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清楚,细君一旦嫁到匈奴,那她此生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到大汉了,她不能让细君去。
可是,她同样明白,细君对赵无伤的感情已经接近癫狂,她不会听别人的劝告。而且现在长安的局势这么凶险,她更不能留在这里。可是她又不愿意跟郭羽走……
弄玉一想到细君的前途,不禁心烦意乱起来。
等她出来,就看见郭羽正站在廊下看花,院子里的腊梅开得正好,一树黄花,多如繁星,冷香扑鼻。
郭羽脸上早就没有了刚才在细君面前的绝望和忧伤,脸上依然挂着那种满不在乎的、懒洋洋的微笑。弄玉见二哥这样,自己心中反而难受起来,想说几句安慰他的话,可还没有开口,就被郭羽截住了:
“你是不是纳闷,我明知道细君和赵无伤的关系,却还是对细君动了真心?”
不等弄玉回答,郭羽又说:“其实他心里到底有没有细君,明眼人心里早就都知道了。当初他看出我对细君有了好感,便告诉过我,要我好好待细君。他说,他在匈奴早就有未过门的妻子了,不论如何,他都不会……”
郭羽长长叹了口气,愤懑愁绪全都堵在胸口,让人憋得难受。
“哥,你带细君走吧!”弄玉朝房间内瞧了瞧,见房中没有动静,压低声音对郭羽道,“细君就是心眼儿死,如今跟她讲道理是不行了。干脆,我把她弄晕了,你带她离开长安!”
郭羽长叹了一口气:“傻妹妹,你还不明白吗?”
弄玉被他这话问得莫名其妙,一时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怔怔地看着他,问道:“明白什么?”
“细君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赵无伤的,就算我们强行带走她,是为了她好,她也不会感激我们,反而会怨恨我们一辈子。”
弄玉又是一愣,忍不住辩解道:“可我这样做,是为了她好啊!”
“从外人来看,你这样做的确是为了她好。可细君未必会觉得你是为了她好,她反而会埋怨你破坏了她的好姻缘。”
说到“好姻缘”三个字,郭羽的表情明显变得挣扎了一下。
“可是她跟赵无伤在一起哪里来的好姻缘?”弄玉忍不住反驳道。
郭羽目光温淳,谆谆教导着弄玉一些以前她从来没有意识到的问题:
“弄玉,有时候太善良了也是一种罪过。你用自己的方式对别人好,那人未必会领情,相反还可能招致怨恨。所以,不要总是把自己的想法强行加到别人头上,这样自以为是的善良会让别人厌烦,而你自己也会被伤到。”
弄玉细细咀嚼着二哥的这几句话,又仔细回忆以前她跟细君相处的点点滴滴,明白了二哥话中的含义。
二哥说得对,一直以来,她都是用自以为正确的方式来对细君好,可她从来都没有真正站在细君的角度,为她想一想,她到底需不需要这样的照顾。
“可是,真的让细君去匈奴和亲吗?”弄玉忍不住又问。
“路是她自己选的。”
“可是二哥,你我明知道这条路是错的呀!你就真的眼睁睁地看着她入了火坑吗?你不是说你钟意她吗?你怎么忍心……”
郭羽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那我该怎么办?强行把她留下吗?怎么留?你倒是教教我!”
“一个人只要觉得自己走的路是对的,不管在别人看来她走的路错得多厉害,多想给她纠正都不行!且别说细君了,单看你就知道!你跟韩城分开才是最好的,我做了那么多事想分开你们,到头来呢?你不是一样留在他身边了?”
弄玉被他问得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反驳。
郭羽依旧阴沉着脸,神色有些骇人,他顺着廊子下了台阶,走到院子中去,穿梭在黄色的腊梅花枝之间,声音透过花丛轻飘飘传了过来:
“我刚得了消息,说是赵安国和卫长公主的人在街上遇见了,两人争道,各不相让,辱骂到最后,双方大打出手,赵安国被人击中了脑袋,当场就昏死过去了,至今还生死未卜。”
说到这里,郭羽抬起眼来看着弄玉,虽然身在梅花丛中,可那片娇嫩的黄色丝毫没有柔和郭羽眼神中的犀利:“没想到你竟然在卫长公主身边安排了人,还不是咱们游侠的人!那这是你的人呢?还是那个皇帝宠妃的人?”
