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暄和低声笑了笑,呜呜囔囔小声说了些什么。
“啊?”周小沉很震惊道,“真的吗?”
陈暄和紧接着好像又说了点啥。
“哦,”周小沉恍然道,“我就知道他肯定还有其他的用途,妈妈还总是不肯跟我说。”
周漾朝着浴室走了过去,刚到门口就看到陈暄和在嘴边竖着食指,似乎正在跟周小沉说一些小秘密。
周漾眉头一皱,“你们在干吗?”
正光着膀子洗澡的周小沉偏过一颗小脑袋,欣喜道,“妈妈——”
“嗯,”周漾点了点头,她刻意的忽略了身边的陈暄和,朝着周小沉问道,“你刚才在说什么呢?”
周小沉愣了愣,他看了看陈暄和,眉头一锁,正经道,“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
周漾:“……”
周小沉继续大言不惭道,“你们女孩子是不能听的。”
周漾怒道:“我是你妈妈!”
周小沉怂了两秒,看了一眼陈暄和,又理直气壮道,“妈妈是女的,也不行!”
“……”周漾无语了,她的手指在门框上轻轻敲打了几下,低头看到陈暄和好像准备站起来了,于是她转头便离开了浴室。
这应该算是她离开县城之后第一次见到陈暄和。
中间不过两三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好像一切都变了。
两分钟后,卧室房门慢慢打开了,陈暄和走了进来。
周漾坐在电脑桌旁,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你的那份声明……”陈暄和声音轻轻的,“我看到了。”
周漾了解他,一份没有解释的声明还不足以让他生气。
陈暄和问:“是你们团队商量出来结果吗?”
周漾轻吐了一口气,慢慢站起来,回答道,“不全是,是我自己想发的。”
“哦,”陈暄和抿着嘴点点头,“那你……应该有你自己的考量。”
周漾停了两秒,说道,“其实也没什么考量,只不过把该说的都说出来了,也免得大家都跟着一起误会。”
陈暄和一时间没有说话,似乎是想了很久,最终也没有想通,他的脸色渐渐肃穆了起来,问道,“你是什么意思啊?”xǐυmь.℃òm
周漾没答话,她抬眼看了看他,慢慢的走到他面前,“对了,陈总,今天你的助理来我公司了。”
“yoki?”陈暄和皱了皱眉,“她去你公司干嘛?”
周漾耸耸肩,无所谓道,“大概是因为声明的事情让她不开心了吧。”
陈暄和顿时瞪大了眼睛,“我已经让她不要再管这件事了,她怎么还……”他顿了两秒,突然看向周漾,“你不会就是因为她才这样……你难不成还以为我和她之间……”
陈暄和突然卡住,一脸茫然,因为周漾突然走到他面前开始解他衬衣的扣子。
“周漾,你干嘛?”
“陈总你别误会,”周漾语气依然平平,“我只是想看一眼。”
陈暄和简直匪夷所思,“看什么?”
周漾解开了上衣的所有扣子,手指轻轻按压在他上腹的一条疤痕上,问道,“这里总共多少道?”
“我不是说了,不清楚,”陈暄和随口道,“估计一二十道吧?”
周漾:“从来没数过?”
陈暄和:“没有。”
“哦,”周漾点点头,从他的胸口开始数道,“一、二、三、四……”
陈暄和有些莫名其妙,站在那里有些无奈,“周漾,你到底想干嘛啊?”
周漾没有理睬他,依旧继续数着,数到“十六、十七……?”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她指着下腹部最后一条伤痕,表情愣了愣,接着又不死心的将陈暄和的裤子往下扯了扯。
陈暄和咬咬牙,“周漾——”
“哦,在这里,”周漾掀开他的内裤,在他腹股沟处看到了一处,“十八。”她顿了一秒,“倒是一道也没少。”
陈暄和把她的手拿开,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问道,“你数这个干什么?”
周漾不回话,她愣愣的在原地站了一会,接着像是突然顿悟过来一般,转身便往回走。
陈暄和准备跟过去的时候,周漾背着身对他很匆忙的说道,“陈总今天不用留在这里了,很不巧我例假来了。”
陈暄和脚步一顿,“什么意思?”
周漾撇撇嘴,“怎么?听不懂吗?”
陈暄和当然能听懂,他只是不明白,“你觉得我是来干嘛的?”
周漾很闲适的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一只手撑着脑袋,“县城的那几天确实挺美妙的,我很感谢陈总的陪伴,但现在这里不比那种小地方,到处都有一些耳、目,陈总如果想约,还是要提前做些准备。”
陈暄和抿抿嘴,努力保持着心平气和的问道,“周漾,你把话说清楚些,你把我当成什么?”
周漾摊摊手,“就彼此的工具,行不行?”
