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宜修走进来,瞟了眼尸体,问:“怎么样?”
“死亡时间在凌晨的1点到3点之间,和李露的死法基本一样,机械性窒息死亡,”宁朔回答,“不过她是被套了绳子扔出去吊死的,身上没有其他外伤,死前并未遭到性侵,ruin只是单纯地扒了她的衣服。”
宋景云一直蹲着查看地上的痕迹,很久才拍了拍手站起来,一边摘手套,一边说:“钟婷婷是自愿跟来的,或者说是是被控制了,整个天台都没有挣扎痕迹,只有她吊死的墙壁上有指甲的划痕。若之前李露的死我们怀疑是熟人作案才没有反抗痕迹,那么钟婷婷这个案子也许要推翻先前的猜想了,除了熟人之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催眠。”
大家静了一下,想起上次重提6·20案时分析的,ruin这个极其恐怖的罪犯拥有着强大的催眠技术,不禁心底一寒。这样诡异莫测的精神控制术实在是令人防不胜防。
刘副队很快从“月亮”酒吧回来,结果并不如意,酒吧老板记得钟婷婷是跟一个男人离开的,但是却没仔细看清那人的样貌,店里的监控因为设备老旧,只拍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根本无法辨认。
众人简短地讨论了一下搜寻到的线索,然后准备带着尸体回警局。
谢宜修刚坐进车里电话就响了,是地方的派出所打来的电话。
“谢队,找到你们说的那部车了,”一个民警的声音夹杂着风声和呼呼的喘息声传来,凝重无比,“还有一具尸体。”
车门还来不及关紧,有不知名的花瓣被风卷携着飘进驾驶室,他的脸上沾了些,整个人生生透出一股子清寒冷冽来,他应了声“知道了”,然后对着后面的人说了个地址,一把拉上车门,猛打方向盘一下子就驶出了停车场。
身后数辆警车快速跟上。
——
车子是在城郊的一个自然村被发现的。
这一片有很多自然村,离主城区其实并不远,驱车20分钟就能到达。发生命案的村子离居民的住处较为集中,只有少数人家住在田地另一头,还有很多都是已经荒废的房子,平日里人烟稀少。
而车子就是在一幢废弃的二层楼房前,被一个14岁的小男孩在追自家小狗玩耍时无意发现的。死者名叫汪雅,25岁,y市人,两年前和老公一起来湖城打工,之后就一直租住在这个村上,昨晚因为和老公吵架一气之下就跑出去了。因为夫妻俩常常这样,老公和邻里都没太在意,直到今天发现她的尸体才知道出了事。
到了现场后,宁朔立刻开始进行初步尸检了,因为身体还没恢复好,行动不遍,很多工作都是助理代替做的,只见此时小助理大半个身子都探车厢,宁朔则站在一旁指导。
谢宜修走过去看了一眼,后座的位置上一具女人的尸体斜躺着,垂下手臂的手腕处有一个小方形的窟窿,手掌上全是凝固的血迹。视线再往下,车座下也全部殷红一片,有的已经凝固。
助理拨开她的头发,裸露的脸上青白交加,鼻子上刺着一个十字团案,而黑发遮掩下的耳朵已经不翼而飞。
这次被带走的是耳朵。
“汪雅的死亡时间是在昨晚9点半到11点半之间,和杀死李露、钟婷婷的手法一样。”琇書蛧
也就是说,汪雅是死在钟婷婷之前的。
谢宜修轻皱了眉若有所思地默了一会儿,这才转头问老刘:“景云呢?”
