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您没事吧?”
花念奴闭上眼,知道自己今日露出破绽已太多,可她不是楼澈之,她也没有那么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左木身体的体温透过衣服传到她手上,让她从巨大的惊恐中脱离出来,花念奴重新睁开眼,放开抓住左木的右手,“我没事,”声音沙哑,可没有丝毫颤抖。
左木点点头,心里想着或许是相爷经此生死,再见死人,反应有些不自然罢了,心里虽然还有疑虑,可最终对楼澈之的信任占了上风,于是便站到花念奴身后,低头恭敬地待着。
“房中的一切可曾动过。”
楼澈之的声音淡淡,似乎对房中一切事物都没有放在眼中。
展望海看了花念奴一眼,想到她刚才的话,思量此女子在相爷心中地位颇高,当即对着楼澈之恭敬地回应道:“今日清晨傅府报案之后,属下便命人将书房附近都封锁了起来,房中一切都未曾动过。”
“也就是说,傅博的尸体,原本就是这样的?”
楼澈之侧身之后,花念奴才发现,他的身后,跪着一具男人的尸体,男人脖子那里被砍断,双臂被绳子捆绑交叉于胸前,惨象触目惊心,让花念奴恨不得自插双眼。
“是的,傅大人原本就是跪着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刚刚处理完颜大人那边的事情,所以这里的一切,属下还没有来得及处理……”
展望海的神色有些尴尬。身为顺天府尹,查案断案原本就是他的事,只是两天之内,接连死了两个朝廷命官,且两人生前为人处世不错,压根没有树敌,他对此还没有摸清思绪。
如今朝臣恐慌,太后下旨命他早日找到凶手,昨日他一直都在颜府,结果今日就被告知傅博被杀的事情,展望海在脑海里想了许多借口,可最后还是停了口,因为他对楼澈之的性格很清楚,楼澈之做事一向注重结果,办事不力最烦的就是为自己脱责。
楼澈之听完没有再言语,他的目光顺着傅博的脖子滑到他的身体之上,突然眼睛定定地直视胸口处,接着俯身将傅博被捆住的胳膊往上推了推,一把扯开傅博身上的衣服,然后表情难得变得惊讶起来。
花念奴瞧着楼澈之表情不对,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等看到傅博的胸膛时,她的眼睛猛地睁大,然后死死地抓住了楼澈之的胳膊。
楼澈之皱眉,将花念奴的手甩了下去,可花念奴又重新抓了上去,她的身体颤抖,脸色雪白,连平日里红润的唇色,此刻似乎都因为恐惧而失去了血色,这一次,楼澈之没有甩开她,只是无声叹了口气,“别怕。”
楼澈之的声音很低,如果不是离得近,花念奴压根听不到,正是因为听到,所以她诧异地看了楼澈之一眼,却见楼澈之已经转过头,认真专注地看着前面。在这一刻,花念奴心里竟有些暖意,眼里带了几分感动,原来外界的传言也不能尽信嘛,你看相爷,还是挺善良的……
“如果被别人看到你用我的身体做这副样子,我就杀了你。”
楼澈之低沉的声音重新响起,花念奴脸一僵,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这感动的小火花才刚刚冒出,就被冰水“呲”地一下浇灭,花念奴小声地冷哼一声,恨恨地瞪了一眼楼澈之,又不敢太过于明目张胆,只是用手捏着袖口,嘴里无声地抱怨。
这么一折腾,花念奴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没有那么怕了,她精神一震,转而和楼澈之一起,看向傅博的尸体。
只见傅博的心脏位置,被人划开了口子,里面的心脏漏在外面,血把里外的衣衫都湿透了,如果不是胸口处衣服污血颜色更深,楼澈之一时之间也不会想到傅博胸口处有伤口,这次连楼澈之都被震惊了,傅博到底惹到了什么人,居然会遭受这般残忍的对待。
顺天府的仵作一直在书房外面等待,此刻听到传唤,便立刻进了书房,跪地行礼之后,开始检查起尸体来。
随着时间逐渐过去,仵作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凝重,一盏茶的时间过后,仵作站起身来,恭敬地对着花念奴等人道:“相爷,展大人,下臣刚刚已对傅大人的尸体做了尸检,傅大人舌头被割,膝盖骨,手腕骨均被锐器敲碎,被绳子捆绑做出双臂交叠于胸前,呈现跪姿,经过下臣推断,这一切都是在傅大人断气之前所为。”
花念奴忍不住摸了摸胳膊,如今是夏季,天气炎热,可她还是从脚底升出一股凉意,断头,挖心,掏舌,碎骨,这分明是要傅博不得好死啊。
楼澈之的神情同样凝重,在来傅府之前,他并未察觉出事情的严重性,如今见到傅博的尸体,楼澈之恍然发现,事情并不是他所想的那么简单容易便能够解决,做下此等狠辣之事的人,只怕心理素质也要比旁人好许多。
“还有一事,下臣看了傅大人胸腔之内的东西,发现里面不只有心脏,还有一块像是肺的东西同心脏缝在了一起……”
仵作的神情带着疑惑,显然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肺?你确定和心脏缝在一起的是肺?”
