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蓓:“好像是和同学打架了,然后同学的家长就一直拽着沉沉要个说法,小孩子可能吓着了。”
几个人匆匆忙忙的离开了餐厅,坐上了一辆车。
“周漾呢?”陈暄和着急的问,“联系到了吗?”
钟小蓓:“联系上了,刚刚问了公司里的人,应该是周漾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办公室里,手机什么的也没开机,就没有接到电话,现在已经有人通知她了。”
陈暄和停顿了片刻,突然道,“她为什么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你刚刚不是说她没事吗?”
“我怎么知道啊?”钟小蓓也有些焦躁,“我走之前她确实看起来没事啊,可我又不是她本人,怎么知道她的真实情况。你自己试试被一群人骂成这样会不会有情绪波动?”
“好了,都别吵了,”丁朝东劝道,“先去看看沉沉要紧。”
他们离幼儿园只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到的时候,周漾还没有出现。
周母把周小沉抱在怀里,旁边站着一个年轻的女性牵着一个小男孩。
“哟,真把自己当成大明星啊,”那女人看到一帮人朝他们走过来,冷眼道,“这自己孩子闯祸了,他唯一的妈妈都不用出面的吗?”
阴阳怪气的样子很让人不舒服,可是看在孩子的份子上,几个人还是把情绪压了压。
“你好,我们是周漾的同事和朋友,”钟小蓓先开口道,“周小沉的妈妈周漾现在在来的路上了,应该很快就会到了。你可以先给我们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女人冷哼一声,指了指周小沉,“你去问他啊,本来上课都在教室里玩的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孩子突然往我儿子头上泼了一杯水。”
钟小蓓看了看那女人旁边的小男孩,脸上挂着泪痕,看到这一帮人之后往后躲了躲。
又转头看了看周小沉,小脸憋的鼓鼓的,还在较着劲。
她蹲下身,问道“沉沉,你告诉小蓓阿姨,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女人在一旁悠悠道,“用不着撒谎抵赖,幼儿园里都有监控,调出来看一下就知道了。”
一直站在中间的老师也为难的对着几个人道,“已经看过了,确实是周小沉泼了水,可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问他他也不说。”
女人突然呸了一口,声音不大不小,基本上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见,“真不亏是私生子,没人教养!”
陈暄和站在一旁,拳头紧了紧,上前一步道,“这位家长,你有必要在孩子面前说这种话吗?”
“我说说话就算过分了?”女人嚷嚷道,“那我儿子还被泼水了呢?他这么点大凭什么要受这委屈啊?谁还不是爹妈养爹妈疼的?哦,我忘了,有人的好像就没爹。”
“你——”陈暄和忍不了了,他上前抓住女人的胳膊,“道歉!”
“哎,这位先生!”
“陈哥——”
老师和丁朝栋都担心事态发展起来,赶紧上去把两人分开。
可是陈暄和还是不甘心,他挣扎了两下还是想跟那个女人讨个说法。
“陈暄和!”突然的,周漾到了。
那个女人看到周漾有些惊讶,把自己的孩子往身后护了护。
陈暄和盯着周漾的脸看了一会,也没能发现什么。
周漾俯下身,不知道跟着周小沉说了些什么,然后周小沉点了点头。
“西西的妈妈是吧?”周漾站起身来,“我是周小沉的妈妈,有什么问题,你现在可以找我了。”
女人好像一下子没有刚才对付钟小蓓那帮外人的气势,还是故作强硬道,“我当然要找你了,你儿子往我儿子头上泼水,这事你看怎么办吧?”
“怎么办?”周漾想了想,“你如果不接受道歉,非要这么较真的话,那……孩子之间的打闹,公平的办法就是让你儿子也往我儿子头上泼一杯水,怎么样?”
女人愣了愣,一时语塞。
“可是我了解我儿子,”周漾继续说道,“我觉得他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所以我还是想先问一下,西西,你和沉沉在此之前发生什么矛盾了?”
西西不敢说话,往妈妈的身后躲了躲。
女人生气道,“你少在这威胁小孩!”