老刘回答,“去死者家了。”
“这里先交给你了,我去汪雅家看看。”
……
汪雅一家人租住在一幢老旧的二层楼房里,老公是收二手家电的,家里堆放了很多的旧冰箱、旧彩电。
汪雅的老公正抱着他们年仅两岁的孩子呆愣愣地坐在院子里,孩子仿佛也感受到了什么哭闹不止,苏羽和周晴在一旁安慰着。
此时,在汪雅的卧室里,宋景云一直站在电视机柜旁,目光望着橱柜里。
谢宜修走进去,习惯性地扫视了一眼周围环境,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房间,用的都是老式家具,电视机旁的橱柜里零零碎碎放着很多杂物,还有一些照片摆件。而宋景云看着的正是那几张结婚照片。
汪雅不算漂亮,因为家庭并不富裕还要养活一个孩子,还未成年的时候就已经在打工赚钱了,所以她的脸上早早的就染上了岁月生活的风霜。
宋景云又看了片刻,然后转身就出去了,和谢宜修错身而过的时候轻悠悠吐出一句话,“他是在收集五官。”
谢宜修沉着脸,如今已经死了三个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少了一样器官,就像宋景云所说的ruin是在收集五官,可是他又为什么这么做?这些器官直接有着什么联系?
楚河是跟着他们一起来的,不过一直待在警车里查监控不肯出来,谢宜修叫了两个民警将他拖了过来,“你能不能将三个死者丢失的五官拼在一张脸上?”
“小case。”他调出了三人的电子照片,然后敲键盘的声音快速响起。
过了一会儿,老刘他们差不多勘察完现场也都过来了。
“嘿,搞定了,”楚河朝他们挥了下手,“景云、宜修,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样看着有些眼熟啊。”
绕到他身后,宋景云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合成人像忽然就冷笑了一声,“我知道他挑选受害者的条件了。”
走到阳台上,即便没下雨,外面天空还是乌压压的一片,举目望去能看见田地另一头闪烁着的警铃。
谢宜修看过屏幕后走到他身旁,低头点了根香烟,没有说话。
楼岩峰最先沉不住气,开口问了出来,“宋先生,他到底用什么标准来挑选受害者?”
宋景云牵起嘴角,似乎是轻笑了声,但笑意不达眼底,“他不是在杀人,而是在做一件艺术品。”
众人都是一阵云里雾里,王超挠着头发,“啊?”
却见他又说,“如果失去了最在乎的人,你们会用什么方式去纪念?”
没等其他人回答,他已经看向谢宜修,“如果是浔音,失去她你会如何?心里的爱无法发泄,思念、遗憾像是细菌一般滋生,你会怎样做?”
谢宜修眉头微皱,脸色沉沉,显然很不喜欢这个假设,看了他很久才说,“你是说他爱蒋清婉?”
“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那个蒋清婉!”谢宜修提起楚河才猛然反应过来,当年他也是参与了6·20案的人员之一。
宋景云已然转过头再次望向外面无边的水田,“当年我们怀疑凶手的杀人目的就是为了心脏,那时数起命案,死者身上的共同点就是被挖去了心脏。因此我们判断这种行为可能源于凶手对自己心脏的恐惧,也许他是有心脏疾病的患者,又因为别的原因就怀疑到了蒋清婉身上。但是,事实证明她并不是凶手,不过她的确和当年的案子有关,但不是我们认为的从犯。”
“所以他是为了蒋清婉杀人的?”
空旷的田地上,有风呼啸而过,宋景云的声音飘散在空中,“心里再扭曲变态的人还是会渴望人世的温暖啊。”
谢宜修敛眉,“难怪他如此怨恨你我。”
其实之前他一直不太理解,当初参与案件的警察那么多,但是ruin却似乎格外恨他和宋景云,至此发生的种种都是围绕着报复他们的,直到现在才恍然,当年正是他失手击毙的蒋清婉,而宋景云则是将蒋清婉侧写出来的关键人物。
其他人一直注意着他们的谈话,王超被宋景云的这个猜测吓了一跳,此时简直要失声叫出来,“就因为这个杀人?”
后背一阵寒意爬上来,众人心里早就不淡定了,变态的心理果然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
楼岩峰张了张嘴,却一时没说出话来,心里忽然想起一句网上看到过的话:“后来,我遇到过很多人,像你的发、你的眼,却已不再是你的脸。”
“即便他收集了所以相像的器官,那也只是零碎的器官罢了,不可能组成一张蒋清婉的脸啊。”
宋景云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不能?将他爱的人做成人偶,不会老、不会变,永远不会有生死别离,不会有背叛抛弃,不是比本人更能长久地陪伴他吗?”
