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流言素来传的极快,不过半日的功夫,便有丞相府嫡女撞鬼的流言传出。

  道是那死去的庶女怨念极深,纵然身死,也是阴魂不散,常缠着那嫡女搅扰,甚至还为报复,专为其剃了个阴阳头来。

  古代的人素来对这种鬼神传说十分迷信,加之又涉及了京中名门贵女,又作为京城上下的闲谈,很快便再京中广为流传。

  因而京中上下,竟全都知道了沈临风死后阴魂不散,缠着丞相府嫡女不肯离去,丞相府嫡女醒后,状如疯魔,亦是丞相夫人专专为其请了大师施法才算好转。

  沈临风在一旁听的甚是过瘾,未曾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成了这京城的风云人物,虽然是“身死”以后。

  悠然自得的饮了口杯中午茶水,又将眸瞥向身边的黑色包裹,面上笑意更浓。

  正所谓,雁过拔毛,兽走留皮,既是去了丞相府,沈临风便必然不会空手离开,因而临走之际,沈临风特地搜罗了沈茗姝屋里值钱的东西。

  这一趟,总算是不虚此行。

  ……

  宫中。

  因着新帝无什么妃子,皇家的嫡系旁支又几乎叫燕辰启给杀绝了,因而这个年过的亦是冷清。

  燕辰启早早打发了新帝,便一个人又往断壁残垣的凝霜阁去,未料途中竟遇了匆匆不知往何处去的宴秋。

  见其行色匆匆,燕辰启下意识出声见他。

  宴秋似没料到,竟在此遇到燕辰启,面上有一瞬的僵硬,却又很快恢复如初,只微低着头,“爷……”

  燕辰启风尘仆仆,发髻也微有些凌乱,不由皱紧了眉头,一张脸隐在雾里,声音也有些不大真切,“宴秋,你素来沉稳,而今怎么这般失仪?”

  略沉默半晌,宴秋才神色莫名的沉沉开口,“有些事要处理。”话音才落,他又开口反问,“王爷这是要去凝霜阁?”

  燕辰启薄唇抿紧,大手在点墨光滑的皮毛上抚了又抚,一双眸用力看着宴秋,似要从他面上看出什么。

  半晌,他才微微点头,声音冰冷,比结了冰的湖面还要冷上几分,“你随本王走走。”

  片刻的沉默,才闻宴秋踩着厚厚的雪向燕辰启走去。

  一路无话,二人似各有各的心事。

  不知走了多久,燕辰启才低低叹了一声,“新年伊始,大梁万家灯火通明,不知我大梁守在边关的将士,又是否能过好这个年?”

  虽该送去的都送去了,可到底,因要防着南荒蛮人偷袭,他们必须要时刻提高警惕,这般提心吊胆,只怕是连觉都睡不好……

  宴秋的脚步微顿,很快却又恢复如常,“南荒蛮人,确实无耻,只是而今情状,又不知爷如何打算?”

  而今大梁一直处于被动的位置,而行军打仗,最忌讳的便是这一点,宴秋相信,燕辰启定是有所打算。琇書網

  燕辰启面无表情,嘴唇紧紧抿成一线,唯独长袖下的大手紧攥,淡淡开口,却又似答非所问,“算来,本王已有五年未曾上过战场,五年的时光,倒足叫南荒往里许多事情。”

  他自少年时便上了战场,几乎全无败绩,以少胜多的战役不计其数,更有以八百猛将,战十万之敌,纵然如此,也还是大获全胜。彼时燕辰启这三个字,在南荒境内成了噩梦般的存在,甚至可止小儿夜啼。

  唯一一次折了这双腿的,还是因军中出了叛徒。

  燕辰启的目光平静,可却比檐下的冰雕还要冷上几分。

  宴秋下意识抿紧唇,不由多看了燕辰启一眼,“爷的意思……”

  燕辰启直视前方,目光平淡,似说一件极为扑通的事情,“过了正月十五,本王会亲去战场。”

  宴秋面上陡然一惊,似是未曾料想燕辰启竟有这般打算。抿唇沉吟半晌,到底还是迟疑出声,“爷!您若离了京城,朝廷诸事,又该如何?”

  话音落下,便见燕辰启半转过身子,宴秋特停了推轮椅的步子,饶至燕辰启身侧,方便他同他讲话。

  只见神情素来冰冷的男人,此时面色却缓和不少——宴秋从未在他面上看到过这般神色。

  他拿过宴秋的手,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默默半晌,方才道,“你跟在本王身边,亦有经年之久,本王始终信你,此次离京征战,本王思来想去,京中除了王先生,便唯有你可信。王先生早早发了毒誓,不愿涉及朝堂沉浮,剩下的便唯有你一个。”

  “此一战,事关我大梁百姓,若胜,我大梁百姓自可安然无虞,蒸蒸日上,若败,你我便只能做了那亡国奴。”

  “牺牲本王区区一条性命不要紧,咬紧的是,我大梁百姓,若果真做了南荒的亡国奴,你以为,他们又岂能安然?”

  “攘外必先安内,宴秋,你可愿替本王留驻京都,看好局面?”

  言辞切切,竟叫宴秋都为之动容。

  这一生,燕辰启或为把持朝政,说过许多谎话,可宴秋却清楚,这一番话,确是其肺腑之言。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宴秋闷哼一声,继而单膝跪地,亦掏出了一颗真心,“属下愿替王爷留下,只望王爷可凯旋归来,兴我大梁!”

  燕辰启欣慰的点点头,继而大笑出声,“有此忠心,有此忠志之士,我大梁何愁不胜?”

  ……

  此后几日,还算平静。待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以为南荒不会再进犯的时候,大年初七夜里,大梁边关将士又迎来南荒的一波偷袭。

  虽是来势汹汹,可到底向云乃是强将,及时做了准备迎敌,给了南荒兵将当头一棒,可同时,双方皆损失不少。

  大年初九,边关传来喜讯,向云乘胜追击,将敌军赶至三百米开外。

  两军就此僵持。

  至此,这个年才算有了些年味。

  倒同时,正月十六日之前,又要加紧征兵,以备迎敌。

  圣旨一道跟着一道下,大梁地大物博,人杰地灵,自是不少愿以身报国的有识之士,再加上此次喜讯,又鼓舞了民心,因而不过短短几日,便征够了五万兵将。

  可因人多眼杂,这中间又混进去奇奇怪怪的人来。

  沈临风刻意将自己脸上抹了把灰,又简单的乔装打扮,竟混进去,做了军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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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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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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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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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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