陈暄和怔怔了的看了她几秒,“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你难道不了解我吗?”
周漾淡淡的说,“我曾经以为我了解,可是后来发现我可能并不了解。”
“周漾,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陈暄和停顿了一下,“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能不能先放下你的倔强和骄傲,好好的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才让你有这样的想法?”
周漾顿了顿,她轻轻笑了笑,“陈总也太自信了点,你说你了解我,可是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吧?这几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陈总何必还要苦苦的抓着过去,一上来便做着一往情深、忠贞不渝的戏码?”
陈暄和非常不理解,“我怎么就……”
“大家都纯粹点,”周漾打断他的话,“原本就是各取所需的事情就不要搞那么复杂,既然现在我已经做出声明了,不如就趁此结束了吧。”
陈暄和静静的站了一会。
“为什么?”他摇了摇头,“我……不懂,想不通。”
周漾深吸一口气,“想不通,就别去想了,把那几天的事情给忘了,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应该就能想通了。”
“可是前几天明明——”
“能不能不要再提——”
“爸爸妈妈——”
周漾和陈暄和突然都一顿,同时望向门口。
周小沉缩成一小团站在一个小角落里,怯生生的看着他们俩人,问道,“你们是在吵架吗?”
周漾慌忙的站了起来,陈暄和也跑了过去,把周小沉轻轻的抱了起来。
“没有,宝贝,”陈暄和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脸,“我和妈妈……只是在讨论问题。”
周小沉看向周漾,“真的吗?”
周漾对着他点了点头。
周小沉又回过头看了看陈暄和,他的小手轻轻的擦了擦陈暄和鬓角上的汗水,“那爸爸你今天可以陪我睡觉吗?”
陈暄和笑了笑,“好啊。”
周小沉趴在陈暄和的肩头,对着周漾做了一个飞吻,“妈妈晚安。”
周漾对他亲昵的笑了笑,“晚安宝贝。”
陈暄和把周小沉抱到了床上,小家伙最近正在暑假,房间里放了一堆的玩具。
周小沉抱着一只毛绒小狗,侧着身子躺了下来。
“要听故事吗?”陈暄和问。
周小沉摇了摇头。
“那……闭着眼睛聊会天?”陈暄和又问。
周小沉还是摇摇头。
陈暄和无所适从了,他轻轻蹙眉,“那你想干什么?”
周小沉咕扭了几下,用两只胳膊撑着下巴,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说道,“爸爸,你千万不要跟我妈妈生气,我担心她会不要你。”
“我没有跟你妈妈生气,”陈暄和用手指轻轻捏了捏周小沉的耳朵,停顿了两秒,又道,“我也不会跟她生气。”
周小沉撑着小脑袋,疑惑道,“可是刚才妈妈生气了。”
陈暄和舔了舔嘴唇,点了点头,“是的。”
周小沉:“为什么呀?”
陈暄和沉思了片刻,“我也不知道。”
周小沉突然拽起陈暄和的衣袖,“你会永远是我爸爸的对吧?”
陈暄和心里一暖,对着他笑笑,“当然了。”
周小沉慌忙道,“那你就去哄哄妈妈吧,她最喜欢吃的东西是柠檬味的小蛋糕。”
陈暄和愣了愣,点了点头道,“好,我会的。”
得到了他的肯定,周小沉似乎安心了不少,他重新侧着身子躺了下来,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爸爸晚安。”
“晚安……”陈暄和轻轻的应声道。
周小沉的耳垂跟周漾的很像,有一个圆圆的小弧线。
陈暄和静静的看着他的睡颜,像个小天使一样柔软、祥和。
此时此刻,他无比庆幸这个小天使的存在,为他心底留下一根最洁白的羽毛。
周小沉睡熟之后,陈暄和走出了房间,他环顾了客厅,最后在客厅外的露台上看到了周漾的身影。
她躺在一个摇椅上,摇晃着看着天上的月亮。
“沉沉睡着了。”陈暄和走了过去。
周漾没有抬头,“哦。”
陈暄和:“我们可以谈一谈吗?”
周漾:“你想谈什么?”
“为什么……”陈暄和停顿了一秒,“突然对我这么冷漠?”
周漾的摇椅慢慢停了下来,她沉静了一会,说道,“应该是你太敏感了吧,我只是就事论事,现在舆论跟的这么紧,何必去冒这种风险呢?”
“真的……是因为这个吗?”陈暄和冷笑着摇了摇头,“你要枪毙一个人,起码先告诉那人犯了罪吧?”