他虽然口气随意飘忽,仿佛谈论的是寻常事物,但落在弄玉耳中却真真像是晴天炸开了一道霹雳。
二哥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摸清了她的门路!
她知道游侠神通广大,五湖四海之内的消息都能探听到,只是没料到二哥的消息竟然如此灵通,连这么隐秘的事都知道,看来之前她真的是小看游侠的势力了。
她从一开始把方鉴安排在长公主身边不仅仅是想安插眼线,更想趁机生事,打击卫皇后。如今,方鉴故意装出被长公主宠坏的样子,四处生事正是这个缘故。
至于打伤赵安国,也是弄玉授意的:赵安国知道她的身份,不管怎样,都是个隐患,必须尽早根除才是。而方鉴是公主府的人,由他出面来对付赵安国,便顺利挑起了长公主和浞野侯府的矛盾,正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只是没想到,二哥竟然这么快就识破了她的盘算。
既然二哥已经知道了,她索性也就不再隐瞒了:“是我的人。方天河虽然能在后宫翻云覆雨,但她毕竟处在深宫,江湖上的事,还得另外找人解决。我就是她选定的那个人,所以虽然她也时常因为细君等事猜忌我,可还是不得不用我。”
郭羽又问:“那上一次,我们从左贤王手里救出来的那个舞伎,叫阿璟的,也是你的人?”
弄玉虽然没有回答,但看她的神情,郭羽已经知道了。上次,他带弄玉去找高起的那家伎馆,恰好是那个叫阿璟的舞伎栖身之所。
郭羽看向她的眼神中充满探究和狐疑:“玉儿,要不是我去查了你,我竟然不知道你手上竟然还有这么多人!你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到底要做什么?倘若你想打理游侠,或者郭氏,你大可以跟我说,我可以交给你来做。”
弄玉有些酸楚地说道:“二哥,我培养这些人不是为了自己。”
郭羽一声叹息,有些忧虑地看着弄玉:“韩城知道了,怎么办?”
“你别告诉他!”弄玉面带哀求之色,顺着廊子走到梅树之中,也来到他身边,扬起脸看着郭羽。
北风迎面吹来,有片片落花擦着她的脸飞过,乌黑的头发被风吹乱,粘在脸上,越发显得雪白的脸上可怜兮兮之色。
郭羽心中叹息,又问:“你不用我的人,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搜罗到的这批人?他们到底可靠不可靠?你可要仔细查明白。我这几日终于查清楚了咱们游侠中混进来的反叛。”
“那这反叛是谁的人?”弄玉追问道。
“太子府。”
弄玉听了倒笑了:“没想到长安城的势力竟然如此复杂,盘根错节的,这下倒好了,皇帝还猜忌我们游侠呢,太子府竟然也沾染上我们了,要是顺着这根线查下去,没准还真能查出些什么事!
如今还真是浑水里下面,看得见的吃着,看不见的也吃着,谁也别想把谁撇干净!那人你是如何处置的?”
“杀了。”
弄玉叹道:“你也太性急了些,先抓起来审一审,再杀不迟!”
郭羽道:“卫氏与咱们游侠沾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要想抓他们这条把柄,总能找到。当年咱们叔祖郭解便跟卫氏有些首尾,据说当年跟卫青还是挚友,皇帝也是因为卫青给叔祖求情,这才对卫青有了猜忌。”
弄玉想了想又说:“也罢了。赵安国那里还得你派人去盯着,不能懈怠。如今卫长公主和浞野侯府的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他们斗得越狠,咱们就越安全,我就看皇后如何处置这窝里斗!”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见一声哨音在驿馆之外响起,虽然隔得很远,但那音调听起来却甚是凄厉,弄玉一愣,本能地去看郭羽。
郭羽也是一愣,接着就撮唇为哨,要去回应那哨音。
弄玉急忙拉住他,不让他轻举妄动,郭羽只好放下手,道:“那我去看看。”
弄玉制止道:“现在大街上盘查得这么严,都在找刺客,这青天白日的,你留在驿馆里安全。我去吧。”说完也不等郭羽答应便走了出去。
那哨声断断续续,但听起来甚是遑急,一声比一声凄厉,驿馆里的几个仆从都站在门口寻着声音四处张望,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色。
他们见弄玉出来,急忙问好,弄玉寻了个理由将他们全都打发回了驿馆,又听见那哨音一变,变得又细又长,就像一个无形中的线牵引着她过去。
弄玉寻着那声音终于找到了藏在树上的朱安世。
朱安世性格爽利,素来心直口快,心里藏不住事,现在见了弄玉却是满脸踌躇,几次欲言又止。
弄玉火了,眼睛一瞪,质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呀!”