“……”
众人已经被恶心得面无人色了,谢宜修的脸色也并不好,这样子扭曲的做法,实在令人不舒服。
——
同样的时间。
天河集团顶楼的某间办公室里,许薇清正埋头处理着面前一叠厚厚的文件,她美貌的脸上倦色明显,眼圈深重。
安静的氛围里传来敲门声,秘书抱着文件夹走了进来,“经理,这份文件必须要董事长签字的。”
许薇清闻言抬头,想起神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父亲,想起那个男人,不由有些头疼地按了按额角。自从许薇朵去世,许震天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每况愈下,如今待在郊外的别墅不肯出来,而她又觉得那个唐教授古古怪怪的不愿过多接触,说起来自从上次匆匆离开之后,也有好些天没去过了。
“知道了。”
——
警队的走访调查工作继续进行着,但是汪雅死亡的地点离集中的居住点远,而村里人大多又睡得早,昨晚并没有人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一圈问下来几乎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大家都有些泄气,整合了一下目前发现的线索,然后准备先回警局。
上车的时候,谢宜修的目光越过众人忽然落在了不远处的山上,因为是夏季,山上植被茂盛,一眼望去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不过隐约间能看见一座建筑物的轮廓,而阳台的位置正对着命案现场附近。
“那个别墅里住了人吗?”
旁边有个村民正巧路过插了一句嘴:“住了人的,说是天河集团的董事长哩。”
天河集团?许震天?脑子里忽然冒出那天在医院遇见许薇清的场景,谢宜修沉思了数秒。
“去看看。”他坐进车里甩上车门,朝着山上的方向驶去。
沿着盘山公路没行驶多久,就看见半山腰一桩独栋的灰白别墅,院子里停着辆保时捷银色轿车,楚河本来是坐在警车里的,看见院子中的车立刻跳了下来。
“那辆车昨晚11点20分前后出去过,往市区方向。”
汪雅死于钟婷婷前,也就是说凶手在杀了汪雅后又回到了市区,而这样的郊区打车不易,凶手可能还用了其他的交通工具离开。但可惜的是,这一片都是自然村和新农村,设备设施都不到位,只有最外面的省级公路上有监控,因此给查找可疑车辆和人员造成了很大的困难,楚河知道监控上查不出什么来所以也没在意,但是这辆车他确是记得的,这样一片普通的农村里开出一辆不菲的车多少会让人多注意一眼。
谢宜修皱眉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按了几声门铃,来开门的是一个女佣人,看到外面一群警察明显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掩了门只露出一张脸来,“有什么事吗?”
“我们是市刑警队的,”谢宜修摸出证件亮了一下,“是许先生家吗?”我们有些事需要向他询问一下。”
“是的,”佣人这才开了门,领着他们进了院子,“请跟我来。”
“许先生昨晚11点半左右出门了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我只是个钟点工,就是每天饭点来这里做顿饭。应该是在的吧,许先生精神状况不好,一般不常出门的。”
“这里就住了许先生一个人吗?”
“不是的,还有个唐医生。”说话间已经到了,她推了门进去一边喊,“先生,有警察来找你。”
众人的目光望进去,许震天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声音放得很小几乎要听不见,听见佣人的话他有些不高兴地回头,“小声点儿,朵朵在午睡呢,别吵着她。”
“哎哎,好的。”佣人立刻压低了嗓子回了句。
而后面跟着进来的刑警队众人却是面面相觑,莫名觉得后背一凉。
朵朵……许薇朵?不是死了吗?
之前见许震天还是如电视中看到的儒商模样,虽然因为许薇朵的死苍老悲伤了不少,但精神状还是好的,怎么如今变成了这幅样子?
谢宜修几步上前,“许先生,你好,有几个问题需要问你,还请你配合。”
许震天抬头看他,脸上出现茫然、惊痛和抗拒的神情,“朵朵很好,她在睡觉呢,你们还要说什么?一定是你们搞错了,朵朵在家呢……”
“别担心,她很好,”谢宜修神色不变,继续说,“我们来是为了别的。”
“昨天晚上11点20分左右,你出门了吗?去了哪里?”
