腕,低声说道:“跟我走!”
那女子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忍不住尖叫起来,屋外刺杀赵无伤的人此刻也已经追进了屋内,与赵无伤打了个照面。
借着灯火,就见那人满脸胡茬,整张脸都瘦削得不成样子,双眼熬得通红,颧骨高高凸起,看上去又是狼狈,又是憔悴。
赵无伤险些就没有认出来,眼前这个形容憔悴的男人就是当日那个风度翩翩,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韩城。
听到那个女子的尖叫之声,赵无伤低下头往怀里看去,被他抓住的女子并不是弄玉,而是之前在大汉伎馆中见过的舞伎阿璟。
“赵无伤?你来这里做什么?”
近日匈奴人时时南下袭扰百姓,他一直领兵与匈奴作战,一连数日不曾回家,没想到今晚刚回家竟然在家里发现了赵无伤。
看到赵无伤,又想到敦煌城外的匈奴人,韩城不禁警觉起来,手中的刀也握紧了,喝道:“你放开阿璟!”
赵无伤扫视一周,见屋子里除了阿璟之外并没有别人,似乎弄玉并不在这里,想到这里,他手上一松,果然放开了她。
阿璟得了自由,急忙跑到了韩城身后,生怕赵无伤再出手袭击她。
“你来这里做什么?”韩城又问了一遍,心中却暗自疑惑。
难道赵无伤潜入敦煌,是来刺探军情的?可是他身为匈奴的大将军,根本就没有必要亲身涉险,那他今夜到底为何而来?
赵无伤看出了韩城的疑惑,便回答道:“我来这里是因为私事。”
“什么私事?”韩城追问道。
赵无伤淡淡地笑道:“既然是个人私事,自然是不足为外人道的。我看,今夜我是白忙一场,告辞!”
“且慢!”韩城见他想要逃遁,急忙出声叫住了他。
“你想要拦我吗?那也得有这本事才行!”赵无伤见韩城要阻拦自己,丝毫不放在眼里,反问道。
“你当真以为将军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韩城冷哼一声,举起手中的刀指向了赵无伤。
赵无伤不欲与他纠缠,便说道:“我今日来这里不是与你打架的,要想较量可以留在战场上,如今我要走了。”
“你等等!”韩城再一次开口叫住了他。
赵无伤挑眉问道:“还有什么事?”
韩城的脸上露出一种非常复杂的表情,像是痛苦,又像是愧疚,似乎还带着希冀:
“你……你是匈奴人……你有没有见过……你见过弄玉没有?”
“弄玉?”赵无伤缓缓说出这个名字,低沉的嗓音中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看着韩城等他继续说下去。
“弄玉被抓到匈奴去了,生死不明。我带兵一直追到匈奴单于的王庭附近,都没有追上她。落到那些匈奴人手里,我不知道她是生是死。你是匈奴人,有没有听到她的消息?”
韩城眼中全是痛苦,绝望,沉沉无际,深不见底,他整张脸因为痛苦也扭曲成丑陋的模样。
赵无伤看着韩城的痛苦,不动声色,心里却早已经明白了,弄玉原来并不在这里。
不但不在这里,她根本就没有进敦煌,否则只怕她一进敦煌,城门守卫的士卒就会发现,报告给韩城了。
“弄玉为何会落在匈奴人手里?”赵无伤问道。
“我们被匈奴人围攻,弄玉为了引开那些匈奴士兵,假扮了和亲的公主。”
韩城声音嘶哑,痛苦就像是一条毒蛇,从他心里噬咬,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伤口溃烂,痛不可支。
“那真正的公主呢?”赵无伤问道。
“已经被我派人安全送到乌孙了。”
“李代桃僵,呵,你倒是舍得舍弃她。”赵无伤嗤笑道。
韩城握紧刀柄,因为痛苦,全身都在发抖:
“我怎么可能舍得?我舍不得。她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我已经辜负了她一次,害她家破人亡,被关在诏狱里,受尽折磨。
我原本想着,等我把公主送到乌孙,就带她回来。我想用我这一生的时间来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可是我没有料到会生出这种变故,我连她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两行眼泪顺着他那瘦削的脸颊上滚落下来。
阿璟也忍不住拭泪,开解道:“事到如今,你就不要太过自责了,想开些吧,也许弄玉还活着呢!赵君,你知道弄玉在哪里吗?”