展望海的脸色有些苍白,仵作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屋中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花念奴却是一脸的古怪之色,她看了眼楼澈之,又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尸体,自言自语地道“又是心,又是肺的,这位傅大人,该不会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被人放了狼心狗肺吧。”
楼澈之的目光放在花念奴身上,冰凉不带一丝温度,花念奴冲他讪笑了下,捂住嘴不再多语。。楼澈之轻哼了一声,转过身不愿理她,花念奴在楼澈之的心中,早就与蠢物二字划上了等勾,左木在一旁看着二人的互动,目光中的疑惑越发加深,楼澈之极其敏感,他扭头看向左木,左木与他的目光一对视,便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反应过来对面的人是谁后,抬起头来,心里震惊到了极点。
那双眼睛,分明是相爷的,他睁大眼睛,用力地摇了摇头,将这种匪夷所思的想法控制住,对面的两人仍旧是俊男美女站立在一起,楼澈之早已回头,左木看向门外,脸上神情带着疑惑,深深地觉得自己昨天是不是没睡好,精神不好出现幻觉了不成?
“下臣对虽然并不能立时确认傅大人胸腔中心脏和肺是不是狼心狗肺,不过下臣可以确定的是,傅大人胸腔中的心脏与肺,的确不是人身上所有。”
仵作的话一落,楼澈之脸上的神情也有些古怪起来,不是人身上的,莫非真的是狼心狗肺不成?
“死的这么惨,果真是作了孽呢……”
剩下的话花念奴没有说出来,看着傅博的尸体,花念奴的眼神幽远而迷离,她喃喃地轻声道,谁都没有听清。
“呕……”
这声音真不是花念奴发出的,旁边的展望海早先一步扶着门干呕了起来,干呕了几声,他才挺着腰站直了身体,脸色越发的雪白,顺天府负责查案断案,按理来说,展望海这么多年,见过的凶杀现场不在少数,不应该会有此反应。
“不好意思,属下失态了。”
展望海简直是有苦说不出,他昨日刚吃了狗肉,刚刚他也看到了胸腔中血淋淋的狼心狗肺,再想到昨晚妻子精心烹饪的狗肉,展望海胃里又是一阵翻腾,估计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不会再想吃狗身上的东西了。
楼澈之嫌弃地看了展望海一眼,心里对他越发不满,他以前便对这位顺天府府尹印象不好,做事太过圆滑,为人八面玲珑,当年被先帝夸赞学识渊博的状元郎,官场上洗礼十几年之后,只剩下了一身铜臭气。
“颜已发的尸体,可经过尸检了?”
“回相爷,颜大人前日被害,昨日下官已对其进行了尸检。”
仵作小心地回应着楼澈之。
楼澈之点头,神情中带着凝重,“常大人的尸体,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
仵作迟疑了片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涨红,最后还是凝神道:“常大人尸体全身赤裸,面容被利器划烂,双脚被砍去,还有……”
仵作抬头看了看花念奴,又看了一眼楼澈之,到嘴边的话也不知该不该吐出来。
“还有什么?”
花念奴颇为好奇地问道,头一次经历凶杀案,且死者状态各异,倒是让她也起了好奇的心思。
相爷开口询问,仵作不敢再犹豫,当即道:“常大人的私处,被凶手涂了绿色颜料割下来扔到了一旁。”
花念奴愣住,脸上发烫,随后神情却是有些哭笑不得,这凶手真是变态至极,都把人给杀了,还如此作践人,杀人分尸,侮尸依照当今律法是死罪,这个凶手倒是猖狂的很,一连做了两起命案,完全没有将律法放在眼里的意思。
她侧头看了一眼楼澈之,眼里有了几分好奇与期待,世人皆传言楼澈之足智多谋,她倒想要看看,大名鼎鼎的楼相,如何协助顺天府,破了这个案子。
楼澈之此刻却是神色严肃,眉头紧锁。常少澜,傅博,前后两天被杀,割头,割脚,毁容,换心,如果杀害两个人的凶手是同一个人的话,那这个凶手,可以用丧心病狂一词来形容。凶手杀害的都是朝廷官员,他的作案动机是什么?他是否会害其他的官员?凶手下一个目标又会是谁?
从书房出来时,几人碰到了一个抱着孩子急步行走的女子,三十多岁的年纪,长相一般,眉梢眼角都带着悲意,怀中的孩子也就是几个月大,在女子怀中痛哭不停。
女子只顾着安慰孩子,连家中来了人都不在意,还是旁边的人提醒,她才慌忙想要跪下行礼,无奈怀中的孩子哭的厉害,她抱着孩子便有些不知所措,最后花念奴看不下去,摆摆手道:“不用行礼了,看好孩子就好了。”www.xiumb.com
妇人点头应是,耐心地哄着怀中哭闹不停的幼儿,楼澈之盯着那孩子看了片刻,移开视线,“这是傅大人的孩子?”
那妇人愣了愣,随即点点头,面上悲伤之意更甚,“夫人今晨听闻老爷死讯,便一头栽地昏了过去,头破血流不止,如今还是混混沌沌的,小少爷吃不到母乳,饿的直哭,奴婢也不知如何是好。”
“傅夫人没有给孩子请个奶娘?”
花念奴有些惊讶,富贵人家,官宦家庭,主母生下孩子,很少有自己亲自哺乳的,都是去外面请来奶娘喂养,傅大人身为金吾卫副将,不可能连这些银钱都拿不出来吧。
那妇人抽空抹了把泪,“不是,当初老爷想要请奶娘的,夫人拦着不让,她说自己的孩子自己喂养,不然以后与她不亲近。”
花念奴点点头,她还太小,不能够明白母亲对孩子的爱,不过她可以感受到,傅夫人真心对孩子的爱。
妇人没有久待,怀中的幼儿哭闹的厉害,她告歉之后便离开去找奶娘了,展望海望着女子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对着花念奴道:
“傅大人被害,倒是苦了家中妻子幼儿了……”
花念奴点头,一个奴仆对于主人去世,面上都如此悲伤,更别提痛失丈夫的傅夫人了。
“我记得,傅大人的原配妻子,不是婚后多年都未能生育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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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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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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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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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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