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可是跟着陈师姐混大的。”
“她就像是我的亲姐姐一般。”
……
封皓辰默然,停下了那略显沉重的脚步,捏着下颌,有些为难道:“我说如果,如果那陈师姐的境遇,并不是很好。”
“你会怎么办?”
……
“怎么办?”
“自然是带她会宗门啦。”
“那可是她的家!”
……
唐心怡轻笑着开口,浑然不知封皓辰话中深意。
看着完全不明白自己话中意思的唐心怡,封皓辰皱着眉头,凝声道:“你那个陈师姐,根基被蚕食得一塌糊涂。”
“怕是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
手舞足蹈的唐心怡,动作一下就僵住了。
数息后,她脸色阴沉得转过身来,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封皓辰,凝声道:“你刚才说什么?”
“陈师姐,时日无多了。”封皓辰再度开口,怕唐心怡误会,他又道“她的根基烂了,神魂破得宛如渔网,寿元已经所剩无几。”
“不可能!”
唐心怡当即娇喝道。
似乎觉得自己失态,她平复了一下那暴怒的心绪又道:“陈师姐最是注重自身根基。”
“在宗门内,她的境界可是没有半点拔苗助长,全凭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硬生生踏上去的。”
“根本不可能根基烂的说法!”
……
根基烂了。
这在修炼界中,是极其常见的事情。
吞服大量丹药,强行拔高自身境界,事后又不稳固境界。
修行压榨潜能的功.法,急功近利。
这些都是可以让脆弱的根基,烂掉的行为。
但是唐心怡知道,陈师姐最是稳重,绝不会行这般痴傻之事。
“你没有抓住我话语的重点。”
封皓辰淡淡开口说道。
根基烂了,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陈师姐的神魂已经破成鱼网,寿元所剩无多。
这些可不是拔苗助长,急功近利所能造成的。
唐心怡身躯一颤,话语有些结巴道:“你是说,她……遇到了什么难事?”
封皓辰叹息一声,直接开门见山道:“她怕是修行了某种邪门功.法,一身力量成为了别人的嫁衣!”
他的话语已经极为通俗了。
在修炼界中,有邪异法门通过某种不可言说的方式,来攥取别人力量,强大自身。
被攥取力量的人,便如那千年古木,会从身躯内部开始腐朽,承受无尽的痛苦方才离世。
这种功.法,有霸道的,能在顷刻间,将一个活人变成一个干尸。
稍微温和的,便会循循渐进。
被攥取力量的人,在修炼界有一种统一的称谓——炉鼎!
“不会的!”
“姐夫不是那样的人!”
……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唐心怡作为一名融灵境修士,自然是明白其中的含义。
可是她并不认同封皓辰的说法,一口否决了这个荒唐的猜测。
“这种事情,我觉得你还是去看看比较好。”封皓辰这般说道。
之前陈师姐和唐心怡的谈话中。
每每说到其夫君,她的回答虽说流利,但是都有意无意得避开了重点。
要知道。
若是真的相爱,在遇到了自己的知己好友之后。
不是对自己夫君的大力赞赏,便是极力的贬低。
我夫君在家什么都不做,就知道修行。
什么都交给我,我的命可真苦。
一个月才多少灵石,哪够花……
哎呀,我们家那位啊,倒是不错的,虽然挣得不多,对我还是体贴入微的。
……
诸如这些,方才是人之常理。
但是陈师姐对自己的夫君,那种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似乎生怕谈起他。
且。
每次说起夫君,她眼底都多多少少尽是失望,可是言语之上却并未有丝毫抱怨。
那种不足为外人道的意味,再是明显不过。
唐心怡皱了皱那双好似远黛的秀眉,沉吟一二后才道:“我去看看!”
对于封皓辰的猜测,她自是不信的。
当初那般如胶似漆的两人,怎么会变成那般模样?
