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个社会,连合约都可以电子签约,如果说还有什么事情不能通过电话传达的,大概就是面对面时的真情流露吧。
他不知道自己装的像不像,总之,在知道周漾得了急性肠胃炎的时候确实让他心里颤了颤。琇書網
钟小蓓走了之后,陈暄和安安静静的坐下工作了一会。
只是时间滴答流逝,他扶额盯着手里的几份报表,已经过去快半个小时了。
这一上午,他表面上像是在工作,可却总是心不在焉。半晌,回过神来,忽然发现自己的电脑的搜索页面上正显示着‘肠胃炎怎么调理’。
他把电脑合了起来,搓了搓脸。
“陈总。”
陈暄和抬头,突然看到yoki抱着一个箱子出现在了门口。
他看着她点了点头,“进来吧。”
yoki慢吞吞的进来,与以往每次干练的精神状态不同,今天的她似乎有些伤感。
陈暄和舔了舔牙,轻声问道,“工作都交接好了?什么时候回去?”
yoki低着头,“下个月底。”
“哦,”陈暄和想了想,“那还有一个多月,这段时间你可以去各个地方玩一玩,不必留在我这里。”
yoki咬了咬牙,“嗯”了一声。
人生本来就是聚聚散散,如果没有可以共度终生的缘分,分别是一件非常习以为常的事情。
陈暄和理解现在yoki的心情,却也无法共情,让她离开自己或许才是最好的决定。
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看了看yoki还站在那里没走,便随意的问道,“怎么了?还有事吗?”
yoki酝酿了几秒,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您最近……药都吃了吗?”
陈暄和愣了愣,随即又轻声笑了笑,“吃了。”
yoki又说道,“那以后……”
“以后我都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了,”陈暄和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山上的那次其实也是我的误判,以后不会了。”
yoki抿了抿嘴,“您保证?”
陈暄和叹了口气,“yoki,我跟五年前不一样,我现在有了自己的责任,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就算是想断药也会去医院听从医生的建议,在我……不怎么理智的那段时间里,真的谢谢你了。”
yoki又低下了头,看不清情绪。
这是陈暄和的办公室,而她几乎是把这里当成在中国的第二个家。
有些不舍,因为在乎的那个人就正坐在对面,可是她也知道,不管还要在这里停留多久,终究还是要走的。
当她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陈暄和突然叫住了她。
yoki回过头看着他。
“有件事……”陈暄和停顿了一会,“我想问你一下。”
yoki:“您说。”
“我们……”陈暄和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问了出来,“我们当年确实只约会过那一次吧?”
yoki默了两秒,“嗯。”
陈暄和垂眉不知想了些什么,随后点了点头,“那好,你走吧,以后多保重。”
yoki静静的站了一会,低下头,慢慢的离开了这里。
陈暄和继续埋头工作,硬着头皮忍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上,他几乎是跑进医院的。
顺着指引找到了vip病房,站在护士站询问周漾名字的时候,却被意外的告知周漾已经出院了。
“出院了?”陈暄和疑惑道,“不是听说要住三天吗?”
护士随口解释道,“病人不想住了。”
“那……”陈暄和想了想,“那是说明病已经好了吗?”
“不知道。”护士说道,“这种病主要还是要养。”
陈暄和顿了一下,“好,谢谢。”
离开了医院之后,陈暄和又开始往周漾的家里赶,到了家门口后,敲了敲门,隔了半分多钟才有动静。
周小沉悄悄的从门口探了个头出来,看到他时,眼睛一亮,“爸爸,你怎么过来了?”
陈暄和连忙蹲下身,“你妈妈呢?”
周小沉眉头皱了皱,“我妈妈生病了。”
陈暄和:“我知道,她在哪?”
周小沉往主卧房间指了指。
陈暄和二话不说就朝着那间走了过去。
离卧室还是两米的时候就听到里面周漾痛苦的干呕声,陈暄和攥紧了拳,走了进去。
他站在她的身后,“你都吃了些什么?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正在起身的周漾脚步一顿,回过头来。
陈暄和上前扶她,而周漾侧过身躲闪了过去。
于是,陈暄和扶了个空的手只得干干的缩了回去。
周漾压着自己的胃,往床上走去,“你来干什么?”
陈暄和跟在她身后,“听说你病了,是吃坏东西吗?怎么会肠胃……”
“不是什么大毛病,”周漾打断他的话,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了下来,“真是劳驾陈总百忙之中抽空过来。”
陈暄和忽略掉她话里的阴阳怪气,继续轻声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周漾嘴唇吧嗒一下,“死不了。”
陈暄和见她脸颊泛红,又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皱起了眉,“你这还发着烧呢,为什么就从医院出来了?”
周漾扭过头甩掉他的手,不耐道,“不想住了。”
陈暄和又轻声问,“那现在想不想吃东西?”
“不想,”周漾转了个身,背对着他,“吃了也会吐。”
陈暄和又问,“一点东西都没吃?”