周漾默了一会,“感情的事情太费心神了,我没什么兴趣。”
陈暄和没再追问,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月色有些朦胧,大地的热气吐尽了,凉风伴着水汽开始往人的身体里倒灌。
陈暄和在一个竹凳上坐了下来,他的下颚微微仰起,像个完美雕塑。
他的声音很轻、很净,“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曾经的你,对我说过更狠心的话。那应该是我这辈子最难受的时刻了,你在电话里跟我说分手,那时候你多绝情啊,每句话都恨不得浸上剧毒再扎进我心脏里。”
周漾长长吐了一口气。
陈暄和:“我原以为让自己逃避一点、麻木一点,日子就会过去了,可是我发现根本不是。
“那种空虚无望的时间流逝让我感到很恐惧。
“我害怕听到别人提起多少年过去了,她已经有了幸福的家庭、美丽的孩子。我害怕自己不知不觉步入一个迷茫而又浑噩的中年之后,在梦里还是会梦见那张脸。我害怕伴随着我终生的只有遗憾、惋惜和那么一丝丝的不甘。”
周漾眼前浮现出很多画面,那些美好的,青涩的,甜蜜的点滴过往,那些青春、奋斗、汗水交织的梦想。
她在那些年里挤过的公交,交过的朋友,受到的委屈,留下的泪,吻过的人……像一团一遍又一遍被打乱的毛线球,永远没办法纾解开。
陈暄和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转过头看向周漾,表情镇静而又坚定,“但我现在不会那样了。”
周漾顿了一下,回过头看着他。
陈暄和继续说道,“我承认在来这里之前,我还幻想过我们可以重新在一起。但是我比谁都了解你,所以我尊重你现在的选择,不想解释也没关系。如果没有了要强的性格和不肯低头的尊严,可能也没有现在的周漾了。”
周漾抿了抿嘴,“那你现在想怎样?”
陈暄和摇摇头,“不知道,但是作为youngs股东之一,我会巡视你们的经营内容和业务发展,作为沉沉的父亲,我会定期陪伴他增加我们之间的感情。我突然发现,这些是你即便作为坚强、独立甚至高傲的女性也无法回避的。”
周漾沉思了一会,“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我已经说过了,”陈暄和盯着她的眼睛,“我不想留下遗憾。”
周漾回过头,看着露台上的几团摇晃的光影。
月亮虽然藏在云层里,可它依然还是那个月亮。
……
丁朝东盯着测试组反馈过来的数据看了五分钟,最后终于满意的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周围蹲着三五个四眼格子衫顿时都松了口气。
“好啦好啦,收工睡觉去吧,”丁朝东嚷嚷道,“下午六点楼下火锅店,让youngs的老大们给咱们庆功。”
“哦!好勒!”
众人欢呼而散,丁朝东颠了颠手里的几份报告,打了个哈欠,也站起身来。
周漾一边拿着手机测试软件,一边抽眼瞥了下丁朝东,问道,“明天就要走了?”
“唔……”丁朝东打了个哈欠。
周漾放下手机,又盯着面前的几行数据看了看,皱了皱眉道,“哎?这个扩容……”
“除非你的app日活能上千万,”丁朝东打断她道,“否则你压根不用考虑这种事。”
周漾挑了挑眉,“千万?你就这么瞧不起我?”
丁朝东撇下嘴,“周姐姐,实话实说,你这也不是什么社交软件。”
周漾不服气道:“可我这也算是半个电子商务啊?”
丁朝东垂眼、木然的看着她。
“好吧,”周漾轻咳一声,“我明白了。”
“那行,”丁朝东叹了口气,“我去睡觉了,晚上的火锅局把那几个兄弟叫上就别叫我了,我他妈要睡个天昏地暗。”
“合情合理,合情合理,”周漾认同的点头道,“丁总辛苦,辛苦。”
丁朝东走后,周漾又拿起运营团队的运营方案看了看。
站在一个管理层面上看,这些方案已经很全面了,但是她总觉得还是缺少一点什么。
门又被打开了,潘航手里拿着一张彩页兴致勃勃的走了进来。
“这是什么?”周漾接过他递过来的彩页,随便看了一眼,像是个选角手册一样分成了三页,每页上面都有七八张照片。
“这是我妈前阵子给我整理的她认识的时尚圈设计师。”潘航说道,“上面一排的几个来头比较大,可能不太好搞定,但是后面那几个应该不难请到,实在不行,佣金上也可以调整一下。”
周漾明白过来,上次让他请他妈妈潘美杨介绍几个设计师来参赛,以便推广活动,没想到这么快就拿到手册了。
她虽然在服装行业里混过一段时间,但以前基本上走的都是市场货,即便最近几年因为突然而至的流量,也开始给品牌造势,但是毕竟还是根基太浅。
能接触到的设计师都是年轻一辈的新起之秀。
她一眼望去,突然在第一排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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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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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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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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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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