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佳楠看着前面开车的周叔，脸上悲痛的神色收了几分，眼神闪了闪，坚定地回了句：“不用。”
周叔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有再劝。
陆锦程看着母亲，想起在房间里质问她究竟为何要一错再错的时候，她也是这般坚定无情。
“陆萧珩陪陈娇去自首了。”陆锦程突然说道。
柯佳楠愣了下，转而看向陆锦程：“所以，你今天早上跟我说那么多，也是想让我去自首？”
“去不去，是您的选择，我只是觉得现在这样互相伤害下去，没有人会受益，”陆锦程淡淡道。
柯佳楠轻笑了两声，无奈地看向陆锦程：“没想到到头来，我的儿子竟然会这么想，真是我把你保护的太好了些！”
“这是事实，就像现在这样，爸的身体已经这样了，您还要去做那些无谓的事情...”
不等陆锦程说完，柯佳楠就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刚刚在房间里，这种话他已经说的够多了。
“程程，你要直达，当年我如果不做那件事，你从小可能就要像陆萧珩那样了。你不知道，和你爸结婚几年后，柯家就垮得厉害了，以前的很多事情都被查了出来，你外公外婆接连去世，我要是再被赶出陆家，我们母子俩能去哪里呢？
“还好你叔叔提早出了体制，生意人脉还算可以，可他总是和你爸对上，还在生意场上硬碰硬了几次，都有了损失。你爸就更不回家了，甚至离婚协议都写好了，找了律师，我净身出户，可我离不开他啊...我...”
柯佳楠的话被掩盖在眼泪中，哭声好似无力也像是懊悔。
陆锦程一时怔住，母亲很少提及娘家的事，所以他只是大概知道一些，就连那个叔叔也很少见到。
这时，陆锦程忽然发现，这个二十多年一直守着家里的母亲，她可能并不怎么了解。
“我知道了，妈，我不会再逼你了。”陆锦程平静地说道。
现如今，陈娇已经去自首，柯佳楠之前的计划也没了意义，他没有资格去替母亲选择未来的路。
车子到了医院，下车的时候，陆锦程看柯佳楠有些不稳，便上前扶了一把，低头却看到她发根还没来得及染色的白发。
陆家勇刚刚脱离危险，转到了普通病房。
听到消息后，柯佳楠先是松了口气，但又忙问道：“这次不用去icu了吗？确定已经完全脱离危险了吗？”
医生神色并不轻松，只皱着眉头道：“人已经醒了，没必要去icu，就是...”
“就是什么？”
医生犹豫的神色更令人揪心。
“没什么，你们先去看病人吧，接下来我们会严格监控他各项指标的。”
柯佳楠也来不及多问，立刻就进了病房，陆锦程则跟着医生去了办公室。
“您就直接说吧，我能承受得住。”陆锦程看医生刚刚欲言又止的样子，估计是担心柯佳楠接受不了。
医生叹了口气，看了眼陆家勇的监测数据后，说道：“他这次其实是气血攻心，看着严重，但也没什么。可按最近这段时间来看，你爸身体怕是很难再恢复了。”
陆锦程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如果以后每天都在医院治疗呢？”
“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期，我们只能尽力延长了...”
陆锦程有些晃神地进了病房，里面一片安静，只有削苹果皮的细微声响。
“爸。”
陆锦程看陆家勇正呆呆地看着某处，表情甚至有些呆滞，和医院里很多生病的老年人一眼，完全没了平日的威严，就不由得唤了一声。
陆家勇猛地一怔，回神过来看向来人，细细瞅了下陆锦程，才道：“公司的事弄完了？别老往医院跑。”
最近这段日子，也是为了看看王海祖的情况，陆锦程来医院就频繁了点。
而且，虽然没人告诉他，但陆锦程无意间听到法务在聊财产分割的事，他便猜到了陆家勇定是要离婚了。
上次陆家勇又偷偷去看陈娇，时间有点久了，陆锦程不放心就去看看，结果在门口就听到屋内林淼一家的声音，还有陆家勇低沉的笑声。
那时候，陆锦程也隐隐觉得，陆家勇可能要离开这个家了。
亦或许，他就从没觉得这里是个家？
陆锦程忽地有些恼怒：“您就这么不想看到我？是不是陆萧珩来了您才开心？”
柯佳楠的身形也顿了下，手里的苹果刀一时没拿稳，划到了手指，小血珠渗了出来。
陆家勇没吭声，从旁边抽屉里拿出个创可贴，递给了柯佳楠。
“您就不能帮妈贴上吗？”陆锦程大声说道。
陆家勇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没有怒火，语气却依旧严厉，似乎这已经成了他们对话的一个习惯：“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吼人的？听说陆萧珩把川城的项目交给你去跟进了，做得怎么样？”
之前川城的那个项目，慕容清说到做到，果然很快就开启了。只不过陆萧珩让陆锦程负责了，一时锻炼他，二是避嫌。
一开始陆锦程并不想去，他本来还在筹划新的项目，结果要接手陆萧珩的项目，觉得是在针对他。不过现在他明白了陆萧珩的用意，知道这个项目的完成对自己在陆氏的意义。
“做得怎么样你要问陆萧珩，我自己说做的很好，你也不信。”陆锦程有些别扭地说道，但话里话外已经没了之前对陆萧珩的敌意。
陆家勇也听出了变化，之前他故意让陆萧珩带带陆锦程，可他一说，陆锦程就一万个不服气，如今能心平气和地说出这话，说明两兄弟相处的还算不错。
陆家勇久违地有了些欢喜的模样。
柯佳楠就这样看着他，一时又落起泪来。
“你哭什么？”陆家勇瞥到她拿着创可贴，伤口还在往外渗血，把苹果肉都染红了，赶忙接过去给她贴上。
“家勇，你是不是觉得我做错了？”柯佳楠看着包好的伤口，开口问道。
她进来前听到伺候他的人在说，陆家勇是因为陈娇去自首才气得吐了血。
柯佳楠心里清楚，如若不是自己去找王海耀合作，陈娇不会这么快就走到这一步。琇書蛧
陆家勇看了她眼，淡淡道：“你到现在是不是还觉得，是我害得柯家到了这一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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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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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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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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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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