许震天明显松了一口气,“昨晚?不舒服……”
“不舒服?你是去医院了?”谢宜修又问:“病历卡可以给我们看下吗?”
许震天抬手指了个地方,佣人立刻会意,跑到他指着的那个柜子去翻找,很快就找了一本病历卡出来递给了谢宜修。
还是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就诊病历本,谢宜修翻了两页,时间基本上没有问题,许震天昨晚因肠胃不适在医院挂了水,看起来一切都很合理。
“那位唐医生呢?”宋景云忽然开口。
“唐医生吃过饭就会去山上散步,还没回来呢。不过,应该也快了。”佣人说。
谢宜修准备留下来等一等,然而不过才两分钟,局里就来了电话,说抓到张宇辰了,于是他立刻带了人回去。
下山的时候,一辆宝蓝色的轿车和他们错身而过,半开的车窗里露出了许薇清的脸。
——
许薇清从后视镜里看着渐渐远去的警车,心头狐疑。
到了别墅,她依旧如上次那样将车停在了院子外,“刚才警察来过了?”把包递给佣人,她问道。
“是的,警察问了先生昨天晚上的行程,先生昨天不舒服,唐先生11点多的时候陪着去了医院,”佣人回答,然后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先生上楼去了,说是叫朵朵小姐起床……需要我上去叫吗?”
“不用了,”许薇清无力地暗叹,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时间差不多了,你先下班吧。”
楼上许薇朵的房间里传来许震天小心翼翼的声音,“朵朵,起床啦,爸爸带你出去玩……”
房间里满满的粉色,正中央的天花板上垂下层层的纱帘,直直地落于床四周。这还是在许薇朵初中的时候装修的,以往一家人遇上节假日,总会来这幢别墅住上两日。
自从许薇清进了许家后,许薇朵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爸。”
“别吵,你姐姐还想睡觉呢。”
许震天微微侧身看过来,随着他的动作,许薇清终于看清了床上的情景。
白色松软的被子下隐隐躺着什么人,一只白得不正常的手露在外面。
“爸,那是谁?”她疑惑地又走上前两步,却在看见床上那人的脸庞的那一刻,彻底变了脸色。
那是熟悉的、美丽的、属于许薇朵的脸!
心头惊骇,许薇清失声叫出来,“爸!她是什么人!”猛地上前一步,她抓住那人的手,触手却只感觉到了冰冷和坚硬。
这样的触感根本就不是人类的皮肤。
假的。
这是一个……人偶!
许薇清紧绷的神经又陡然放松,额头已经泛出细汗来。床上的人偶睁着眼睛,那双和许薇朵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里仿佛泛动着光芒,让人不由觉得脊背发凉。
“爸,你是不是疯了?你放这么个人偶在家里做什么?!”
已经死去的人以人偶的形式重归,想着许震天每天和这样一个诡异的人偶一起生活,许薇清觉得不寒而栗。
“这个人偶哪里来的?”她的心脏一抽一抽地跳动着,沙哑着嗓子问,“爸,你跟我回家吧,这个东西再怎么像也不是真正的姐姐啊!”
“你别吵!”许震天不满地低声吼着,“朵朵要生气了,你别吵,你姐姐睡得正香呢。”
他的手指顺着人偶的面颊缓缓抚过,脸上忽然出现了怀念慈爱的神色,“你看,朵朵的嘴巴是不是很像我,她最不喜欢别人吵她睡觉了,你不要打扰她。”
七月的天热得让人受不了,许薇清却生生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冷意,愤怒和恐慌让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她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原来的许震天不是这样的,许薇朵的死对然让他悲痛欲绝,可是精神状况还是正常的。自从那个男人来了以后,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无法控制了。
那个所谓的心理学专家,究竟是在治人,还是在害人?!
“爸,唐子敬呢?他在哪里?我倒是要问问他究竟怎么给你治疗的!”