朱安世这才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派出去的人,听说左贤王死了。”
弄玉大吃一惊,问道:“他说了是怎么死的吗?”
朱安世摇摇头,眉头紧皱,一脸凝重地说:“阿羽跟我说,他只拿掉了那厮的命根子,伤不到他性命的。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死?宫里净了身的宦官多了去了,他们也没死啊,难道说匈奴人那话儿,跟我们的不一样?”
话一说完,猛然意识到弄玉还是个尚未出阁的姑娘,而自己竟然当着她的面说这种浑话,当下急得羞臊不已,脸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红晕。
弄玉见他这样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当着她的面害起羞来如此可爱,自己反倒笑了。
朱安世见她脸上的愁容因为这一笑像是满天的乌云被风全都吹散了,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挠挠头,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你别告诉你二哥我说的这些浑话。”
笑了片刻,弄玉又严肃起来:“左贤王如果真的不是我二哥杀的,那这其中必定还有什么隐情,说不准是有人在陷害我们。”
朱安世听了这话,登时又紧张起来:“那怎么办?”
“不管是谁陷害我们,肯定是来者不善,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让二哥快些离开长安。要是让朝廷知道,他在长安,只怕……”
朱安世点点头,一副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行李我早就给他备好了,是他自己不肯。他说在这里有他舍不下的人!”
弄玉想到今天细君那决绝的神色,忍不住低声叹道:“我让他今晚就动身。”
说完,她转身便朝馆驿内走去,朱安世忽然叫住了她。
弄玉有些疑惑,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问道:“还有什么事?”
朱安世有些羞愧,脸涨得更红了,支支吾吾道:“以前你疑心赵无伤的身世,我还抱怨过你。却没想到你是对的,我们果然被那竖子骗啦!我没想到我竟然跟一个匈奴人称兄道弟,心中着实羞愧。这些天,我一直想找机会……”
他话还没有说完,弄玉早已经来到他身边,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连声质问道:“你找机会做什么?你现在嫌长安的局势还不够乱是不是?你再胡来,只怕连给你收尸的人都没有!”
朱安世一边闪躲,一边不满地大声反驳道:“那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要是让人知道,我竟然被一个匈奴人耍了,那我以后还怎么在长安做人,只怕笑也被人笑死了!”
弄玉道:“好啊,你大可以去刺杀他!现在左贤王一死,大汉和匈奴会再起战祸,反正也不在乎多杀一个赵无伤。你要是怕这两国的仇恨闹得不够大,只管去!”
朱安世被她严厉的口气吓住了,愣愣地看着她,嘴巴张了张,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又无奈地闭上了。弄玉接着说道:“赵无伤素来诡计多端,只怕他早就料到游侠会找他算账,正想好了对策等着你们去自投罗网呢!”
朱安世脸上露出痛苦之色,矛盾又挣扎:“可是我不甘心。我一直当他是兄弟,却没想到他利用我。”
弄玉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慰道:“以后留心就是了。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真心以对的。”
朱安世见她这副老气横秋的模样,从她神态里竟然看到了郭羽的影子,只觉得有些好笑:“你这小姑娘才多大年纪,竟然也来教训我!”
弄玉也笑了起来。
停了片刻,弄玉低声说道:“现在长安城抓刺客盘查得厉害,你快点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会派人通知你的。”
朱安世抬起手来想去拍弄玉,手伸出一半似乎又意识到了不妥,便停下来,停在半空的手看上去尴尬又古怪。
弄玉见他这样子,疑惑道:“还有事?”
朱安世欲言又止。
弄玉眼睛紧紧看着他:“朱二哥,你向来心直口快,不是能瞒得住事情的人。从刚才开始,你脸上就是这副犹豫的表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朱安世像是下定了决心,这才开口说道:“韩城在驿馆里。我在来的路上遇见他的。他说,让我拖住你,他要跟郭羽说几句话。”
弄玉淡淡地应道:“我知道,刚才他进去的时候,我看见他了。”
朱安世这才松了口气,一拍双手,说道:“我就说这事儿逃不过你的眼睛!到底还是让你看见了吧?我就不明白了,就算让你离开长安,当着你的面儿也一样能说,为什么非得背着你呢?”
