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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高起那里回来,弄玉想到自己昨晚没有回李家,不知道家中怎样,就想先回李家看看,却没想到家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李陵正在大堂上接待他。

  管事说来者是长平侯卫青的长子卫伉。

  在韩城入狱这么敏感的时期,卫氏的人来登门拜访实在是有些反常,弄玉心中疑惑,想去探听一个究竟,便问管事:“我该如何称呼他?他现在身居何职?”琇書蛧

  管事急忙回道:“卫将军原本因为长平侯的功绩也是封了侯爵的,后来不知道犯了什么事,终究还是被废除了。要论起爵位,咱们家公子的身份都比他高。不过卫将军有皇后在背后撑腰,虽然没有实权在手,也依然不容人小觑的。”

  弄玉又听他说了一些卫伉的事,便悄悄走到后堂,隔着屏风,听大堂之上两人的谈话。

  就听卫伉说道:“如今韩校尉这事有些难办,我看陛下的意思,竟是不留余地了。李都尉就不想想办法?”

  李陵略带忧愁,叹了一口气说:“我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是希望君上能开恩罢了。”

  卫伉故作神秘地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

  弄玉心中“咯噔!”一下,心道:“你终究还是把来意说出来了。”便继续等他说下去。

  卫伉沉吟了片刻,啧啧感叹道:“说句得罪你们的话,他比你们这些待在陛下身边的人都有见识。你且算算,他到边塞待了这几年,这官职升得反而比你们都快!现在他已经是关内侯了,这也算不得什么。最要紧的是,陛下给他的这个官职十分耐人寻味:中垒校尉,守卫长安城的兵马都归他指挥,你就没有发现皇帝陛下有意抬举他吗?”

  李陵的声音变得有些生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卫伉笑道:“也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韩城这遭遇实在令人扼腕,我看着也不忍。我有个侄女儿,从小就对韩城一片痴心,韩城又救过她几次,说来也是前世的缘分。她听说韩城入狱了,心里着急得不得了,天天在府里闹,非得让她父亲把韩城救出来。我想着来个成人之美,做个现成的媒人,把我这侄女儿说给韩城。从此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说好不好?”

  此时弄玉已经明白了他的来意:他是来给赵临月提亲的!

  李陵不等他把话说完,便说道:“卫将军的好意,李陵替韩城心领了。但韩城已经有了婚约……”

  卫伉却打断了他,不以为意地说道:“这不要紧,男人谁不是三妻四妾的。只要他娶了临月做正妻,再娶几个小妻妾室都不妨事!”

  李陵正色拒绝道:“这事我做不了韩城的主,就算我答应了,阿城也未必答应。要真到了那一步弄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反而不好了。”

  卫伉冷哼一声,道:“我们这也是惜才。不愿意他年纪轻轻,就折在这里面。”

  李陵反击道:“将军当真惜才,就该想法子把韩城救出来才是。而不是在这里拿着阿城的婚事来要挟我们。”

  弄玉听到这里,笑道:“卫将军的心意我们心领了,难为卫将军白跑一趟。”

  弄玉说着话,从屏风之后转出来,抬头打量着卫伉,见他肤色白皙,面色和善,须发都经过精心打理,甚是整洁,一见之下倒是让人生出了几分亲近。但弄玉在他面前却有种说不出来的不自在,尤其是被他的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看的时候,让人无端地想起毒蛇那阴测测的双眼。

  他见了弄玉,大吃一惊,颤声叫道:“素素?”

  弄玉立即回道:“卫将军错认了,我不是霍姑娘。”

  卫伉听弄玉如此回答,更加狂热激动,甚至连脸色都因为激动发红:“你不是素素,那你是谁?”

  弄玉道:“我姓郭。”

  “姓郭?”卫伉皱起眉头,在那里自言自语了片刻,眼中又是一亮,“你父亲是不是郭古意?”

  弄玉听他如此问,眉头也皱了起来:“你认识家父?”

  卫伉闻言,脸上的喜悦之色更浓,他上前几步,伸手搭在了弄玉的肩头,追问道:“你叫清缡是不是?”

  弄玉还没有回答,李陵已经走过来,拉开弄玉,对卫伉说道:“卫将军只怕是认错了人。”

  卫伉看看李陵铁青的脸,便不再对弄玉穷追猛问,只是双眼依然盯着她,看得弄玉心中甚是不自在,便转移话题道:“刚才听见将军要给韩城说亲,我心中按捺不住,只好出来对将军说一声:我就是韩城的未婚妻,我们已经有婚约了。”

  卫伉始终盯着弄玉,似乎在思虑什么,对于弄玉的话并没有听进去,反而问道:“你今年多大年纪?”

  李陵低声对弄玉说道:“你到后堂去,别在这里。”

  弄玉听了,还想说什么,然而李陵已经把她连推几步,将她推到了门口。

  弄玉虽然疑惑重重,但看到卫伉那狂热的样子,头皮一麻,还是听了李陵的话回到了后院。

  回到后院之后,弄玉不知道李陵是怎么对李母说韩城的事,也不敢贸贸然去见她,只好先回自己的房中收拾行李。

  等她收拾完行李,猛一抬头,见李陵正斜倚在门口,也不知道来了多久,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一时把弄玉吓了一跳。

  “卫伉走了?”