她转身出了房间,急匆匆地冲到了院子里。
空荡荡的院子里除了几株花和一辆车子外,就什么都没有了,山间的风轻轻拂来,许薇清的心里一阵冷一阵热的。
过了很久,她混乱的脑子终于稍稍清醒了些。
许震天还在楼上,唐子敬也不知去了哪里,她的目光缓缓落向一旁的一间小仓库,然后脚步忍不住地往前迈去。
她清楚地记得,有一次许震天和唐子敬从仓库出来,身上带着一股隐隐的腥味,那味道像是……血。
这是个很小的仓库,一般用来摆放些杂物,这次许震天回来后就将里面的东西清了出来,然后上了锁,也不知道现在里面究竟有什么。
走到门口,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似乎又闻到了那股咸腥的铁锈味。
然后她发现门上的锁竟然没有锁实,轻轻一拧就开了。
里面没有灯,黑漆漆一片,许薇清莫名地就紧张起来,也不敢进去,只推了门,外面的光线倾斜而入,隐隐地,她看见了很多玻璃瓶子。
随着门的打开,越来越多的光线照入。
然后……她的视线对上了一双血淋淋的眼睛!
“啊!”
她的心脏仿佛一下子停止了跳动,脑子里“轰”的一声,什么都无法思考了。她一时间没了反应,愣愣地望着里面的一切,那大大小小的玻璃瓶子里装满了不知名的液体,而人体的器官,赫然置身其中!
眼睛、鼻子、耳朵……
正中的一张桌上,还摆着一个没有脸的人偶,乍一眼看过去,和许薇朵的那个人偶几乎一样。
那是真的人体器官吗?所以……他们杀人了?
许薇清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院子的铁门传来些许声响,许薇清猛地关了仓库的门,急急退了两步。
“许小姐?”
身后是温雅微沉的声音,许薇清竭力控制住自己想要发抖的身体,缓缓回身,她低喊了声:“唐先生。”
唐子敬穿着一身休闲短袖,一边的裤袋微微鼓起,“许小姐是要去仓库吗?许先生不喜欢有人靠近那里,许小姐还是不要太好奇的好。”
“嗯,我知道了。”
她垂着的手默默握成拳,背后的冷汗几乎浸湿了衣服,“唐先生,我先走了,爸爸就麻烦你多照顾着些。”
“会的。”
许薇清快速走出院子,开着车就离开了。
唐子敬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眼仓库,低头轻笑了一声,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赫然是一副金丝眼镜。
接着,他拿着手机拨了个号码。
“这边已经暴露了,另外的行动也该开始了吧,叶浔音这颗棋子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用?”
电话那头沉默数秒,然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就按计划进行,游戏玩了这么久,是该来点刺激的了。”
——
许薇清一路飙回了市里,然后猛地停在了一条陌生的街道上。
见风从车窗灌入,她的头发被吹得凌乱,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起仓库看见的那一幕——那双血淋淋的人眼。
她忍不住干呕了一声,便立刻捂住嘴从车里下来,胃里翻滚得厉害,她扶着树干吐了很久,感觉要将苦胆都吐出来了。
“姑娘,你没事吧?”不远处报停的老板娘疾步跑了过来,“快去我那坐会儿吧,难受吗?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她被搀扶着走过去坐在小板凳上,老板娘又开了瓶矿泉水给她,喝了好几口,嘴里胃里那种恶心的感觉才勉强被压下。
“再坐一会儿,不着急,你们这些年轻人哦,身体怎么都这么糟糕,可怜见的,脸都发白了呢……”
老板娘絮絮叨叨地说着,正好有人过来买报纸,她这才去忙活生意了。
许薇清揉着发疼的额头,余光瞥见报纸的一角写着:“天成商厦惊现无鼻裸尸……”
心头有一些年头闪过,她一把扯了份报纸翻看起来,越往下看越觉得心凉。
眼睛、鼻子、耳朵……
难道这些被害人身上丢失的器官就是仓库里的那些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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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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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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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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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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