弄玉脸上依旧淡淡的:“他答应了他的兄长不再见我。”
朱安世想安慰她几句,但看着弄玉脸上那淡然的表情,竟然不知道她是悲是怨,只是看着弄玉消失在他面前,连跟韩城约定的,弄玉回去他要吹哨报信的事都不记得了。
弄玉站在细君下榻的那所院子跟前,还没有进门,就听见郭羽恼怒的声音传了出来:“你以为我不想带她走吗?我现在时时刻刻都想把她带离这是非之地。可她非说,她一走,会牵连到你们,她要留在这里稳住局面!”
弄玉收回了要去推门的手,倚在门边听他们说下去。
韩城的声音又硬又冷:“她留在长安才会牵连我们。”
“你混账!”郭羽一声暴喝,随后院子里出现了一阵沉闷的响动。
细君惊道:“二哥,你这是做什么!”
郭羽余怒未消,呼呼地喘着粗气,喝道:“今天我就打死这个没良心的东西给玉儿出气!枉费她的一番苦心!”
韩城的声音依然冰冷无情:“从一开始,我们之间就是她强求来的。原本我就不爱她,只不过是被她感动了,才答应跟她在一起。现在的形势危急,我不想被你们连累,这难道有错吗?”
“韩校尉,我只问你一句话,这些话,你敢当着弄玉的面说出来吗?”细君的声音虽然柔和却也是犀利如刀。
韩城说话的口气冷漠散漫地像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我不会再与她见面。”
细君轻声笑起来,有些鄙夷道:“我真是想不到当日为了救我打伤左贤王的韩校尉能变成今天这样!弄玉一直夸你是天底下最厉害的英雄,可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没想到你竟然这样薄情,我替弄玉不值。”
韩城冷笑道:“即便我薄情如斯,她不是照样迷恋我吗?你一个外人,在这里充什么仗义?!”
“你!”细君听了他这番冷血刻薄的话,气得全身的血都涌到头上去了,喝道,“你放一百颗心、一千颗心!郭弄玉要是再因为你,下贱地做这些事,我第一个饶不了她!”
韩城冷冷地说道:“那就好。我也不想整日被这样的女人缠着!”
停了一停,他又说道:“有一事,她一直管我要答案,当时我不忍心伤她,没有说实话。现在烦请你帮我转达。我韩城要的从来都是男儿战场杀敌报国,倥偬铁马!那些儿女情长的事,让她找别人陪着去做吧!”wWW.ΧìǔΜЬ.CǒΜ
“妈的,老子当年在洛阳的时候就该杀了你!小玉儿和我都瞎了眼了,错认了你这么个薄情寡义的东西!”郭羽大骂着冲过来,与韩城缠斗在一起。
弄玉只觉得耳朵嗡鸣,像是有一千一万只蜜蜂在她耳边嗡嗡作响,她忽然之间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扶着门沿慢慢坐到地上,脑海里回荡的全是韩城说的那些话。
原来,一直是她自作多情缠着他。
原来,不管她怎么爱他,怎么想办法守着他、保护他,始终抵不过他心中的戎马天下。
以前,她对他的前途没有威胁的时候,他还可以陪着她,卿卿我我,花前月下。可一旦她的存在威胁到他的实际利益,他就会跟她立刻一刀两断,毫不留情。
尽管理智一直提醒她,韩城这样做可能是有苦衷的,也许他是被李陵胁迫,才不得不说出这样的话,她现在正确的做法是找韩城问清楚。
可她就是不想再找韩城求证。
就算韩城对她的感情是真的,可李陵还是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还拿着郭羽的命威胁他们,他们也不可能回到从前。
更何况,倘若韩城对她的感情是假的呢?就像刚才他自己说的那样,只是因为受够了她缠着他,那她又该怎么办呢?倒不如不问了,就这样吧。
不管韩城对她的感情是真是假,她总当他是真心的,那就足够了。
只是让她无法释怀的是,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她做了多少努力,韩城心里最在意的,始终不是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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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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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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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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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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