“我有威胁吗?”周漾很诧异,“好,西西你现在可以不跟阿姨讲,但是我希望你回家之后可以告诉你妈妈。同样的,我回去之后也会问周小沉。你们都还是善良天真的小孩,我知道你们不会撒谎的,对不对?”
西西缩了缩脖子,偷偷的点了两下头。
周漾吐了一口气,她转过身让钟小蓓他们带着沉沉先走,又回过头跟西西的妈妈说道,“不管你接不接受,我先替我儿子向小朋友道歉。剩下的,我想单独跟你谈谈,让孩子们先回去,你看可以吗?”
周漾的语气很平静,可听起来却很不容置疑,女人不自觉的点了点头答应了。
等所有人都走开之后,周漾对着女人说道,“我知道,你们在私下里喜欢谈论八卦,最近我的事情,估计你们也听说了不少吧?”
女人没有答话,她深吸了一口气,环抱着双手在胸前,还在僵持。
周漾顿了一会,继续说道,“我其实也管不着你们到底怎么猜测的,但是共同作为孩子的家长,我可以跟你保证,我……不是小三,我的孩子跟网上那什么d先生也没有关系。”
女人皱了皱眉,她抬眼看了看周漾。
“在周小沉三岁之前,我确实过着非常辛苦的生活,我每天除了喂养孩子剩下的时间都在工作,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看我的手,”周漾朝她伸出两只手,上面有不少茧子和伤口,“这怎么看也不可能是一个富太太的手吧。”
女人盯着她的手,不自觉的握了握拳,她很清楚,能上这家幼儿园的家庭都不可能窘迫,但是面前的这双手又的的确确是经历了不少风霜。
周漾叹了口气,“我不敢说我的成功全是我自己奋斗来的,但是我可以很坦荡的说,我没有做过任何违背道理、伦理的事情。沉沉……是我和我前男友的孩子,发现怀孕的时候,我和他已经分手了。可我舍不得肚子里的孩子,我觉得你作为母亲应该也能理解我当时的感受。”
女人偏了偏头,她心里对周漾先入为主的印象已经开始慢慢转变了。
周漾:“我回家会向沉沉了解一些情况,关于他泼水这件事情,确实做错了,我会让他向西西道歉。但是我希望,你们不要将大人的一些不明真相的猜测和解读,转移到一个五岁的小孩身上。
当年,我出于私心生下了他,可我不希望因此变成了他的枷锁。你大概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很渴望有个爸爸。但是他很宽容,很乐观,也和需要别人的认可。
你在他面前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听懂,他也都会受伤。我只希望……你们不要因为这件事对他另眼相看,这些事情都不是他自己能选择的。
你用这些话来伤害一个五岁的小孩,真的……对他不公平。”
同样是母亲,太容易对跟自己差不多的孩子移情了。
女人的表情已经变了,她低着头,沉默了一会。
“对不起。”她突然说道,“我……不该对小孩子……说那样的话……”
而同样的,周漾作为母亲也能理解因为孩子的委屈而突然暴走的愤怒。
这都是本能。
周漾摇着头笑了笑,和她又说了一会话,才离开幼儿园。
走到马路对面停车的地方后,发现车边立着一个人。
周漾轻轻吐息了一下,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陈暄和高高挺挺的站那,脸色愁云密布,好似能挤出几滴雨来,他沉声道,“我在等你啊。”
周漾立那看着他,两人中间隔了两米的距离。
他朝她伸出一只手,“让我送你回去吧。”
周漾没有拒绝,坐上副驾驶,她把座位往后仰了仰,半躺着刚好能看到城市与天空的交界。
陈暄和把车子开出了几百米,在静静的车厢里试探的问道,“你……最近……没事吧?”