再有。
她也有私心。
若是事情真的如封皓辰所料,不让封皓辰前往,倒也算保住了剑鼎宗掌教识人不明的愚蠢。
“好。”封皓辰淡淡回应道。
……
那是一座较为恢弘的府邸。
陈师姐别了唐心怡,那张一晚上都带着笑颜的脸颊上,浮现出些许忧虑和愁闷。
她提着长裙跨步走入朱门豪庭之中。
庭院中,家丁丫鬟大多都已经睡去,整个府邸便显得安静。
过庭院,入长廊……绕过一处假山后,显露在陈师姐眼前的并非是卧室,而是一间不大不小的练功房。
轻叩房门,陈师姐轻声道:“夫君,我回来了。”
门内久久没有声音响起,陈师姐便一直驻足在此间。
她知道,自己的夫君定然是的。
许久之后。
那练功房内,方才传出一道雄浑的不悦之声:“今日去了何处?”
“在城中遇到了一位好友,便多聊了几句。”陈师姐模糊其词,并未提及那人的姓名和身份,只是道是好友。
门内在此陷入了沉寂。
陈师姐便那么久久矗立,任由寒冷的夜风,吹拂着自己那已经羸弱不堪的娇.躯。
脸上并未有半分怨意。
哗……
骤然。
漆黑的练功房内,亮起了灯盏。
数息后。
房门打开,一名赤.裸上身,只穿了条短裤的男子,出现在了门口。
他面容方正,虎目圆瞪,一对剑眉间满满的都是凶唳之气。
“夫君……”
陈师姐微微欠身,做了一福。
不过还未来得及起身,那男子便是一把薅住了她那一头浓密秀发,将其拖入了练功房中!
躲在暗处,借着玄器藏匿了自身气息的唐心怡,脸色难看之极。
那双好似星子的眸子中,有杀机涌动!
“赵怀恩!”
“你怎么敢的!”
……
她咬牙切齿。
让陈师姐在这夜风中枯站如此之久,开门后的举动更是那般粗暴。
他将我剑鼎宗的弟.子,当做什么了?
仆人吗?
咔嚓……
唐心怡手掌撑着的房脊瓦块,应声而碎。
又见。
那练功房中,烛火摇曳着两道身影。
那身影似跪在地上,另一人则手臂挥动。
皮鞭抽在肉身上的渗人之声,不断想起。
“畜生!”
“本姑娘送你下地狱!”
……
唐心怡忍不了了,她运转灵气,便要破开那练功房,亲手宰了赵怀恩那个畜生。
脑海中。
回想起当年,陈师姐出嫁时,赵怀恩跪在自己父亲面前,那些信誓旦旦的保证。
当年。
她只觉得,若是有一日,自己的意中人,也能说出那般甜蜜的话语,当真是此生值当了。
但是此刻。
她只觉五脏翻涌,几欲作呕!
正在她身影欲起身的瞬间,一掌宽大的手掌,按在她肩头之上。
她惊愕回头,看着封皓辰的那棱角分明的脸庞,有些无地自容。
“此时并非是出手的时候。”封皓辰轻声开口道。
“这是我剑鼎宗的家事,我自有打算。”唐心怡显然是气昏了头,当即就亮出了一杆长枪,要冲将出去,将这偌大的府邸尽数付之一炬。
封皓辰没有松手,淡淡道:“你现在过去,又能如何呢?”
“你那师姐宁愿遭受这般羞辱,也不愿离开此人。”
“你不应该想想此间的原由吗?”
……
“原由?”
“什么原由?”
“先打杀了,再找师姐问个清楚。”
“这般人渣留在世上也是祸害!”
……
唐心怡是个直来直往的爽朗性子。
看到了陈师姐受欺辱,心中只想提枪,为其鸣不平。
“要杀,也不能当着你师姐的面杀。”
“如今这般结局,不说她咎由自取,但是终究是她一手造就而成。”
“若她有心要离开,之前见到你便可离去。”
“再者,此地已经距离剑鼎宗那般近。”
“她不肯离去,自有其道理。”
……
封皓辰再度劝诫道。
陈师姐不愿离开,其中缘由都未搞清楚,鲁莽行事,怕是会引来大麻烦。
之前在河岸上,他观那陈师姐也不是那‘以夫为天’的迂腐之人。
练功房内烛火继续摇曳。
伴随着一声声啪啪之声,还有极为刺耳的辱骂。
偷听墙角,向来最是让人浮想联翩。
但是匍匐在屋脊上的唐心怡,在这尴尬的声音下,却没有半分羞涩,听着那练功房中传出的极其辱骂声,她的银牙都快咬碎了。
那握着长枪的手掌,因为大力,早已经没有一丝血色。
心中那汹涌而出的凛然杀机,若非封皓辰为其遮掩,早就暴露了踪迹。
约莫两刻钟后。
练功房内再度传出皮鞭落在肉.体上的声音。
又过了半刻钟。
练功房的门扉被推开,只是稍微将长裙抱在身上的陈师姐,扶墙而出。
“不准看!”