  李陵点点头。

  弄玉叹了口气:“没想到赵临月费了这么大的功夫,请他来给韩城说媒。”

  李陵嘴角一撇,冷笑道:“没想到他们倒挺贪心。要是阿城真娶了赵临月,不是我说大话,十年后,卫氏依靠的人,除了卫皇后,便是阿城了!”

  弄玉思虑片刻,又问:“卫氏果然没有一个能保驾护航的吗?”

  李陵口气中充满了鄙夷:“有!怎么没有?保驾护航的人倒是不少,就是能撑起大局的人不多了!以前霍去病还活着的时候,他与卫青是咱们大汉的一对战神,都为卫氏保驾护航,还有卫皇后稳稳掌控大局。后来霍去病英年早逝,卫青重病缠身,卫皇后又要应对后宫妃嫔的争宠,心力不济。卫氏子孙又恃宠而骄,胡作非为,呵呵……”他冷笑了两声,下面的话不用说,弄玉也就全明白了。

  李陵忽然叹了口气,对弄玉说:“有些话一直没有告诉你,是怕你听了伤心。不久前,苏文大哥给阿城说媒了,至于是替哪家做媒,你自己也能猜到。”

  弄玉想到那一夜苏文对她的态度,早就明白他是不赞成她和韩城的婚事的:“韩城没有告诉过我这事。”

  李陵又叹了一口气:“他没有告诉你的何止这一件?很多事情,他不告诉你,是怕你难过。遇到什么事,他自己都顶下来了,你没有发现自从他升了官,反而跟原先的朋友疏远了吗?”

  弄玉问道:“是因为我吗?”

  李陵不说话了。

  弄玉心中一阵难过,勉强打起精神继续问道:“韩城下狱的事,你是怎么对家里这位老封君说的?”

  李陵摇头:“我不敢跟她们说,就说阿城最近军事繁忙,暂时住在军营中不回来了。”

  弄玉见他倚着门站在那里,好像犹豫着要说什么话,就停下手中的活计,问道:“有事?”

  李陵原本正看弄玉收拾东西,没想到弄玉会问话,压在心中多日的苦闷沉重得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想找人聊聊,可看到弄玉忙碌的身影,最后只说了一句:“没事。”

  弄玉见他眉头紧皱,脸上全是愁苦之色,口中却不住说没事,心中倒是疑惑起来:“有什么事,你不妨对我说。就算是我办不了,帮你想想办法也是可以的。”

  弄玉的话刚说完,就听见许媪在院外抱怨:“也不知道又疯到哪里去了,在外面疯疯癫癫了一天一夜不回来!”

  弄玉知道她这是在骂自己,急忙迎出来,笑道:“阿媪有什么事给我送个信儿,我去您那里听吩咐就是!”

  许媪虽然阴沉着脸,眼中却流露出关怀之色,然而口气依然生硬地责备道:“你要是这样一点儿规矩也不懂,天天往外跑,我们家可不要这样的媳妇!”

  弄玉陪笑道:“我也想回来送个信,可天晚了,又宵禁,在街市上乱走,被抓了怪麻烦的,这不就没回来吗?我也不是在外面乱疯,昨天我去阿城的军营,被他留下了。我们两人在一块呢!”

  许媪摔开弄玉的手,嗔怪道:“还没有成婚,两人就天天腻歪在一起,也不知道羞!”

  弄玉又涎皮赖脸地凑上来,拉住许媪的手,撒娇道:“谁让我们两个人年纪轻呢。”她一边笑着跟许媪说话,一边对李陵使眼色。

  李陵急忙上来把话题岔开:“阿媪,母亲睡了吗?”

  许媪见问,脸上这才露出喜色,连皱纹都舒展开了,笑道:“还没有呢!她正忙着选儿媳呢,有几家姑娘不错,我过来问问你相中哪家了?咱们一同看看去!”

  说完就拉着李陵往外走,李陵被许媪扯着,一边回头看弄玉,想嘱咐她几句话,许媪一边往外拉他,一边说道:“你不用忙着跟她说话,一会儿咱们也让她过来帮你选选!”弄玉连声答应了,送两个人出了院子。

  谁曾想一转身,郭羽却站在她身后,幸灾乐祸地笑道:“瞧瞧咱们家刁蛮任性的五姑娘,什么时候也学会忍气吞声了?”

  弄玉白了哥哥一眼,没好气地应道:“她们是韩城的养母,我要想嫁给韩城自然要跟她们处好关系。”

  郭羽叹了口气,摇头晃脑地惋惜道:“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啊。这话果然不错,还没有嫁出去呢,倒开始讨好起婆母来了?我跟你三姊疼了你这些年,也没有见你待我们这样……”

  弄玉一掌拍在哥哥身上,打断了他的感慨:“你少说这些无边的话,高起那边的消息我都打听清楚了,一会儿回到朱二哥家里,我再跟你们详谈。时间紧迫,耽误不得!”

  弄玉收拾好行李,交给郭羽拿了,自己去李母房中辞行,借口说要陪韩城在军营中住几天。起初李母觉得两人尚未成婚,弄玉就随着韩城同住军营,对两人的名声不好。后来经不住弄玉的花言巧语和李陵的帮腔,这才勉强同意她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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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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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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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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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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