周漾皱了皱眉,她沉吟了一会,才回答道,“如果你是说d先生的事情,我觉得你已经看到丁朝东了,应该已经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如果你是说直播联名被取消的事,那是我主动跟刘总提出来的,因为我不想这个时候给别人添麻烦;
如果你是说店铺的事,今年因为疫情形势本来就不好,订单量的下滑跟最近的抵制应该也没多少关系;
如果你是说沉沉的事,我刚才已经和那家长道过歉,也说了很多其他的,况且也没伤着大碍,估计不会追究什么的。”
周漾说的时候,陈暄和一直看着眼前的路况,沉默了许久。
“我只是……”他轻叹了一声道,“想问你,你没事吧?”xǐυmь.℃òm
“我?”周漾顿了两秒,“我能有什么事?”
陈暄和:“网上的那些……”
周漾:“那些又杀不死我。”
陈暄和咬了咬牙,深呼吸继续道,“如果你想找人聊聊……”
“不用,”周漾打断他的话,语气坚硬道,“只要沉沉健康,只要youngs没倒,只要厂子还在,我,就不会有事。”
陈暄和没再说话。
几分钟后,周漾开门进了房间,陈暄和也跟了进来。
这时候,钟小蓓和丁朝东已经走了,家里只剩下周母和周小沉。
周小沉见到了周漾,朝她跑了过来,埋在肩头,大概撑了两秒,突然就哭了。
可劲压了那么久的情绪,终于在妈妈的怀里彻底发泄出来了。
花了点时间哄好了孩子,又仓促的吃了点东西,给周小沉洗了洗澡。
躺在小床上,这一天的事情才慢慢安定下来。
“妈妈”周小沉仰着头,“你今天生我气了吗?”
周漾低头,摸了摸他的小脸,摇摇头,“没有。因为我还没有弄明白事情的经过,还不急着生气。”
周小沉心事重重的低下了脑袋。
周漾对他说,“你如果准备好了,就可以告诉我。”
周小沉抿抿嘴,犹豫了一会,“因为……因为西西说你是坏女人。”
周漾心里咯噔一下,也渐渐理清了缘由,“所以你才拿水泼他?”
“嗯。”
“那你在幼儿园里怎么不跟老师他们说呢?”
“我不想让其他人听见这句话。”
周漾心里说不出那种感觉,像是被人抚顺了最柔软而又最致命的东西。
很温暖又很担忧,很忌惮又很幸福。
“妈妈,”周小沉问道,“我可以不去上学了吗?”
周漾明白他的心思,她想了想,轻吻了一下他的头发。
她摇摇头,“不行。”
周小沉嘴巴撅了起来,“为什么?”
“嗯……”周漾想了想,对他说道,“因为,你还要长大啊,所以就要遵守这个长大的游戏规则。”
周小沉疑惑道,“什么游戏规则?”
“这个规则的第一步就是要上学。”周漾解释道,“幼儿园上完了还有小学、中学,这期间里,你会有很多很多的同学,当然这里面会有你喜欢的,也会有你不喜欢的,这都是你要经历的事情,也不能因此阻止你的成长。
同学之间交往也可以有个性,但是最好不要因为个性而伤害到别人。就像西西说了伤害别人的话,你应该指正他,而不是做出跟他一样伤害别人的事情。
当然,人在激动的时候是会做出一些无法控制的事情,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就要勇敢的承担这个后果。不管是去道歉还是接受老师或者家长的教训,这都是你要承担的责任,你说对不对?”
周小沉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周漾继续说道,“我觉得西西今天应该也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你们如果再见面了,我希望你们能够不计前嫌,对不对?”
“对!”周小沉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片刻,又突然拧紧了眉毛,睁着眼睛问道,“可是不计前嫌是什么意思?”
“……”敢情说的那些都没怎么听懂。
周漾眨了眨眼,想了想,解释道,“意思就是……忘记不开心的事情,重新开始。”
“哦。”
“怎么样?能做到吗?”
周小沉抿着小嘴,攥紧拳头,“我会努力一下。”
周漾竖起一只大拇指,“那你很棒!周小沉同学。”
周漾把孩子哄睡着之后,悄声的走出门。
刚到客厅,意外的发现陈暄和竟然还没走,独自一人坐在了沙发上。
“刚刚阿姨过来跟我说了一些话。”陈暄和应该是听到了她的动静,背对着她,低低的说道,“她对于我,好像有很大的误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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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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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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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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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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