周漾有些烦了,没有回话。
其实,就在几分钟前,当周漾听到背后陈暄和声音的瞬间,她的眼睛忽的就红了。
好像是一个一直奋力堵住漏水点的活塞口,突然被巨大的水压给震开了。
尽管她的嗓子很硬,却没有哭,甚至连一丝的虚弱都没有流露出来。
接下来,那让人熟悉的、带着焦急的温柔,一个一个的问过来,像是一团一团的糖衣弹药向她砸过来。
对于现在身心疲惫的她来说,根本扛不住,于是她背过身,藏起自己的委屈和泪水。
她做不到赶他走,只希望他能自己离去。
而陈暄和在她背后坐了一会后真的走了。
只是没过两分钟,还没等周漾转过身来观察,随着一阵杂沓脚步声,他的身影又一次回来了。
“不想吃东西的话先喝点水,”陈暄和端着一只碗,站到她的正前方,“我刚刚调的一点生理水,可能不太好喝但是现在你需要这个。”
周漾皱着眉,“我不喝。”
陈暄和像是哄小孩一样,笑了笑,“也不是那么难喝啦,加了盐和糖,你先试试。”
周漾撇过脸,“不喝,喝了也会吐。”
“先别管吐不吐,就算会吐也要喝点,这是补充电解质用的。”陈暄和又转到她的另一侧,“来,听话。”
周漾避不过去,用被子把头蒙了起来。
透过一层薄薄的被子,还是可以看到陈暄和颀长的身影,听到他温润而又轻柔的语调。
“你不要跟我赌气了,等你病好了,有力气了,想怎么说我都行,好不好?”
他的声音带着讨好和忧虑。
周漾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一阵鼻酸。
陈暄和又等了一会,见她依然没有什么反应,低下头叹了口气。
“那我把碗放在这里,你消气了就把它喝了,我先出去看看沉沉。”
陈暄和又走了。
周漾慢慢的把头从被子里钻出来,眼睛瞥了一下床头的那碗水。
有点咸又有点甜,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喝下去的。
她躺在床上,听到外面周小沉的声音忽大忽小,似乎又是在因为什么事情一惊一乍。
陈暄和这个父亲,虽然当的时间不长,但是却也算非常合格。
或许是他这种性格和长相,天生就容易得到孩子的信任和喜爱吧。
周漾突然想到了很多年前,她和陈暄和在h市的那张大床上也一起谈论过孩子的话题。
那个时候他们对于家庭的幻想,就跟正常热恋中的年轻人一样,简单而又幼稚,如同幸福美满的童话故事一般。
没有想过需要承担的巨大责任、没有鸡毛蒜皮的生活琐事、没有家庭理念的冲突矛盾。
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再用过去的目光去审视一下现在的生活,周漾觉得自己被迫的改变了许多,而陈暄和似乎还是那个标准而又理想的择偶对象。
周漾轻叹了一声,坐在床上静静的发呆。
突然的,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好像越来越近,唯恐尴尬,她又慌忙的钻回了被子里。
没多会,果然有人进来了,他好像在床头站了一会,把床头的碗拿起看了看,又放下。
“我知道你没睡,”隔了片刻,陈暄和在床尾坐了下来,“趁着今天,我想跟你说点事情。”
周漾静悄悄的没什么反应。
陈暄和停顿了一会,又继续说道,“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关于我们俩的,也关于我们孩子的。”
“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那个基金会上重逢,是个春天,已经过去半年多了,好快啊!”陈暄和轻笑了笑,“这几个月来,我的心情跌宕起伏,就像过山车一样,喜怒哀乐变得比天气都要频繁。我们俩好过,也争吵过,虽然经历了不少事情,但是,我的心里其实一直都有一个很坚定的念想,那就是,我和你终究还是恋人,说得再浅一点,那也是互相无法缺失的那部分。
真的,这几个月来,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直到最近,我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错了。”
周漾抿了抿嘴,依然在被子里安安静静的听着。
陈暄和沉默了一会之后,又说道,“其实我们俩,在六年前就已经分手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中间有没有误会,结局都一样的。
分手了就代表不再有关系了,虽然还有沉沉,我真的很庆幸有沉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真的救赎了我。但是我也知道,他是你和阿姨一手带大的孩子,我只不过很幸运的占了一个身份。
我错失了他成长过程中最艰难的部分,现如今你愿意让他叫我一声爸爸,我应该已经很满足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想强求些什么。
分手了也就代表各自可以有各自的生活了,即便我有不满意和不甘心,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上,我都不应该干涉你的一切。
或许对我来说,确实很难做到这点,但是我有在反思,这段时间,我真的反思了许多。
我不应该拽着你,我们之间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而你现在生活跟以前想比也是天翻地覆,你要去接触什么人,面对媒体时说什么话、做什么决定,还有……交什么朋友,这完全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说的很对,我真的没有任何资格去管你。
我不应该用我们的过去,或者是用沉沉爸爸的身份来绑着你,你有你的事业、你的家庭、你的感情,你的一切自由,我其实只要在一旁看着就好。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就像一个亲人一样在你身边,我就已经满足了。”
陈暄和缓缓的说完这些话,又静静的坐了一会,就离开了。
周漾等他走了才再一次把头从被子里钻出来。
那一段话,太长了,导致原本就混混沌沌的周漾很难一时间总结出他的意思。
只是模糊的记得其中的‘不干涉她的生活’、‘像个亲人一样守在身边’。
周漾揉了揉发酸的脖子,躺了一天,希望的那个人也来了,水也喝了,烧应该也退了,原本心情已经放松下来,直到她突然意识到,陈暄和的这几句话难道不是在向她说,他准备放弃了他们两人的感情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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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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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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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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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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