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漾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紧张了一会,等外卖到的时候,就不怎么在意了。
唯一让她记挂在心里的是,今天晚上到底谁去睡主卧大床?
八年前,她刚搬进这间公寓的时候是睡在次卧的,因为当时陈暄和是借着合租的名义把她从跟丁朝东的小出租屋里哄过来的。
而合租了半年多,因为陈暄和的一次酒后失控,第二天两人就住在了一屋。
吃完饭后,周漾环顾了各个房间,突然问道,“我的房间里的床都没铺啊?”
正在收拾残局的陈暄和抬起头,疑惑了会,“你的房间?”
顿时,他又领悟过来,指着次卧道,“哦,你说这间啊?”
周漾点点头。
“这间屋子已经多少年没住过人了,”陈暄和看了她一眼,大概明白了她的顾虑,说道,“今晚你睡大床吧,我在外面沙发上凑乎一夜就行了。”
周漾看了一眼沙发,“能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陈暄和说,“最近几年我没怎么过来住,不过来的时候也经常睡沙发,已经快成了我的第二张床了。”
周漾沉默的盯着沙发看了一会,也没再说什么。
主卧的大床靠在一面落地床旁,帘子一拉便是满眼江景。
跨江大桥上的流彩灯光倒映在江面上,凌凌波光。
2012年,她第一次被陈暄和抱到这张床上的时候,他有些兴奋,有些雀跃,把窗帘拉开一条缝隙,轻声问她,“快看,这里美不美?”
诚然,那时,两人前一日晚才经历过一次情感上的升华,现在又一起躺在了一张床上,不免让周漾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有些脸红心跳。
“我昨晚喝的有点多,”陈暄和手指摸了摸她头上的碎发,问道,“有没有弄疼你?”
周漾抿抿嘴,“哦……所以,昨晚的事你都记不清了?”
“不是,”陈暄和笑了笑,“我记得非常清楚。”
“那……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就是想再问一下。”
周漾撇撇嘴,“反正,也不是很舒服。”
陈暄和怔一下,舔了舔嘴唇,“哦。”
“那你呢?”周漾突然反问。
“我?”陈暄和耸耸肩,“我有什么好问的?”
周漾挑眉,“也是哦,你们男人应该没什么不舒服的。”琇書蛧
陈暄和笑了,“说的好像你很懂的样子。”
周漾很自信道,“难道不是吗?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男人这块的事情。”
陈暄和皱了皱眉,“你从哪里知道的?”
周漾道,“电视啊,书上啊,别以为我不懂你们男人那些七七八八的思想,我还知道你们喜欢看的那什么,什么少妇什么白洁之类的。”
陈暄和愣了一下,噗嗤笑出了声,说道,“书上,特别是那些书上,百分之八十都是假的。”
“假的吗?”
“当然。”
周漾半信半疑道,“应该……差不多吧?”
陈暄和一本正经的摇摇头,“这种事不能用应该。”
周漾问,“那用什么?”
陈暄和反问,“确认真理的唯一标准是什么?”
周漾想了两秒,“实践?”
陈暄和很欣慰的点点头。
于是,当天晚上,陈暄和当天又带着她实践了一夜。
那时候,还年轻,总以为未来很长,他们有无限的时间可以相互感受着、探索着爱的秘密。
……
“今晚早点睡吧,”陈暄和突然出现在了门口,“明天早上就开车回去,要起早。”
周漾回过神,慌忙的转过身看着他,应声道,“哦。”
陈暄和往她的头发上看了一眼,往她身后指了指,“吹风机还在原来的柜子里,吹干了再睡。”
周漾顿了下,“哦,好的。”
曾经,周漾总喜欢洗完头后用干发帽把头包起来,一直捂到睡前。
陈暄和为了不让她湿着头发睡觉,把吹风机放在床头的柜子里,每次都亲自给她吹干了再睡。
周漾打开柜子,里面放着的吹风机还是曾经她用过的那只。
每个习惯似乎都会留下一些后遗症。
她的心里微微一颤,压了一晚上的感怀,终于在安静的夜里突然间释出了一些。
正当她准备把吹风机拿了出来的时候,突然在柜子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红丝绒的盒子。
这个盒子,似曾眼熟……
“这是当年我去日本之前,让董课转交给你的东西,”陈暄和站在门口,见她拿起了这个盒子,慢慢走了进来,“只不过,你没拿。”
周漾记起来了。
6年前,t厂的董宇确实曾经递给过她这个盒子……
那个时候,陈暄和刚去日本,而她的爸爸刚刚下葬。
她满腔的怨、恨、恼、怒无处宣泄。
在这个城市里,钟小蓓回老家了,丁朝东外派了,陈暄和去日本了,她找不到任何留下来的理由,更何况,她也没办法让母亲独自呆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每天对着父亲的遗像悲痛欲绝。
辞职、回乡、分手,似乎是冥冥中必然要发生的事情。
“去日本之前,我们俩最后的那晚还在吵架。”陈暄和把她手里的盒子拿了过去,“是为了什么吵架我都有些不记得了,应该不是为了去日本研修的事情了,那件事我们已经和谈了好几次了。总之,最后那一个多月里应该把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架都吵完了。”
陈暄和口中的吵架其实就是当时周漾在各类鸡毛蒜皮的事情中发泄不满。
她始终没有真正从心里原谅陈暄和去日本这件事。
即便在他已经解释过原因也表示会尊重她的意见。
陈暄和轻轻的把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个晶莹剔透钻戒。
“这里面本来还放了一张纸的,写了点话……”他顿了顿,突然笑了笑,“现在想想,觉得就像个笑话。”
周漾看着那枚戒指,百感交集,思绪万千。
当年,她和陈暄和确实已经到了准备结婚的地步了。
她抬起头问他,“那张纸上写了什么?”
陈暄和顿了一下,他回看着她,情绪有些复杂。
片刻,他叹了口气,说道,“我写了我第一次见你,第一次在工作中帮你,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喜欢你,第一次梦到你,第一次趁你在办公桌上睡着偷偷吻你,第一次真正拥抱你……”
周漾攥了攥拳,慢慢低下头。
陈暄和在她的头顶问,“还要听吗?”
周漾摇了摇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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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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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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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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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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