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夫人表情纹丝不动,只不过眼角轻轻闪过一丝轻蔑。柳花倾越是积极的表演,在她看来就越是心虚。因为心虚,所以炫耀;可也正因为炫耀,所以才落了下乘。

  胡夫人固然失去了孩子,后半生再无依靠,可是狐假虎威的柳花倾,一个被安途忘在脑后十几年的半老徐娘,她还是不放在眼里的。

  这就是名门正室出来的自信与底气。

  我可不想夹在她们中间继续做炮灰,急忙换了话题:“柳阿姨,安欣怎么样了?现在谁在照顾她?”

  提到安欣,柳花倾的脸色又得意又气愤,总而言之十分复杂,她假模假样的咳嗽了一声,端着态度说道:“安欣那孩子和她爸爸亲,俩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呢,把我支出来了。”

  怪不得,要不然她也不会来看我呀。

  我点点头,继续问道:“怎么会动了胎气呢?我能去见见她吗?”

  柳花倾看了我一眼,突然转过弯来,眼睛里立刻爆出了怒意,可是慑于胡夫人在这里,她不敢造次,只能压抑着怒气说道:“舒桐,你这次真是大错特错!柳阿姨对你多么好,安欣结婚怀孕这种人生大事,你竟然帮着她瞒我?安欣是我唯一的孩子,我还能害她吗?阿姨一辈子吃过多少亏、受过多少苦,经验总比你们多!遇上了事情,你们竟这么大的胆子,一声不响捂住了!”

  我心中不屑,你也知道是人生大事,她宁愿告诉我都不告诉你,可见对你多么的不信任了。与其讨伐别人欺瞒,不如检讨一下自己是不是不得人心。

  我的小表情瞒不过胡夫人,她对我笑了笑,开口说道:“医生说你是急怒攻心,身体不碍事,只要好好休息,很快就能恢复。你想见安欣,我带你去吧。”

  “正好,我也想和那孩子说几句话。”

  胡夫人要去看安欣?我立刻抬头看柳花倾,她也是一愣,继而紧张的盯着我,似乎希望我拒绝胡夫人。

  我能拒绝她吗?为什么每次都拿我当抢使?

  不管她们两个之间的暗潮涌动,我装傻充愣的急忙下了床,跟着胡夫人往安欣的病房走去。绕了两个弯,走了也不过百步,就到了安欣的病房。原来我们两个住的不远,只不过有些绕而已。

  见我们进来了,安欣的眼神一闪,背对着我们坐着的安途立刻停止了讲话,转身看过来。我尴尬的对着他举举手,叫了一声安叔叔。

  安途对我点点头,看到胡夫人,眼神不由得一紧,急忙站起身来,柔声问道:“累了吗?要不要先回家?”

  他对胡夫人的关切和在意不像是装的,而胡夫人则是淡淡的,不置可否。安途扶着胡夫人坐下,对着柳花倾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出去。

  这是什么情况?安途分明更在乎自己的夫人吧?我有点看不懂眼前这个场面。

  柳花倾皱着眉,可是她不敢违逆安途,只得气愤的跺跺脚,扭头出去了。我试探的看看安欣,她垂下了眼睛没有给我回应,

  胡夫人对着安欣笑了笑,温和的开口说道:“身体怎么样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安欣仍旧垂着眼睛,声音低低的回到:“好多了,谢谢大妈。”

  胡夫人看向安欣的肚子,眼神里多了一丝慈爱的光芒:“我们已经知道了,孩子是大正律所陆家的。这位陆公子,年纪轻轻却颇有才干,在我们北市,说起来也都是交口称赞的。我们安家和陆家虽然一向没有往来,可我信得过他们家的人品德性,你嫁过去,也不会……”

  “谁说安欣要嫁过去!”门被大力的推开,柳花倾气急败坏的冲了进来,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的怨怼,“胡夫人,你打的好算盘,如今安欣怀了那个什么混蛋陆慎言的孩子,你心里高兴坏了吧?我们安欣嫁不了好人家,正好称了你的意……”琇書網

  “闭嘴!”柳花倾的话还没有说完,安途就喝止了她,“你胡说什么,什么嫁不了好人家、又是称了谁的意?嫌贫爱富、鼠目寸光的东西,你女儿还怀着孕呢!”

  “我女儿?”柳花倾听了安途的话,立刻就泛起了泪花,痛心疾首的指责道,“安欣只是我的女儿吗?不是你的女儿吗?都是因为你们不肯早点给她安排相亲,嫁个好人家,才会让她被人骗了!我清清白白养大的女儿,就这么被糟蹋了!安途,你可清醒清醒吧,你真以为你的正室夫人多么善良?她会真心接纳我们母女?她巴不得我们都死了,她巴不得安欣过得猪狗不如、啊!”

  安途狠狠的甩了柳花倾一个耳光,吓得我心跳都漏了一拍。真的是一报还一报,报应屡不爽,她前脚打了我,后脚就被人打,可见做人真的要善良。

  虽然毫不心疼柳花倾,可是我还是在乎安欣的。我急忙走到她旁边,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给她一丝温暖和支持。

  “你打我?”柳花倾难以置信的看着安途,“当着女儿的面你敢打我?你就不怕我带着女儿远走高飞……”

  “你现在就可以滚,但是安欣是不可能跟着你走的!”安途寒声说道,眼睛里射出冰箭般的冷意来,“这些年,看看你把安欣教成什么样子?懦弱、卑怯,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你教不好,自然有人教的好。既然你想远走高飞,那就滚吧!”

  这、这么冷酷?

  柳花倾瞪圆了眼睛,她捂着脸看看安途,又把目光转向了胡夫人,突然怪叫一声,嘎嘎嘎的尖声笑起来:“我算是知道你们打得什么主意了,胡夫人呀胡夫人,你不就是想要我的女儿吗?你在安途面前装大度、装贤良、装可怜,让他觉得你是个天上有地上无的好人,然后就可以趁机抢走我的女儿了?”

  “哈哈哈,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安欣是我的女儿,从小长在我的身边,她只听我一个人的话。我让她跟我走,我看她敢不听?!”

  “她为什么要跟你走?”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我扭头一看,老天,陆慎言终于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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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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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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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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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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