唐心怡连忙伸手遮住了封皓辰的双眼。
却见。
那怀抱着长裙的陈师姐缓缓转身,露出了后背上那密密麻麻的伤痕。
她一双柔荑颤抖着,将门扉带上。
然后好似做贼般环顾了一下四周,抱着长裙快步穿过长廊,推开一间宽敞的房门,鱼贯而入。
唐心怡和封皓辰,跟了上去。
看着那房间燃起烛火,窗户上映出一道纤细身影,好似一头孤狼般,自顾自得在无人处,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她的气息更弱了。”
“刚才,那人又汲取了她体内的力量。”
……
封皓辰淡淡开口说道,让得唐心怡那张圆嘟嘟的脸颊,阴沉得好似一汪死水。
那想要杀人的眼神,根本就藏不住!
正此时。
昏暗的房间中,突然响起一声婴儿的哭泣。
窗户前那道身影,慌忙起身安抚……
好一顿忙碌后,那房中烛火,总算是熄灭了。
唐心怡颓然从屋脊上跃下,神色分外沉重,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封皓辰站在一旁,默然不语。
沉默中。
唐心怡将手中长枪收入储物戒中,失魂落寞得在空旷的街道上走着。
高悬的圆月,今日特别皎洁。
“该是一场雨才是。”唐心怡抬头看着那天空,凄惨一笑。xiumb.com
封皓辰轻眨了一下眼睛,淡淡道:“明日.你将陈师姐约出来,我去会一会那赵怀恩。”
“你要杀他?”唐心怡怔怔转头,语气很是平静。
封皓辰撇了撇嘴,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唐心怡粉拳紧握,咬牙切齿道:“不可……若是杀了他,若是杀了他的话……”
“你担心孩子?”封皓辰一语道破。
不过还不等唐心怡反驳,他便又道:“你的陈师姐,最多还能坚持十次!”
“十次后,绝对会消香玉陨。”
“你觉得,我们该选哪一个?”
“指望那人渣照顾孩子?”
“长大了也是祸害!”
……
唐心怡紧咬着红.唇,身子颤抖道:“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孩子还小。
若是此时杀了他父亲。
她心中着实于心不忍。
虽然她自己心中也清楚,这是现如今最好的办法了。
但是她心中还是有着那么一分期待。
期待着自己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阉了他?”封皓辰偏着头,嗤笑道。
唐心怡转念一想,觉得这好像真的是个办法。
若真的这般做了。
陈师姐便无虞了,那婴孩也能有一个爹。
确实两全。
不过还未开口,她的脑袋就被封皓辰叩了一个爆栗。
“你还真觉得可行?”
“傻不傻?”
“若是这般做了,以那人扭曲的性格……”
“怕是那整个府邸都得成为白骨。”
……
封皓辰怅然开口。
“那先阉割,又废?”唐心怡思量一会儿,双目放出阵阵精.光。
封皓辰嘴角疯狂抽搐,汗颜道:“那还不如杀了。”
男人在世,有何所求?
一则修为惊世,一则佳人在侧。
她倒好。
直接就给要给那赵怀恩变成一个双废之人?
好家伙。
之前怎么没有看出她竟然如此歹毒?
唐心怡想了想。
似乎觉得封皓辰说得的确在理。
若是那般做了,还阵就不如直接杀来得痛快……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凭什么要给他哥痛快。
那家伙那般欺辱陈师姐,自己该是要抽他筋扒他皮才够解气。
“那行……”
“天一亮,我就将陈师姐和那婴孩掳了去。”
……
唐心怡也不在继续纠结了。
该杀还是得杀,两全之法哪有那么容易?
定下计谋后。
两人找了一个通夜都开张的酒楼,一直喝到天空浮现出鱼肚白。
“是时候了!”
“我先去将陈师姐掳走。”
“额……”
“倒是忘了问你,对付赵怀恩,你有把握吗?”
……
“明意境之下,我无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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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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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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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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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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