“不知道。”赵无伤回答地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说完他就往外走去,韩城见状也跟了出来。xiumb.com
有韩城替他保驾护航,他自然也就不必担心会被将军府的人当成刺客捉拿,因此一路穿堂过户,一直走到了将军府的大门口。
赵无伤在门口站住了,扶着门框,回头看韩城,就见他站在月光照不到的黑暗里,整个人与溶溶夜色浑然一体,带着一种浓厚凄绝的哀伤。
“你追出来,还有什么话?”赵无伤问道。
“赵兄,看在昔日曾一起迎敌的份上……倘若你遇上弄玉……请你护她周全。韩城在这里谢过了。”
接着赵无伤就听见铠甲窸窣之声
韩城在夜色之中,在赵无伤看不见的地上,抛下尊严,以头抢地,向这个亦敌亦友的男人,行了跪拜大礼,只是想借助他的势力,维持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
赵无伤看着跪在他面前的韩城,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除了君王父母祖先之外,这世上再也没有能让男儿屈膝的人和事,可如何韩城却对他行此大礼。
他闪身避开了,不受韩城这一礼,声音又冷又硬:“韩将军起身吧,我受不起你这样的大礼。而且,我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人陷入这样的绝境之中去。”
说完他不再理会韩城,消失在夜色之中。
弄玉没有回去找韩城。这个结果让他松了口气。
可是她却失踪了。
三日后,赵无伤的手下护送那五个被匈奴劫走的女子回到了敦煌,他们也已经跟这些女子熟悉起来:
当初那个向赵无伤求助的小姑娘叫安小梨,她的姊姊叫安小棠,姊妹两人原本是在河边浣洗衣物,恰好遇上了匈奴兵,这才被掳走。
赵无伤在敦煌布下眼线,监视着将军府的一举一动,一旦弄玉出现就要立即向他禀告。
安氏姊妹自告奋勇,主动结识将军府内的侍女女奴,渐渐也能出入将军府,就更方便查探消息。然而并没有弄玉的消息。
毛从谨也传来消息,说送弄玉回大汉的那几个卡特族人已经安全回到卡特族了,他们将弄玉送到半路,遇上了一伙人,跟弄玉认识,弄玉便跟着他们走了。
赵无伤猜测这些人应该是游侠的人,便通知在大汉的眼线,四处查探弄玉的消息,尤其是游侠出没的地方,更是要仔细探查。
可依然没有得到有关弄玉的半分消息。弄玉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转眼间冬天来了,这一年就要过去了,敦煌将军府内没有弄玉的踪迹,大汉依然没有弄玉的踪迹。右贤王见赵无伤流连忘返,徘徊在外,几次派人催他回去,不得已他只好回到了西域,正式接任日逐王的封号,帮助义父右贤王处理西域事务。
忙起来还好,可一旦夜深人静,等他闲下来的时候,他总是会不自觉地乘着月色走出门去。
等他在月色下走了很远的路,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卡特族部落时,他日日去女巫家中接弄玉养成的习惯。可如今她不知道去了哪里,而他也不知道去哪里接她回来。
生平第一次,他因为不确定的未来而感到不安;也是生平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竟然如此渺小无力。
新的一年来到了,春天来了,又红又白,繁烁如星的杏花开了,没有她的消息;鲜红欲滴,灿若云霞的桃花开了,没有她的消息;浩荡烂漫,洁白如雪的梨花开了,还是没有她的消息。
转眼间春天过去了,初夏来临,日头一天比一天长,也一天比一天热。
这天中午用过午饭后,因为昨夜处理政事到很晚,赵无伤觉得困乏,便撑不住倚靠在凭几上小盹起来。
毛从谨急急忙忙从外面走进来,刚到院子里就大声嚷起来:“找到了,找到了!郭姑娘找到了!”
赵无伤猛然从梦中惊醒,听到这个消息,还以为是在做梦,就看毛从谨从外面满脸春风地走进来,对他笑道:“主上,郭姑娘找到了!你猜她在哪里?嘿,就在咱们眼皮底下呢,她一直都在楼兰养病呢,咱们却跑到大汉,跑到敦煌去找她,你说可不是舍近求远不是?”
“她为何会在楼兰?”赵无伤还犹恐相逢是梦中,压抑住激动的心情,追问道。
“哎,听说她跟接应她的那些人遭了马匪了,郭姑娘倒是无大碍,只不过她的同伴受了些伤,他们只好留在了楼兰养伤——”
他话未说完,赵无伤已经扯着他,风驰电掣般冲了出去,要他前面带路,去见弄玉。
初夏四月,阳光灼热耀眼,照得人久了,身上难免刺痛,可是那一株枣花在这阳光下香气却更加浓郁,一阵阵浓烈的花香熏得人昏昏欲睡。
赵无伤站在门外,看着那新绿丛中嫩黄色米粒般的枣花,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这花竟能这么香,这么美。
“谁呀?”
听见敲门的声音,门内有个女子出声询问道,说的却是楼兰本地的土语。
她的声音温柔平缓,就像是这阳光一样温暖,一直照到他心底最阴暗的地方。他不愿意再欺骗自己了,他渴望这样的温暖。
没有听到回答,门内的女子又问了一声,这次却换了匈奴语。
等不到回答的她,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门口站在一个男子,他穿着青色长袍,拦腰扎着一条白色的缎带,越发显得身材修长。
他的脸有些憔悴,眼睛却亮得有些怕人,竟然像午后的阳光一样耀眼。一看到她,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竟然笑出声来,笑声中充满愉悦。
弄玉被他的笑声搞得有些莫名其妙:“赵无伤?”
她只觉得眼前一暗,赵无伤已经将她抱在怀里,耳畔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他的声音落在她的耳边,就像是夏天的热风,一阵阵往她的耳朵里钻:“好久不见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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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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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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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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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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